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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光芒閃爍,風雨迎面襲來。
無咎踏入洞口,尚自不明所以,便已置身于風雨之中。他忙抱著頭一陣疾跑,隨即又慢慢停下而茫然四顧。
許是面罩的緣故,又或是體內靈力所致,那吹來的風雨尚未沾身,便在貼著身邊倏然飛過。
而黯淡的天光下,依舊是淫雨霏霏,風兒慘淡,偌大的山谷,盡皆籠罩在一片凄冷潮濕之中。且腳下泥濘,陰寒重重。但見煙雨孤山遠,冷雨秋意濃。且來路已無,此前的眾多修士也不見了一個,唯天地寂寥,歲月凋零…
這便是蒼龍谷,這便是所謂大神通所煉就的仙家秘境?
無咎錯愕不已。
便于此時,半空風雨驟盛。隨即有人影閃現,像是片殘葉,飄然落在十余丈外的地上。那是一位男子,帶著面罩,忽然撞見無咎,稍稍意外,忙舉手致意,便要告辭離去。
無咎忙道:“請問,人都去了何處?”
那人似有戒備,一邊左右張望一邊答道:“哦…蒼龍谷龍尾之門,乃陣法所成,隨機傳送,相見不易,這位師兄多多保重!”他話音才落,已是飛劍在手,稍稍點頭示意,轉而奔向前方。
“哎…你別走啊…”
無咎正待多問幾句,套個近乎,而那人卻是戒備心重,已然匆匆消失在風雨之中。
“全無同門之誼,哼!”
他很是不滿地抱怨了一聲,儼然便是真正的古劍山弟子。而此行的數百弟子,一個個絕非善與之輩。要不帶著面罩干啥,純屬殺人劫寶的裝扮!
而已然如此,則不能不有所打算。偶爾碰上一兩個古劍山的弟子倒也無妨,要是遇到三五成群,自己孤單單一個,難免要吃虧啊!
要不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只等著脫身那日?
嗯,這想法不錯呦。
不過,倘若蒼龍谷開啟的時候,自己沒有遇見,或是趕到出口,那才冤枉呢。倒不如就此尋去,直至所謂的龍首之門,再行計較不遲。
無咎斟酌了片刻,又抬頭回望。
好像參與蒼龍谷之行的修士之中,并無筑基的前輩。對于自己來說,或許是個好事兒。
只是遠近再不見人影現身,只有風雨纏綿不休。而那黯淡的天光,始終朦朧不清而難辨時辰,便如一個黑暗的罩子扣在頭上,卻又方圓莫測而高低不明。
前方十余里外,似有山林橫亙在莽原之上。
無咎暗中提了口氣,丹田靈力順達四肢百骸。身子一輕,腳下懸起,用力一踏,尚未觸地,人已倏然飄出去十余丈遠。他便像是荒野中的行者,穿過風雨,掠過泥濘,一個人奔向蒼涼的盡頭。
片刻之后,荒山攔路。
荒山百余丈高,左右十余里,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渾似一頭昏睡的怪獸,兀自在風雨飄搖中酣然入夢。
無咎幾個起躍,便已到了山頂。而四周依舊是風雨飄搖,天地茫茫。
敢問,這么個破地方,歷練的機緣何在?而若非有些名堂,眾多弟子又為何趨之若鶩呢?
無咎駐足片刻,依然不見人影,隨即翻過山頂,在半山腰停了下來。他稍稍打量,抬手抓出一道黑色的劍光,接著走到一塊石壁前,揮動手臂甩了出去。
魔劍脫手而出,猛地扎入幾丈外的石壁之中,隨即“砰砰”作響,一個洞口的雛形慢慢顯現出來。其猶不作罷,手指戳戳點點。魔劍來去自如,不斷將掘出的碎石裹出洞外。正當他興致盎然,忽而又似有所思。
記得法器、或是法寶,須經祭煉,方能掌控自如。而魔劍從未祭煉,卻也漸漸收發由心。那種人、劍的融合,愈發渾然一體…
須臾,山洞已罷。
不過,那山洞的洞口只有兩尺大小,不像是人待的地方,倒似野獸的巢穴。
無咎卻是自鳴得意,隨即召回魔劍,掩埋碎石,這才靠近山壁,接著俯下身子爬進洞口。
想當初在靈霞山玉井峰的時候,挖塊石頭都能累死人。如今有了御劍的手段,開鑿洞府輕而易舉。而不僅如此,還懂得了御風而行,靈氣護體,施展符箓,與真正的修士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不過,本人只是誤入仙道而已!
“砰”的一聲,洞口被石塊堵死,竟嚴絲合縫,從遠處經過,倒也不易察覺破綻。
嘿嘿,不愧為曾經的玉井峰弟子,挖石頭的功夫倒也嫻熟。
為何洞口狹窄?只是為了便于封堵掩藏。
無咎爬進山洞,摸出明珠嵌入石壁,接著盤膝而坐,一臉的心滿意足。
山洞不大,丈余方圓,碎石雜陳,逼仄中稍顯凌亂。而珠光淡淡,倒也不無靜謐溫馨。比起洞外的凄風冷雨,有這么個地方用來藏身歇息,足矣!
再者說了,既然想要穿過蒼龍谷,并最終安然脫身,眼下看來并不容易。整整一年的光景呢,且容我從長計議!
無咎想到此處,抬起右手,挽起袖口,就勢抖動。一點光芒寂然落在面前,渾如螢火般微不起眼。而他卻是兩眼一亮,神色中透著好奇。
自己的這身衣衫,來自于那個叫作何天成的古劍山弟子。當時匆忙,只想著蒙混過關,到了山腳之后,才忽而察覺袖中有異。要知道神識對于靈力最為警覺,而袖中的一點光芒恰恰便由靈力凝練而成。如今總算是擺脫了柳兒與她的師兄,正好可以查看端倪。
這莫非就是所謂的“袖中乾坤”?如此渺小之物,可以藏在身上任何一處。但有所用,隨心所欲啊!
不過,光芒看似渺小,四周卻有靈力封裹,神識難以入內,根本就無從查看。
無咎凝神片刻,無奈地搖了搖頭,忽而又眉梢一挑,抬手抓出魔劍,沖著地上的光芒便狠狠劈去。
“轟——”
像是魚鰾爆裂,又似皮囊炸開,光芒驟閃,一聲悶響在山洞內“嗡嗡”回蕩不絕,狂亂莫名的威勢隨之橫沖直撞。
無咎急忙躲閃,這才想起無處可躲,“砰”的一下抵在石壁上,正自狼狽不堪,忽又瞪大雙眼而面帶笑容。
山洞內煙塵未消,一小堆東西憑空而落。
與之同時,另外一處山洞中。
何天成猶在昏死不醒,忽而心神刺痛,不及睜開雙眼,一口淤血噴出。
而頭上竟然蓋著獸皮,噴出的淤血盡數敷在臉上。
他慌亂不已,兩手揮舞,扯動之下,慘哼了聲。這才發覺肋骨與胸骨折斷了數根,便是臟腑之間也有所損傷。
出了何事?
依稀記得,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緣何又識海刺痛?
何天成掀開獸皮,掙扎坐起。而他尚未回過神來,又是目瞪口呆。
周身赤條條的,只剩下一條褻褲。所著的衣衫、靴子、發帶,以及腰牌、面罩,盡數沒了影。
這不是被人撞了,而是被人搶了啊!
仙門之中,竟有如此膽大妄為的賊人,卻似乎陌生,那到底是誰,究竟所欲何為?
何天成抬手擦著臉上的血污,才想整理下亂發,忽又想起了什么,眼角一陣抽搐。
怪不得識海刺痛,想必是納物的“袖里乾坤”被毀。多年來的積蓄,隨之蕩然無存。尤為甚者,蒼龍谷之行也就此作罷!
何天成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只覺得兩眼發黑,再加上筋骨鎮痛,他禁不住呻吟了聲,咬牙切齒爬了起來,胡亂找身舊衫舊靴遮體,踉蹌著一頭沖出了洞府。
不管那人是誰,我都要稟報于長輩知曉。這口窩囊氣,實在咽不下…
一道劍光才將穿過黃龍谷,突然去勢一頓,隨即現出兩道人影,皆低頭打量而神色狐疑。
山間小道上,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正在蹣跚而行,尤其他手里還拄著一截樹枝,看上去頗為凄慘狼狽!
劍光落下,喝聲響起:“你是何人?”
男子詫然抬頭,露出滿臉的血污,慘兮兮道:“啊…弟子何天成。這位莫不是褚遠師叔?救我…”他認得那問話的中年人,對方乃是古劍山青龍谷的一位執事前輩。
果不其然,那中年人與隨行的年輕男子跳下飛劍,依舊是疑惑不解,又問:“你既為仙門弟子,緣何成了這般模樣?”
這可憐的弟子,正是何天成,他傷勢在身,下山艱難,只得撿了樹枝當作拐杖,忽然遇到本門的長輩,禁不住帶著哭腔傾訴道:“弟子被人無故打傷,并劫掠一空,本待下山稟報,適逢蒼龍谷開啟,左右不見同門,還請師叔給我做主呀!這位師弟面生…”
他不忘留意著褚遠身旁的另一人,抱著樹枝點頭示意。
年輕男子神色矜傲,淡淡笑道:“在下褚方,隨同族叔來到古劍山,另有要事…”
褚方再問:“是誰打傷了你?”
何天成委屈道:“尚不知曉,那或許并非本門弟子…”
褚遠微愕:“哦…”
何天成還以為眼前的這位前輩不肯多事,急忙提醒道:“師叔!那人搶了我的衣著、腰牌與金晶罩,或許混入蒼老谷也猶未可知…”
褚遠的兩眼中厲色一閃,不由分說道:“隨我前往蒼龍谷!”
何天成苦著臉道:“蒼龍谷早已關閉…”
褚遠冷哼:“哼!只須稍加查明,便可斷定真偽。我古劍山,絕不容人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