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殘紅,透過高懸的,小小的囚窗照進了囚室,顯得格外凄然。
外面剛剛下過一場小雨,和煦的春風帶著一絲潮氣吹進來,將彌漫在囚室里的霉爛和惡臭吹散,把生機盎然的春天的氣息投入沉悶的囚室當中。
嘎吱吱!
刺耳的聲音在昏昏沉沉的武浩耳邊響起,他緩緩睜開眼睛,再次打量起眼前這間囚房。
不過十來個平方的大小,靠著土墻堆放著一些枯草,武浩的新身體就無力地躺在上面。
對,是新的身體!至少在武浩顯得混亂的記憶中,他的靈魂現在所在的軀殼并不是原來的那副!這事兒太過詭異,以至于讓武浩沒有注意到已經有人走進了他的囚室…
進來的是兩個穿著圓領袍衫,戴著幞頭,鬢邊還插著朵花的男子,囚室內的光線太暗,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其中的一個男子走到昏昏沉沉的武浩身旁,蹲下身子,伸手在他的鼻孔處摸了摸。然后就用一種聽上去非常古怪,但是武浩卻偏偏能夠聽懂的口音對另一人說:“陳大官人,武好古這廝活過來了。”
被稱為陳大官人的男子吐了口氣,說:“好,好,活過來就好…王押司,沒想這廝竟恁般膽小,嚇也能嚇死過去。”
“大官人說得是,還要繼續關押么?”
“還關他作甚?若再死過去,中貴人要的東西誰去尋來?他那個兄弟甚底都不知道,而且還是府學生,可不大好撥弄。再說了,書畫行也有書畫行的規矩,也不能做得太過…”
陳大官人突然提高了嗓門,哼了一聲:“物華珍寶,有德者居之!他們姓武的有何德行?也配拿著那等珍寶?若是不交出來,你們武家的苦頭才剛剛開始呢!”
珍寶?什么珍寶?
渾渾噩噩中的武浩在自己腦海中亂成一團的記憶碎片中搜了搜,果然發現了一大堆的珍貴書畫的信息,有武宗元的,有黃筌、黃居寀父子的,有崔白的,有郭熙的,有李唐的,還有米芾和黃庭堅的,好像還都是真跡!
而…這些寶貝真的都是自己家的?
怎么會有這么荒唐的記憶?這些寶貝故宮博物院里都不一定湊得出來,自己家怎么可能擁有?
要真有的話,自己就是個土豪高富帥了,還會沒日沒夜的加班畫圖,結果在開車回家的時候…
不對啊!
不是明明翻車了嗎?武浩又想起自己在游戲制作公司加班畫原圖,忙活到深夜才開車回家,大約因為太過疲勞,在路上暈暈乎乎的就翻了車!
武浩吃力的撐起脖子,四下看看,肯定不是醫院…怎么瞅著像個牢房啊?
難道翻個車還犯了交通法規被抓了?就是被抓,這牢房也太破了一點吧?
武浩正糊涂的時候,被人喚作王押司的男子又開口了,這回好像是對武浩在說話:“武大郎,別他娘的裝死了,快起來吧,今天就放你出去了。”
武大郎?還武松呢…
想到“武大郎”這個名字,武浩的腦海中又冒出個匪夷所思的念頭——自己居然就是武大郎!
不過不是賣炊餅的武大郎,好像也不矮。他是在開封府潘樓街上武家畫齋的少東家武大郎,大郎自然也不是的大名,他的名字是好古,還有一個字號,叫崇道。
這是怎么回事兒?是在做夢嗎?
而更讓武浩感到如在夢中的是,他腦海中的記憶告訴他,現在的不是什么21世紀,而是趙家天下的大宋元符元年!
他現在也不是21世紀游戲制作行業的原畫師,而是大宋朝哲宗天子腳下的開封府的一介書畫商人。似乎因為某件他自己也不知道稀世珍寶落了難,被皇城司拘捕,押進了開封府大牢。結果沒見過什么大風大浪,天生又有些膽小的武大郎在大牢里面受了點驚嚇,竟然死了過去…
然后,就是武浩的靈魂不知怎么進入了這幅軀體。
這算什么?武浩心想,難道是靈魂穿越了嗎?
還是撞車撞壞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