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連城的積蓄那可不是小數。他現在自然知道自己被算計了,想了想,報了一個假數,大約是他積蓄的三分之一。
不過,大姑娘的爹卻好似洞悉一般,直接報出翻了三倍的數兒,“老單,誰還不知道誰似的!你把這個數兒給我拿出來!”
單連城還在取保候審期間呢,這要是去了派出所,證據確鑿,肯定是得進監獄了。而且,這時候了,他也看明白了。別人很難查到他存了多少錢,而且喝酒的只有他和大徒弟。這,應該是大徒弟做的局了。
單連城說,要和大徒弟單獨聊聊。大徒弟朝眾人使個眼色,眾人都退出去了。
單連城點了一支煙,“娃啊,當年你家里窮的揭不開鍋,是誰把你一家托起來了?又是誰手把手教會你的手藝?就算你不感念這份恩情,單說我是你的親娘舅,你對得起你死去的娘嗎?”
“師父您真是老江湖,這就看明白了。”大徒弟就此也不再遮掩,“您這個作坊,的確,您的手藝是個底子,但是要是沒有我,這些年能賺這么多錢么?再說了,這些年我做牛做馬,又出了多少力?可是您,一年只給我三五十萬!要不是我查了您的賬戶,我也不這么生氣,您想把這么多錢抱進棺材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沒有孩子,我死了,這些錢不都是你的?”單連城重重嘆了一口氣。
大徒弟冷笑一聲,“那可不好說,誰知道您在外面有沒有私養個三妻四妾的?我妗子和您結婚不到三年就死了,您一直沒再娶,今晚上不是一樣對自己的小輩下手么?今晚上只有她娘家人知道,可要是傳出去,這狼煙村你還能待得住嗎?”
“你!”單連城氣急攻心,一時差點兒喘不上氣兒來,連忙停止了說話,順了順心口窩。
這大徒弟居然好意思說他過世的妗子,還用局里的假事兒來埋汰他。單連城的老婆死得早,在他遇上陳澄之以前早就去了。他之所以沒有再娶,一是和老婆是青梅竹馬,難以放下,二是也確實沒遇上合適的,沒想到拖拖拉拉上了年紀,干脆也就不娶了。
“就算像您說的,錢的事兒咱們不論。您那本手記總該給我看吧?難不成也想帶進土里?我看您壓根兒就想傳給我師弟!”大徒弟又說道。
“你師弟?我對你倆誰好誰差,你看不出來么?”單連城搖搖頭,“我不傳給你,是因為里面有很多東西,是我恩公當年口授的,在傳下去之前,我得想辦法聯系上他,說一聲!”
“師父啊,別瞎扯了!這都三十多年了,什么恩公?您肯定是不知道從哪得到一本秘籍,這秘籍里的東西,大部分沒教我吧?”大徒弟不以為然。
單連城掐滅煙頭,“罷了,你到底想怎么樣?錢都給你,無所謂了,本來也就是要給你的,雖然現在才知道你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大徒弟哈哈大笑,“師父,咱們這一行,有一只腳是扎扎實實站在陰里暗里的,誰也別提什么正大光明!既然都到這一步了,您以為只靠錢,就能打發我嗎?”
“拿不到那本手記,你是不肯善罷甘休了?”
“做生意,講究一筆是一筆。您身上背的,可是兩件事。今天晚上的事兒,用錢可以解決。我這已經虧了,得分一部分給那幾個老東西和那個賤貨!”說到這里,大徒弟似乎有些置氣,“md,三十多了沒嫁,卻整天偷漢子,這回真是便宜她了!”
單連城心頭一陣悲涼,都說養虎為患,怎么就沒看出這個外甥是只惡虎呢?!
“另一件事兒,是您販賣文物的案子。這案子,物證有了,我和師弟當了人證,按說,我們這種關系是不能當辯方證人的,還是我走的關系。但是,我可以當控方證人,給您坐實嘍!而且,警方查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要是人證物證俱全,您想想,就您這把年紀,會不會死在監獄里?”
大徒弟繼續說著,燈光下,猙獰的面目顯得尤為惡毒。
單連城忍住惡心的情緒,沉思了一番,“那好,咱們一件一件來。我把錢都給你,先擺平今晚上的事兒。你讓那女的寫張紙,寫清楚來我家勾引我,被我拒絕,引發誤會,時間地點都寫清楚,摁了手印,我把條子留下。”
“沒問題。”
“第二件,這文物的案子消了,我就給你手記!”
“師父,您當我三歲小孩兒哪?我把案子給您消了,您拿著手記跑了怎么辦?”大徒弟陰冷一笑。
“我說話什么時候沒算數過?這個你要是不答應,那就親手把你娘舅送進班房吧!”單連城站起身來,一臉凜然,大徒弟也不由面色一震,似有猶疑。
“這樣,師父,咱們先把今晚這事兒解決了。明天上午去銀行辦,辦完了,再合計案子的事兒,怎么樣?”大徒弟想了想說道。
“行,你趕緊從我眼前消失,我看著惡心,得緩緩。”
這件事兒第二天上午沒出什么意外,確實按照商定的解決了。中午,兩人在單連城家里繼續談案子的事兒。
單連城不讓步,大徒弟手里的這個籌碼,也不肯輕易放下。有點兒僵持了。
“那上面沒我的指紋,而且你能疏通關系,我也能。這件事兒,必須聽我的,你要真弄個魚死網破,你還是得不到!”單連城最后站起身來,“要是你還堅持,就走吧,我等著警察來抓我!”
大徒弟沉吟了半晌,“好,師父,我就最后信您一回!這事兒辦完了,我說到做到,給您養老送終!”
第二天下午,單連城果真就收到了通知,說案子結了,和他沒關系,讓他到局里辦手續。其實大徒弟的手法很簡單,安排了人,說是從哪里挖出來的,后來拿回家之前又覺得是文物,順手扔一個院里了。上面有這個人指紋,挖出的地點也能找到。還真就結案了。
單連城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這時候,大徒弟已經在門口笑吟吟地等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