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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具尸骸,已被盡數燒成灰燼,并隨著雨水的沖刷,流向草叢,回歸大地。
而淡淡的血腥,仍未散去。還有一群人影,默默待在原地。
沒人說話,皆看向那個青衣男子,一個曾經的羽士弟子,屢遭羞辱呵斥的小輩。而此時此刻,他的一言一行,非比尋常。或者說,他將決斷著眾人的生死去向。
想想也是,十數個玄武谷的弟子,其中不乏三位筑基的高手,乃是不容輕忽的存在。卻被某人手起劍落,瞬間掃蕩一空。除了逃走一人,余下的盡被斬殺。如此的快如雷霆,如此的決絕果斷,著實叫人嘆為觀止,又禁不住為之膽戰心驚。筑基之下,只怕沒人是他的對手,他若再次發狂,天曉得又該怎樣!
無咎從遠處走了過來,手里拿著兩個納物戒子。其步履飄逸,卻離地三寸而片塵不沾,只有飄飛的雨絲,順著他的大袖與衣擺滑落而下。而整個人又是清清爽爽,自有一種灑脫的氣度。他兀自低頭打量著手中的戒子,似乎是有所斟酌。
轉眼之間,伙伴們就在面前。
“三、兩日來,究竟出了何事,且說清楚了,再動身不遲!”
無咎停下腳步,話語淡淡,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架勢,旋即收起戒子而“啪”的背起雙手:“咦,緣何沒人吭聲?”
阿威坐在地上,整個人被雨水澆透,而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喘了口粗氣。
阿雅神色疲憊,身軀搖晃,更添幾分魅人姿態,而微微輕喘之后,同樣的欲言又止。
阿猿與馮田站在一旁,眼光躲閃。
阿勝則是將撿來的飛劍與戒子與阿三分了,這才露出笑容,又佯作怒道:“無咎,不得蠻橫無禮!”
阿三看著手中的兩個戒子與兩把涂滿泥水的短劍,抱怨道:“師叔,你又占我便宜…”
“什么叫占便宜,胡說八道!”
阿勝稍稍尷尬,叱道:“修仙者,當得失隨意,而方能境界超然。你無咎師兄的功勞最大,不也只是得到兩個戒子,嗯?”
阿三不敢爭辯,暗暗嘀咕:哼,師兄精明著呢,他的戒子乃是筑基高手之物…
阿勝轉而又道:“阿威師兄,無咎所言有理。眼下危機重重,不敢大意啊!卻不知此前出了何事,還請兩位指教!”
他叔侄倆的爭執,緩解了窒息的沉悶,也使得眾人繃緊的心弦,終于放松下來。
阿威摸出幾粒丹藥扔進嘴里,抬頭看向他的師妹。
阿雅收起飛劍,撩起發梢,稍作沉吟,出聲說道:“你與無咎,外出尋找阿三的次日,突然有幾個玄武谷弟子,來到河谷之中。而河谷地處隱秘,不會輕易為外人知曉。阿威師兄當你二人遭難,便出手殺了玄武谷弟子。我當時阻攔不及,唯恐有變,與師兄達成一致,提前動身而以防不測。誰料一路之上,不斷有仙門弟子出沒的跡象。我四人不敢停歇,晝夜疾行。直至今日,落腳歇息。不想還是遇到了一群昊日門的弟子…”
昊日門,與此前的神武門相同,乃依附于星云宗門下,玄武谷十三家仙門之一。
至于阿威、阿雅四人提前動身的緣由,雖然勉強,倒也說得過去。
阿雅緩了一緩,接著道:“昊日門,雖然名聲不顯,而所施展的蔽日符,卻頗為棘手。糾纏之下,阿威師兄沒有防備,差點送命,我三人聯手,堪堪救下師兄,卻陷入重圍,苦苦支撐。危急關頭,所幸無咎相救…”
她的師兄不肯面對再次獲救的事實,無非計較顏面的得失。而她卻是心知肚明,沖著無咎微微頷首致謝,一雙明眸閃爍著楚楚動人之色,又道:“昊日門,為何與我為敵,說來蹊蹺。據阿復,也就是那唯一逃脫之人所泄露的口風得知,玄武谷的數百之眾,并未忙著趕往金吒峰,而是借助雨季修整,似乎在四下搜尋我元天門弟子的下落。還有個借口,倘若遇到我走散的弟子,便以臨陣脫逃的叛逆之名,加以問罪…”
“荒謬!”
阿雅的話語聲未落,阿勝已錯愕不已:“玄武谷豈敢如此放肆,便不怕我瑞祥門主的雷霆之怒!”
“有何懼怕?”
阿威吞服了丹藥,歇息片刻,恢復了幾分精神,忍不住怒道:“只道你我背叛星云宗,又沒人證物證,等到門主知曉此事,元天門弟子早已被滅殺殆盡,而玄武谷弟子尚有數百之多,到時候法不責眾,門主又能如何,除非真的改換門庭…”
“師兄慎言!”
阿雅打斷阿威,又無奈搖頭,牽強一笑,輕聲嘆道:“唉,師兄所言欠妥,卻也道出了實情。如今你我處境堪憂啊…”
阿勝急道:“這可如何是好,無咎…”
眾人循聲看去,心緒各異。
原來一行九位伙伴,阿金與阿離死了,如今還剩下七個,而修為最高的阿威,屢遭重創,阿雅與阿勝,也是自身難保。如今能夠帶領眾人繼續前行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無咎。
而無咎卻是撓著下巴,兩眼望天。片刻之后,這才回過頭來,竟呲牙一樂,不無慶幸道:“嘿,原來玄武谷的那幫家伙,意不在我,而是要成心滅了元天門,好啊…”
沒人回應,一個個神情莫名。
“咦,緣何這般看我?”
無咎微微一怔,旋即恍然。
在場的都是元天門弟子,對石門的興衰存亡頗為在意。而他的無心之言,恰好觸犯了眾人的忌諱。
無咎急忙收起笑臉,微微皺眉而忖思道:“怎會這個樣子呢,誰給了玄武谷如此大的膽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轉而問道:“何不祭出傳音符,稟報萬吉長老…”
阿雅道:“已祭出傳音符,卻是無用。師門長輩,想必已遠在兩千里之外!”
她與阿威,有兩塊傳音符,僅能傳送兩千里遠,超出里程,只能望天興嘆。
“召喚同門呢,或有滯留者,聚在一處,人多勢眾啊…”
“此前有所交代,自行趕往金吒峰,且為期三年之久,便是要弟子們見機行事,尋覓更多的機緣。如今各尋去路,想要重逢并不容易…”
“哦,瑞祥長老急于趕到金吒峰,又想留下弟子掃蕩蠻荒。他倒是想要兩相兼顧,殊料黃雀在后…”
“什么叫黃雀在后?不得妄議長輩!”
“此乃一句俗語,不說也罷…”
無咎本來是殺伐果斷,頗具擔當,此時突然聳聳肩頭退后兩步,全然一個事不關己的輕松模樣。
正如他起初的猜測,還以為他本人的緣故,招來了玄武谷的仇家而牽累了眾人,卻不想其中另有陰謀。一旦牽扯到仙門的恩怨,他真的不想參與其中。
“你…”
阿雅欲說無力,看向阿勝。
她知道,那個曾經的弟子,再不會任人擺布。尤其他屢屢以德報怨,出人意表的言行舉止,以及匪夷所思的神通,愈發的叫人捉摸不透。
阿勝瞪起雙眼,猛一揮手:“無咎,你怎能不說了呢?”隨著手臂劃動,一蓬雨霧炸飛出去。而他焦急的話語聲,接著響起:“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你先后殺了無數的玄武谷弟子,我可是親眼所見啊!玄火門、雷火門、四象門與冥月門的四位人仙長老,絕不會放過你!”
無咎撇著嘴角,沉吟道:“哦,倒也是啊!”
阿勝趁機又道:“眾人的生死,指望你了!”
無咎抬手戳著鼻子:“指望我?”
阿勝一拍胸脯:“當然!該是你替我元天門千慧谷揚名的時候了,也不枉我一番栽培…”
無咎仍在遲疑:“言聽計從?”
阿勝肯定有聲:“絕無虛假!”
無咎的眼光一轉,嘴角似笑非笑:“阿威與阿雅兩位前輩也聽我的?”
阿威的臉色不快:“我…”
阿雅適時上前一步,接話說道:“生死存亡,絕無兒戲。我與師兄,唯你是瞻!”
“嗯,如此便好!”
無咎沖著眾人點了點頭,長舒了口氣,旋即一掃之前的憊懶,吩咐道:“阿威、阿雅,祭出云板,阿猿、馮田、阿三,照料兩位前輩。阿勝與我隨時斬殺來襲之敵,即刻動身——”
他磨磨蹭蹭半晌,擺足了姿態,要的就是號令一致,否則休想帶著一群人逃出重圍。而一旦有了決斷,他絕不耽擱。
“愣著作甚?祭出云舟啊,否則如何帶著阿猿三人趕路…”
“你說什么,阿威驅使不得云舟?我也不懂法門,且由阿勝代勞,快、快…”
“往何處去?還用問嗎,自然往西…”
“為何不是往北、往東,往南,偏偏往西?哎呦,玄武谷既然發現你我蹤跡,必然要派出人手攔截。此時往南,往北,與找死無疑。往東臨近大海啊,唯有往西深入部洲腹地,方能有所周旋!我說諸位算計人的時候,皆精明異常,逃命的時候,緣何如此的癡迷不悟呢…”
山谷中的空地上,只見某人大聲嚷嚷著并指手畫腳。卻沒誰敢于爭執,匆忙間一片混亂。
隨著三尺長的玉片祭出,一片白云在風雨中緩緩浮起。浮云作舟,飄飛于天地之間,稱之為云舟,倒也名如其實。
阿威坐在云舟的當間,阿猿、馮田與阿三守在左右,阿雅與阿勝坐在前方掐動法訣,而無咎則是獨自坐在后方。
隨著法力加持,一片云光,七道人影,直奔天上飛去。
而不消片刻,叫嚷聲起——
“云舟飛得如此之高,是成心招搖呢!且低飛,高過樹梢便可!哎呀,太低了,撞山了…”
“如此忽高忽低,難以駕馭?你二人乃是筑基高手,豈能借口偷懶呢…”
“阿勝,這玉簡何意?駕馭云舟的法門,我沒工夫…”
“你管我干什么,我要養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