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這一件元青花玉壺春瓶,是他的試驗品?”唐易反應很快,立即就明白了沈松巖所說“這一件的問題,咱們明白了”的意思。
這一件仿品,雖然很逼真,但是如果面對頂尖專家,還是能看出些許端倪。所以,如果出現在大型拍賣會上,那風險自然是有的,但是在一般專家面前蒙混過關,應該很有把握。
想必,徐寬在得到這件玉壺春瓶的時候,也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將目標標準了唐中峰。雖然賺的不如上拍多,但是還有可能順勢盤下唐中峰的店鋪,一石二鳥,也是很大的“收獲”了。畢竟,上拍雖然利潤高,但風險也大,一旦被發下疑點,就會雞飛蛋打。
“沈先生,這一件仿品的問題主要在哪里?”唐易接著問道,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學習機會。
“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所用的青料蘇麻離青,已經失傳了,所以現在的仿品,所用的一般是國產青料,通過沉淀等一系列方法改進發色和暈散效果,再燒出結晶斑,至于包漿、痕跡,那就更難不倒高手了。這一件玉壺春瓶,這些方面都無可挑剔,問題就出現在青花表層類似蛛網的線條。”
沈松巖一針見血,“這種線條,需要依靠專業的放大鏡來觀察,其狀態全靠眼力。要做出來,單純依靠燒制技術難如登天。這一件玉壺春瓶,青花表層線條偏粗了,所以顯得有點兒不自然。”
“也就是說,只能依靠青料的配方來解決這個問題!不過,您剛才說,他的配方還能改進?”唐易追問。
“對,既然現有的配方已經能燒出線條,那么通過進一步改進,也能燒出更細更自然的線條。只怕到時候,我和秦兄也看不出端倪了!”沈松巖長嘆一聲。
“我明白了。這一件是一件試驗品,其實本來是不應該流入市場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被徐寬得到了,雖然瞞不過頂尖的個別專家,但是一般的專家高手,還是難以分清和定性的。”唐易點頭道,“這正是徐寬拿來做局而非上拍的原因。”
而且,既然徐寬連續兩次都攙乎了珍瓷仿品的事兒,那么即便他沒有和沈松巖的師兄直接聯系過,也肯定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看來,得加派人手盯著徐寬了。適當的時候,還真有必要談一談。”秦老道。
而沈松巖則有些出神,“這事情太復雜了。我師兄不僅在燒制瓷器,而且燒制的全然都是頂級重器!而且,一旦他用其他青料研制出蘇麻離青的配方,元青花對他來說就不是什么難題,若是做出元青花人物大罐這樣的重器,古玩圈里,怕是要掀起滔天巨浪了!”
秦老聞聽此言,也是有些惆悵地輕輕敲了敲額頭。
此時,唐易突然想起,河野平告訴他,要去一趟瓷都,因為據傳出現了一件元青花人物大罐!
這會不會······
聽了唐易的敘述,沈松巖說道,“都說傳世的元青花人物故事大罐只有九件,但只是公開的資料。就拿‘鬼谷子下山’來說,據說當年燒制的是一套,共有四組圖案,全部是春秋戰國時期的人物,除了鬼谷子下山,還有老子出關,莊子夢蝶,墨子守城。但不知為何,如今只有鬼谷子下山有傳世品,其他三組圖案,連殘片也不曾見到。”
“您的意思是,河野平所說的有元青花人物大罐出現,有可能是真品?”唐易道。
“沒有見到實物,誰也不敢說是真是假,但是,有了我師兄的仿品出現,就又多了一種可能。”沈松巖說道。
“令師兄怎么稱呼?”秦老此時卻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我師兄從下和師父一起長大,是師父收養的一個孤兒,跟我師父姓,名叫陸知行。”沈松巖略略皺眉,“他既然在仿品上做了記號,哪怕是暗記,那就說明,他骨子里還是有想法的,不是想做出完完全全的仿品。”
“您告訴過我,您的師兄比您小十歲,也就是現在只有五十多歲,三十年前,他只有二十多歲。這三十年來,如果不依靠他的手藝,他是怎么生活的呢?”唐易問了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
“我師父本是瓷都人,我師兄也是他在瓷都收養的。后來我師父來了燕京,我機緣巧合拜他為師。我師父是在燕京去世的,頭七之后,我師兄便沒了蹤影,我想,他很可能去了瓷都!”沈松巖道,“若他真想隱姓埋名,瓷都的陶瓷廠成千上萬,他去做一個普通的窯工,只施展三成手藝,衣食無憂應是不難。”
秦老點點頭,“看來,得兩條腿走路了。一方面我派人盯著徐寬,適當的時候和他談一談,另一方面,這位陸師兄的下落,也得查訪一下。”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省博那件汝窯筆洗,也是我師兄的手筆!”沈松巖憂心忡忡。
“如果真像您所說,他決意隱身江湖,但求安然,又怎么會連續仿制重器,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莫非······”唐易的想法是,陸知行是否被那個設想的大莊家所控制。
“此事撲朔迷離,只有找到他本人才能有個結果了!”沈松巖道,“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什么結果。”
的確,這件事千頭萬緒,都是大家的猜測,三人均是唏噓不已。唐易卻暗暗打算,等完結了捐贈宋刻本《東萊先生詩集》的事兒,要不要去一趟瓷都?一來,可以查訪此事,二來,瓷都是承載華夏陶瓷史的重鎮,也是一個巨大的古玩集散地,本身就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唐易的手機在此時想起,拿起一看,來電話的是匡海生。
“我們局長對此事很重視,秘密讓我全權處理此事,明天上午,讓沈先生來省博吧,各種檢測工具我也準備好了!”匡海生聲音不高,卻帶著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