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野先生既然說我手頭有詩集,怎么不先猜是一整套?”唐易心想,既然他這么了解,索性就套兩句話。
“不管是沈公雅刻本,還是黃汝嘉刻本,如果手頭有整套,那恐怕是國寶了,唐老板估計沒來得及出手,就會被貴國的有關部門盯上。”河野平不陰不陽地笑了起來。看來他真的很了解,兩種宋代刻本居然都說得分毫不差。
“河野先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們泱泱華夏,有法有度。”唐易回應道,“若是祖傳之物,私人所有,這些都不存在。”
唐易說的倒沒錯,這古玩買賣,偷的搶的出土的,和走私販賣沾了邊,才算是違法。他說的時候,心里一直想著這兩卷詩集,這出自大宅門,典型的傳承有序的東西。
“唐老板,咱們也別繞彎子了,什么時候見個面,可以談談價錢。就算銅香爐的事兒黃了,要是這事兒成了,也是皆大歡喜。”河野平仿佛已聽出來唐易這是在套話,也不爭辯,直接切入正題。
“真是東郭先生的木雕,若是有宋代刻本,我這小店哪里鎮得住啊。河野先生,要是沒什么事兒,我先掛了。”唐易也想收場了。
“好吧,你可以考慮下。再聯系。”河野平說罷,竟然也不啰嗦,直接掛了電話。此人的確很是精明,從來不做無用功,這時候多說無益,他也不拖拉。
見唐易掛了電話,毛逐走上前道,“這事兒怪我,不該順勢喊一句。沒想到,一句東萊先生,他居然就能扯出這么多。”
“我也小看這個倭國人了。他現在肯定是不信我說的東郭先生。”唐易輕輕敲了敲桌子,“我看,得打聽下了這個倭國人的底細了。”
“嗯?”毛逐抬頭看了唐易一眼。
“明天帶上這兩卷詩集,分頭拜訪一下秦老和方老。”唐易緩緩說道。
“好。聽你這意思,是先去秦老那里?”毛逐問了一句。
“對,秦老久涉江湖,而且泛古堂還有海外征集部,可能會對這個倭國人了解得多。”唐易頓了頓又說道,“明天正好關一天店門,防止河野平不請自到。”
當晚,唐易和秦老、方老通了電話,約好上午見秦老,下午見方老。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毛逐帶著錦盒,又到了秦老的“洞天福地”。
一番寒暄之后,賓主落座,這東西自然是要先讓秦老過目的。這其實就算是個禮物,只不過這個禮物不是送,過目就是禮,有了這個禮,問起河野平來也算有個由頭。
“難得的真品啊!”秦老看完一卷詩集,又拿起另一卷,“這宋代刻本,用的是麻紙或皮紙,這也為能保存到今天打下了基礎。這字體雖然是印的,但墨質精良,且不失書法的風采,仿宋仿宋,直到今天,這印刷字體仍是對宋版推崇備至!”
“謝謝秦老指點!”唐易在一旁說道。
“行了,你的水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過是賣老頭子一個人情,讓我欣賞一下罷了,難不成還真來找我鑒定?”秦老擺手一笑,“過幾天泛古堂的秋拍預展,你來看看吧。”
“就是您說的清三代的瓷器拍賣會?不是要到9月嗎?”唐易接口問道。
“秋拍是在9月,不過預展提前一個月也很正常,要給賣家留出思考和籌集資金的時間嘛!至于拍品,主要是清三代的官窯器,不過加上別的也未嘗不可,你這兩卷宋刻本要是來拍,我是熱烈歡迎啊。”秦老笑道。
唐易笑了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其實還沒拿下這兩卷詩集的事兒說出來。
“對了秦老,您聽說過東京史料館嗎?”唐易見秦老欣賞完了詩集,出口問道。
“嗯?”秦老看了一眼唐易,“難不成閣寶多的生意,這么快就做到海外去了?”
“這倒不是,前幾天有個倭國客人到我店里來,留了一張名片,上面印著東京史料館。”唐易解釋道。
“噢?是誰?河野家的人?”秦老立即接口道。
“對,叫河野平。”
“他買你什么東西了嗎?”
“他是看上了我那個崇禎罪己銅香爐,只不過我說朋友拿走了,沒有賣給他。”
秦老點了點頭,也沒有問“我說朋友拿走了”是真拿走了,還是托詞,接著說道,“這東京史料館是一家私人博物館,也是一家古代藝術品公司。會長叫河野太郎,這河野平是他的兒子。”
“看來秦老您和這東京史料館打過交道?這河野太郎看來水平不低啊。”唐易連忙問道,心想,河野平說起他父親時很推崇,而且,能輕松拿出萬歷青花大罐這樣的東西,水平可想而知。
“河野太郎雖然是倭國人,但是卻通曉華夏歷史,古玩方面也造詣極深。我從他手里收過一件康熙青花將軍罐。這東京史料館背景很深,據說河野太郎和倭國皇室的人都有關聯。”秦老說道。
“這么說,這河野平也是個華夏通嘍。他為什么不常駐燕京,反而老在山州待著?”唐易一見秦老如此了解,干脆就把自己的疑問全都拋了出來。
“山州雖然不及燕京,但文化深厚,交通便利,也是古玩薈萃之地。還有一點,倭國駐山州總領館的總領事和河野太郎交情不淺。”秦老介紹道。
“噢!”唐易點了點頭。
秦老又囑咐道:“雖說在咱們華夏,他們掀不起什么大風浪,但是如果和河野家的人打交道,最好多加小心,畢竟不是一般的倭國人。”
“這河野平的水平確實不一般,似乎懂得很多,他在電話里聽到毛逐說了個‘東萊先生’,結果就猜測我有詩集,還說可以出大價錢。我給搪塞過去了,就說他聽錯了。”唐易把這事兒又說了一遍。
“這兩卷詩集,還有那銅香爐,確實不宜流出國門。”秦老神情鄭重,不自覺地又拿起了詩集欣賞。
“第七卷,第八卷······”突然,秦老敲了敲額頭,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過了一會兒,他放下了詩集,“你們稍等我一會兒,我去查個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