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他早年作偽造假,賺了不少錢,也害了不少人。他和這個故人相識,正是因為自己的一件高仿被他識破,兩人居然不打不相識。從此,師父雖然仍舊潛心研究制瓷技術,但是不再以假售真。”陸知行放下酒杯之后,才接口說道。
“師父說,此人在古玩界中行走,但既不同于匠人,也不同于商人,更不是江湖騙子,他是一個真正的古玩大家,他不僅自己辨識古玩,還想普及古玩知識,他寫書······”陸知行道,“當師父說到這里,一口痰上來咳嗽不止。”
唐易心想,寫書?既然寫了書,那應該是個名人啊。
陸知行又說道:“這時候,沈松巖來了,我們倆忙著照顧師父,等到師父平復下來,已經是氣若游絲,最后他交代了我倆最后一句話,便就此走了。”
唐易道:“想必是不要做假害人了。”
“不錯。師父臨終留下八個字:若非臆造,需留印記。”陸知行說道。
唐易舉杯,對陸知行照了一下,“這個故人,你直到今天也不知道是誰?按說寫過書,該是個名人。”
“師父那句話沒說完,所以我也不能確證。寫過書,未必流傳出去;流傳出去,未必用真名;用了真名,寫過古玩要義的人那么多,后人也未必對上號。沈松巖的老爺子沈重遠也寫過書,也算得上一位古玩大家,而且和我師父相識,但肯定不是他。””陸知行已有醉意。
他突然看了看唐易,凝神道:“你的確有些特別······”說完,拿起面前的高足杯,放進錦盒里,略有搖晃地站起身,又對唐易說道:“龜甲骨戒的事兒,沈松巖也不知道。”
唐易上前扶住了陸知行,“你這是······”
陸知行卻推開了唐易,“你走吧,我做的那只斗彩高足杯,送你了。”
“這又蹭吃又蹭杯的······”唐易其實不想走,其實還想留,留下來趁著陸知行喝醉了,問問陸火圣去世后的前十年,他干了什么;問問他為什么要答應給老黃三件高仿。
但是,陸知行很是堅決,唐易不走也得走了。至于高仿的斗彩高足杯,他也沒有不要的道理。陸知行有多少好東西他不知道,但是陸知行做的東西有多牛逼他可是知道。
拿著裝著高足杯的錦盒走出門口,唐易突然回身問道:“這高仿成化斗彩葡萄紋高足杯的暗記在哪里?”
“差紫!”陸知行說罷,“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唐易打開錦盒,對著“差紫”的葡萄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么印記。低頭想了想之后,唐易笑著將高足杯放回了錦盒,又掏出手機,給毛逐打了一個電話。
說了這么多往事,神秘的唏噓的悲傷的都有,又加上喝了不少酒,陸知行的心情十分復雜,確實不能再說下去了。
而唐易,一下子接收了這么多信息,也是不好消化,他輕輕搖了搖頭,點了一支煙,坐到老槐樹下的青石上等候毛逐來接他。
哈弗h3帶著巨大的噪音來了,卷起了一片塵土,停在路邊后,發動機沒熄火,唐易直接拉開后車門上了車,毛逐也坐在后排,指著碎嘴司機道,“原來這師傅的不是碎嘴,叨比叨的,都是些沒用的東西,問點兒真章了,屁也不說。”
唐易一邊將錦盒塞給毛逐,一邊說道:“你要問什么真章?”
“他明明和秦老的司機是一伙兒的,在汽車站守株待兔等著我們,偏偏裝得跟著真的黑車司機似的,我就是問問,秦老為什么派人來,結果他也不說。”毛逐接過了錦盒。
“來保護咱們唄,司機師傅只是聽指揮,所以啥都不能說。”唐易笑著指了指盒子,“先看這個吧。”
“你看,還是這位兄弟明白。”碎嘴司機笑道。
“保護我們,怎么又和那個老黃吃飯去了······”說道這里,毛逐突然盯著錦盒里的東西停了口。
拿著高足杯看了半晌,毛逐才問唐易道:“真的假的?”
“如果不破壞它,就是真的。”唐易酒后頭腦有些昏沉,靠在了椅背上。
毛逐不笨,也把頭靠在了椅背上,“好吧。那回去之后給我說說這事兒。”
回到酒店,酒勁兒上來了,唐易一頭躺到了床上,毛逐在旁邊不停地問“火圣”高仿的事兒,他問一句,唐易說一句,等毛逐明白了七七八八,唐易的鼾聲已經起來了。
傍晚,唐易醒來,就聽到了敲門聲,不知道是醒了才聽到,還是被敲門聲吵醒的。開門一看,是呼風來了。他猛地想起那個斗彩高足杯,心想可別放在外面被呼風看到!所以開了門就趕緊屋里走,結果在外面沒看到,松了一口氣。
毛逐還是比較小心的,將錦盒放到了衣櫥的角落里,外面還有一套被子堵著。
“收到好東西了?”唐易回轉過身,問呼風道。
“還行,又買了兩三件。”呼風坐下,“怎么樣,找到陸知行了?”
“找到了,原來躲在山溝里研究制瓷。”唐易簡單說道。
“我說,你沒買兩件回來?”呼風的眼睛一亮。
“他的高仿都有印記,輕易不做。而且,他好像只跟老黃合作。”唐易最后編排了一句。
果然,這句話起了作用,呼風的眼神黯淡下來,他不愿意招惹老黃這樣的地頭蛇。這一點,唐易很清楚,所以才這么說。
“走吧,叫上毛逐,吃飯去。”呼風收了兩三件東西,心情還是不錯的,很快便說道:“我請客!”
唐易還沒說話,手機就響了起來,居然是老黃打來的,“晚上一起吃個飯吧,我看有些事兒咱倆有必要聊聊了。”
呼風就站在唐易身邊,聽筒里的聲音不小,基本能聽清楚,他立即朝著唐易擺了擺手,在他看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老黃這樣的人應該敬而遠之。
唐易想了想,卻說道:“好啊!”
等到唐易掛了電話,呼風又有些著急地說道,“這個人不能走的太近,哥們這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