的支持!
無咎,坐在榻上。
自從來到了穆家老店之后,便在穆源的勸說下,躲入石屋地下的密室中。密室的四周,為一種海中的特有的鐵木打造,再有陣法的防御,如此一方所在,不僅能夠避開神識,而且極為的隱秘。他樂得躲著清靜,借機煉制了一枚鬼芒。耗時三日,接著拿出五色石吸納調息。沒敢施展月影古陣,以免毀了密室的陣法。而雙手沒有閑著,便是屁股底下也墊著一層五色石,接連不斷的吸納行功,卻也收效顯著。數百五色石,便是數萬靈石呢。十余日之后,他已穩穩提升至人仙二層的修為。
進境驚人?
一點也不。
他可是渡過飛仙天劫的高手,而如今距他重塑真身,已過去二十多年,卻僅僅恢復到了眼下的境界。可見他的進境,并非盡如人意。奈何其中的苦衷無從分說,也沒人訴說。
“穆道友,所為何來?”
無咎撇開修為不提,詢問穆源的來意,旋即又以主人般的口吻,笑道:“請坐——”
榻上散落著晶石碎屑,便是木幾也被扔在一旁,除了當間盤膝而坐的某人,根本沒有能夠安坐的地方。
穆源擺了擺手,便要推辭,而眼光一閃,又禁不住愕然道:“我外出兩日,伙計便給我抱怨藏酒失竊。哦,原來是你干的好事…”
木榻對面的墻角,擺著一排酒壇子,上下兩層,足有二三十之多,卻原封未動,顯然是剛剛搬到此處不久。
“嘿…”
無咎的笑聲,有些心虛。隨著拂袖輕甩,一股旋風突如其來,瞬間已將晶石碎屑盡數卷入塌下的夾縫中。自覺清爽了,他這才說道:“穆家老店的酒窖過于狹窄,我便幫著倒騰一二…”
穆源抬手掐著胡須,搖頭道:“倒騰一二?酒窖都被你搬空了!”
“我忙于修煉,尚未品嘗…”
“你還尚未品嘗?兩、三百壇老酒呢,所剩不過一成。正所謂家賊難防,誠不我欺…”
“哎呀,一時雅興,卻被你說的如此難聽,我與你不見外,你又怎能如此小氣呢?”
“我并非小氣,而是想要給鋪子的伙計留下一點本錢…”
“哦,此話怎講?”
“且聽我說來——”
無咎煉制了鬼芒之后,自然要飲口酒而稍事歇息。突然想到穆家老店,便悄悄潛出密室。果不其然,后院地下藏著一處酒窖。他也不客氣,將所藏之酒搬了個干凈。返回密室,又在墻角擺放了二三十壇,只為順手品嘗方便,誰料忙于修煉而無暇飲酒,竟被突然造訪的穆源逮個正著。
嗯,很尷尬。
而穆源也并非斤斤計較之人,只見他站在榻前,臉色凝重,說道:“我外出兩日,便是為了打探風聲。據悉,飛盧海的高手與鬼族大戰了一場,所幸道崖前輩,請來他的好友夫道子相助…如今地明島成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欲暫避一二,便將店鋪交給伙計打理,卻沒了藏酒,又如何營生…”
“夫道子?”
無咎沒有心思理會穆家老店的前景,而是被一個熟悉的名諱給嚇了一跳,愕然失聲道:“便是那個頭頂鐵簪的家伙,玉神殿的祭司,他也來到飛盧海?”
“你認得那位高人?”
“我當然認得!正是他隱匿修為,隨同前往部洲,最終害得仙門死傷慘重,并追殺元天門的門主瑞祥,哦,怪不得…”
無咎道出實情,禁不住暗暗驚詫。
夫道子現身于此,不難猜測。也幸虧自己躲了起來,不然被他撞見,那才是大禍臨頭。
“不過,據說他已返回盧洲。”
穆源倒是沒有多想,接著說道:“如今雙方再次講和,并許下三月時限…”
他話語稍頓,似有遲疑。
無咎神色一動:“哦,莫非又與我有關?”
“正是!”
穆源斟酌片刻,說道:“鬼族要飛盧海在三月內,將你交出來。否則,將不惜死戰!而道崖前輩,便是我曾提起過的那位祭司,自知不敵,便請求夫道子稟報玉神殿,同時下令死守北水鎮,并竭力找尋你的下落,死活不論…”
無咎臉上的笑容沒了,微微皺起眉頭。
飛盧海雖然遭到鬼族的入侵,卻并不想與對方開戰。而找到鬼族索要的仇人,并交出去,顯然便是化解恩怨的最為簡單,也是最為省力的法門。而這也是自己聽從勸說,并躲起來的緣由。或許正如所言,不該來到地明島。而倘若自己一走了之,又是否輕松而問心無愧?
“…時至今日,沒人知曉你的存在。道崖的計策落空,便與各家島主達成一致。月底之前,若是依然找不到你的下落,便封死整個北水鎮而就地堅守。北水鎮乃是飛盧海的門戶,一旦陷落,不堪想象…”
話到此處,穆源終于道出來意:“你來自賀洲,乃星海宗弟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看你落入鬼族之手,故而,趁著眼下尚能出入,隨我離開地明島!”
“此時離去?”
無咎愕然道:“我記得你說過,各家高手正在找尋我的下落,根本不敢現身,又為何…”
穆源卻沒答話,而是走到密室角落的空地間,低頭稍加尋覓,伸手拋出六根石柱。石柱為白玉打造,刻畫符文,手臂粗細,尺余長短,瞬間插入地上,儼然便是一座法陣。他退后兩步,扭頭示意:“此乃艾方子煉制的傳送陣,可傳送至五千里外,足以擺脫鬼族與飛盧海的耳目,之后再行遠去不難!”
“咦——”
無咎飛身下榻,趨近查看,驚奇道:“穆源,想不到你還藏著一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躲到今日!”
穆源搖頭:“我并非想要瞞你,而是此陣僅能開啟一次,非到生死關頭,萬萬不可使用!”
“哦,這是你保命的手段,卻拿來共享,我很是意外啊!”
無咎回頭打量,兩眼狐疑:“你前幾日外出,莫非與人相會?”
此前的穆源,可謂謹小慎微,而半個月不見,變得極為果斷,且富于冒險,便好像是突然頓悟,或者說到了某種點撥。而他聲稱外出兩日,不能不叫人有所聯想。
穆源又是搖了搖頭,道:“倘若不測,我也要受你牽連。事關生死存亡,豈敢僥幸!”他拿出六塊靈石置于陣法的石柱之上,示意:“正當此時,速速離去——”
他說的也是實情。只要無咎遭殃,穆家老店,以及他這個掌柜,都要受到牽連。多年來的辛苦經營,亦將毀于一旦。恰逢北水鎮的大陣尚未開啟,不妨悄然脫身而遠遠離開這是非之地。
而他尚未啟動陣法,卻聽語出驚人:“我想…留下!”
“你要留下?”
穆源轉過身來,詫然道:“來日雙方難免一場惡戰,而你留在此處,但有不測,必死無疑啊!”
無咎抬手一招,一個酒壇子飛到手中。他拍開酒壇的油紙泥封,走到榻前坐下,然后舉起酒壇,“咕嘟、咕嘟”狂飲不止。
穆源隨后跟過了來,兀自不解:“莫非以為鬼族心慈手軟,或飛盧海為你網開一面?”
無咎只管飲酒,似乎置若罔聞。
穆源攤開雙手,急切而又無奈道:“即便尋死,也該有個說法啊…”
“砰”的一聲,空酒壇落在榻上。
無咎擦拭嘴角,悠悠吐出一口酒氣,斜眼看著穆源,終于出聲道:“鬼族也好,飛盧海也罷,都想殺我而后快,對此我再也清楚不過。或許我不該來到地明島,而既然來了,又如何走得脫?否則無數的凡人、修士,因我而喪命,我…”
他本是個能言善辯之人,而說到此處,突然不知如何措辭,竟張口結舌起來。
“唉——”
穆源似乎弄明白了原委,嘆道:“你已自身難保,卻顧及別人的死活。而鬼族與飛盧海恩怨如何,與你一個域外之人又有何干?你怎能如此迂腐不堪呢,身為仙者,當看破虛妄,方能諸己諸人,我真不敢相信你能活到今日!”
無咎翻著雙眼,苦著臉道:“哎呀,所謂的明哲保身,不立危墻,等等的大道理,我也懂得,而眼下卻說不清楚呢…”
穆源繼續勸說:“你陷入窠臼,難以自拔,我勸你當悟則悟,莫為一時俗念而自亂心境!”
無咎默然片刻,自言自語:“當悟則悟?是我惹的禍,我怕一走了之,問心有愧…”見穆源還想出聲,他堅決搖頭:“我就是一個俗人,不懂得更高的境界!”
“你…”
穆源雖然不甘放棄,卻無言以對,轉而擺了擺手,原地來回踱步。
無咎反而咧嘴一笑,安慰道:“距鬼族約定的時限,尚有兩個半月。凡事沒有定數,一切尤未可知呢。而即使逃走,我也要給雙方一個交代!”
言下之意,他惹的禍,他來扛,若是扛不住,再逃不遲,至少逃得光明正大,逃得轟轟烈烈。
“既然如此,也罷…”
穆源已無力勸說,索性也不在強求,翻手拿出一枚圖簡遞了過去,示意道:“倘若有緣,來日再會!”他拱了拱手,便要順著原路返回。
“哦,你要獨自遠去,何不借助陣法?”
“我與各家高手相熟,脫身不難,那座陣法留給你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