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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的雨霧中,六道人影來回搖晃,并不時傳出話語聲——
阿雅:“阿三去了多久?”
阿勝:“估摸算來,十余日了…”
阿威:“你為何不攔著他,或詢問緣由,豈能由他擅自行事,真是荒唐…”
阿勝:“哎呀,我當他四處閑逛,也沒在意。何況你我在此耽擱了如此之久,難免煩悶。誰料他一去不返,真是鬧心!”
阿雅:“阿威師兄的傷勢,至今仍未大好,累及諸位,他也很是過意不去…”
阿勝:“此話差矣!阿威師兄閉關養傷,我阿勝理當陪伴左右!不用多說,人被我看丟了,便由我外出找尋…”
阿威:“阿勝,方才我言語莽撞,勿怪。而你豈能獨自外出,不妨由我…”
阿雅:“師兄,阿三去向不明,切忌盲目找尋,你我在此等候,以便及時接應!”
阿勝:“我倒是記得阿三所去的方向,他順河往東…”
阿雅:“既然如此,阿猿、馮田,你二人且去三十里內查看。但有意外,即刻稟報。無咎,你能否陪著阿勝走上一趟?”
阿猿與馮田:“遵命!”
說話聲突然停了下來,而五雙眼光卻同時看向一處。
無咎站在一旁,獨自面對著河谷。不知何時,他濕漉漉的長衫已變得清爽起來。而他又抬著兩手,憑空亂戳亂點,嘴里默念有詞,整個人顯得很怪異。
阿勝嘆了口氣,抱怨道:“無咎,你不會醉酒過度而傷了心神吧。問你話呢,愿否與我同行?”
無咎的兩手一頓,回頭看向眾人,似乎明白過來,甩著雙袖而咧嘴一樂:“嘿,與前輩同行,榮幸之至也!”
他笑聲未落,不見作勢,人已緩緩騰空而起,兩腳下卻是劍芒隱約而神異不凡。
阿勝也不禁露出笑臉,沖著阿威、阿雅拱了拱手:“呵呵,我調教的弟子,差不了!”
“不管如何,三日后務必回轉!”
“放心便是——”
轉眼之間,兩道人影消失在風雨之中。
阿猿與馮田聽命行事,隨后告辭離去。
山頂上,只剩下一對師兄妹。
“師妹,你是真心待我…”
“哦,小妹我何曾有過虛情假意?”
“我以為你喜歡那小子…”
“呸!閃開…”
“呵呵…”
“唉,本想等待雨季過去,卻不想節外生枝…”
“師妹,無須擔憂!倘若阿三走失,只怪他咎由自取!”
“不,我是說,你我借助雨季修整,玄武谷的弟子又何嘗不是呢…”
“料也無妨!只待阿勝返回,你我提前動身!”
“提前動身…”
二、三十里外,已達河谷的盡頭。而滔滔的河水,依然往東流去。
半空之中,兩道人影踏劍而行。
低頭俯瞰,腳下一片迷蒙。抬眼遠望,四周風雨飄搖而渾天茫茫。
阿勝散開神識,只覺得萬千雨絲紛亂而難以看遠,于是落下身形,在十余丈高的河面上尋覓往前。
無咎跟著放慢去勢,卻又拿出了他的玉壺,一邊小口輕啜著苦艾酒,一邊搖晃著腦袋而神有所思。他根本不像是在尋人,而是在回味著曾經的神奇與失落。
“無咎,你真是好大的酒癮!”
某人接連飲了兩個月的酒,直至酒醉酣睡,誰料不過轉眼的工夫,又是酒壺在手而悠閑自在。
阿勝心有埋怨,卻理所當然道:“再送我幾壇苦艾酒,如何?”
無咎搖了搖頭,手上的酒壺沒了,趁勢點點戳戳,又不得不郁悶作罷。
“奪字訣”的神奇,毋庸置疑啊!
試想,高手對決,生死關頭,但有一息停頓,便可扭轉乾坤呢。而如此神奇的法術,再難施展。他唯恐錯失機緣,獨自苦苦冥想,索性繼續飲酒,依然不得其解。那一刻的神奇,便好像是夜間的流火,輝煌剎那,又倏忽消失而無跡可尋!
“無咎,你緣何變得這般小氣!”
“阿勝,你倒是貪心不足呢!”
“你…沒規矩!”
“阿勝前輩…”
“哎呀,我并不在意稱呼,你心存敬意便成…”
“阿勝…”
“何事…你在捉弄我?我好歹比你年長…”
“沒有啊,你說阿三那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
“且慢慢找尋…”
兩人并肩而行,再無從前的上下尊卑,反而漸漸隨意,一路上說話不停。
又去十余里,大河一分為二,奔著東南、東北流去。而前后左右,依然尋不到阿三的蹤影。
“我記得阿三順河而行,誰想河道分岔,卻不知他所去何方,眼下又該如何是好?”
阿勝收住去勢,神色犯難。
他稍加沉思,又道:“無咎,你我不妨分頭循著河道找去,兩日后在此碰頭,若真的不見阿三,也只能聽天由命!”
無咎點頭答應。
兩人分道揚鑣。
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無咎順著河流,東北而去。獨自一人,更加自在。他時而踏劍躥起數百丈,恰如蛟龍出水,時而又低低掠過河面,兩腳踏浪而行。難得的逍遙,不免興致大發。他干脆收起腳下的兩把神劍,施展起風行術。整個人頓如清風,隨著雨霧飄搖而去。這一刻,人在雨中,雨在天地之間,便好似天、地、人一體而渾然忘我…
又數十里,河流轉彎。
河灘的幾里外,有片茂盛的密林。而密林之中,有蠻族的部落出現。
無咎依舊施展風行術,放慢去勢。謹慎之余,他隱去了身形。
早便知道此處有個蠻族的部落,而眼前的情景卻是出乎所料。
飛到密林之上,低頭俯瞰。只見林間的空地上,有數十坍塌的草舍。房前屋后,還有十余具赤身露體的死尸浸泡在雨水之中,或許死了多日,皆肢體腫脹,或潰爛,并散發著淡淡的惡臭。而除此之外,再無人影。
淺而易見,有人滅了蠻族的部落。
是誰喪盡天良,阿三?
哼,若是阿三那個家伙,他算活到頭了,我已告誡過他,他竟敢一而再而…
無咎在密林間徘徊片刻,心頭已是殺機洶涌,而他返回河灘,又心生疑惑。
阿三殺人,緣何不歸?以他的修為,他沒有膽量獨自遠行,莫非…
無咎盤旋身形,轉而飛高數百丈。
腳下便是河灘,并無異常。河流在此繞了個彎子,繼續往東流淌。往北,便是蠻族部落。往西,乃是河谷的方向。往南,則是山嶺延綿而叢林茂盛。
既然沒有尋見阿三,是原路返回,與阿勝碰頭,還是再行尋覓?
無咎稍作遲疑,轉而往南。
縱覽四方,只有山嶺叢林阻擋神識,其中或有隱秘也未可知,不妨就此查看一二。且另外一條大河,就在東南方,途中或能遇見阿勝。
只見半空中一道淡淡風影,穿過雨霧,掠過樹梢,飄然往前…
不知不覺間,天色由朦朧轉為晦暗。
夜色降臨了。
而忙碌了數個時辰,依然沒有收獲。且待天明,再繼續找尋。
無咎從天而降,落在一個密林遮掩的山谷之中。見山谷一側的峭壁上,離地十余丈的地方,有個小小的山洞,恰好能夠藏得下一人。他閃身跳了上去,人坐在洞內,風雨無礙,左右上下看得清楚。他微微一笑,摸出酒壺灌了幾口酒。少頃,他又拿出一枚玉簡攥在掌心,緩緩閉上雙眼…
玉簡之中,拓印著與,以及那八字真言。
由八字真言所悟的“奪字訣”,純屬機緣湊巧。便是奪字訣的名稱,也是臨時起意的隨口一說。怎奈機緣玄妙,難以捉摸。如今只能追本溯源,期待從兩篇經文尋獲蹊徑…
所在的山洞,就是峭壁的一個豁口,只有五、六尺方圓,雖然逼仄狹小,卻也遠離塵囂而極為僻靜。
只是雨水順著石壁而下,在洞口滴答不停。還有山風襲來,微微撩動發梢。而洞內之人,兀自苦思冥想而默然入定。雨季的夜,漸漸深沉…
又是一聲“啪嗒”的聲響傳來,很輕微,與雨滴的動靜極為相仿。
而尚在靜坐中的無咎,卻驀然睜開雙眼。
沉沉的夜色中,山風如舊,雨霧依然,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方才的響聲,好像只是一種幻覺。
不,那絕非幻覺!
無咎收起玉簡,瞬間隱去了身形。少頃,他慢慢從山洞中探出身子。
峭壁下,便是山谷。低頭俯瞰,古木樹冠成團、成片。那茂盛的枝葉,在落雨中輕輕搖晃、簌簌作響。乍然看去,一切并無異常。而恰于此時,又是“啪嗒”傳來,分明是枯枝折斷的聲響。
無咎微微愕然,縱身躥出了山洞。而當他悄無聲息穿過樹冠的縫隙,又不禁微微一怔。
只見峭壁下方的樹叢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洞口。有兩道人影在洞口前鬼鬼祟祟,并各自抱著一個壇子,竟是在接雨水入壇,顯得頗為詭異。少頃,兩人抱著壇子返回洞口。旋即樹叢遮掩,人與洞口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