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夜很黑,望著浩瀚的黑夜甚至連一絲星光都無,黑夜,黑的讓人心悸。
刮起了一道風,在這黑夜之中自然無秋風這一說法,只是一道寒風,這道寒風刮起便沒有停過,更讓此處增添那絲陰霾。
慕容雪有些虛弱,不過她站得很穩,因為這片世界的主人扶著她的。
身后的秋生早已驚訝的不知所措,望著蘇啟,他的神色一變再變,然后最終有些蒼白,顯然是不可置信。
那雙眸子是漆黑的,黑的深邃,看不到絲毫光亮,就好似無底的洞,吞噬了一切的光,如何不讓秋生害怕。
沒有瞳孔,看到的只是漆黑,這樣的一雙眸看起來真有些恐怖。
不過他的表情面對著他們依舊是微笑的:“沒事吧?”
慕容雪搖頭,微笑道:“沒事。”
“這是怪我,考慮不足,太急了些。”
其實也不能怪他,引蛇出洞非常精妙,只是沒想到黃林郡第一劍竟然是孫家的殺手。
源源不斷的生機化作一絲絲星光點點,飄散在慕容雪身旁,隨著一道風刮起,有飄雪而落,隨著星光舞動,倒是一番黑夜中的絕美畫面。
蘇啟轉身了,面對的自然是蕭峰與孫銘。
他朝前走了一步,就僅僅是這一步,孫銘似感受到天地間張開了那可吞噬星空的血盆巨口,那股滄桑之中透著極為恐怖的滅殺意志,他......竟提不起絲毫反抗之力。
“為何?”
站在這虛空黑夜中,蕭峰顯得有些瀟灑,好似行走在青山綠水中一般,倒是微讓蘇啟有些欣賞。
“沒有為何。”
蕭峰問他為何是知命,他生來便是知命,所以根本沒有為何。
蕭峰不是如此想,所以他嘲諷的笑道:“銅雀樓前你便可殺我,看來你是想尋出我身后之人,如你所愿?”
蕭峰想多了,的確也想多了,尋出他身后之人并不是自己要做之事,他只想將其俘虜或必要時滅其性命,僅此而已。
至于今天發生的那么多,或者說蘇啟能看到那么多,全因慕容雪出現,孫銘咄咄逼人,最終導致秋生拔刀。
這一切都是因為刀出鞘了,只不過針對的人不同,所以這世間真的是那么奇妙。
“你想死?”蘇啟淡然的問道。
這句問句真的有些奇怪,不過蘇啟雖然淡然但是問的卻如此認真。
那么蕭峰會怎么回答?回答不是,或者回答是?
他并沒有回答,而是陷入了回憶,想起了一些事情,然后隨意的笑了笑。
“死很簡單。”
這句話說得讓孫銘有些暴跳如雷!什么叫死很簡單?你死給我看看?
其實孫銘又誤解了蘇啟的意思,他的很簡單指的是我殺你們,很簡單,不然呢?還能有其他解釋?
這不怪蘇啟話沒說清楚,只因孫銘一點都不想死,不然你看蕭峰,他就很明白蘇啟的意思,反而還能坦然的回答道:“沒錯。”
是沒錯,看這片世界,這片黑夜的世界如此穩固,如此分明,這樣的實力又豈是他蕭峰能敵得過的?
以前他看到過這片黑夜,雖然可能是不同的黑夜,但是他害怕了黑夜,怕得像個喪家之犬一樣,所以他真的就隱藏在黑夜之中,做了那劍光一閃奪人性命的絕頂殺手。
這殺手一做就是十六年,他欠了孫家的救命之恩,那么這十六年的殺手便是還情。
蕭峰想做殺手?不想!自然是不想!肯定是不想!否者他為何會因為歐陽正的那一句話而去挑戰歐陽正?歐陽正乃成名已久的知命修士,當年他才踏入破虛境界,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自然是憤怒!
當年的他身為黃林郡第一劍,如此年輕,自然是比秋生還要驕傲的人物,所以他驕傲的就算自己死也要刺上歐陽正一劍!讓其知道自己之劍乃正大光明之劍!
他敗了,重傷,那還是歐陽正已經手下留情。
他不想死,想要踏入知命,與歐陽正一決高下!不過他真的傷勢太重。
孫家的老祖,知命修士孫浩天救了他,用知命境界的生命之源救了他,這份恩情太重,這是救命之恩!
孫浩天看好他,因為他相信蕭峰終有一日能踏入知命行列,若如此,孫家多個知命境界的強者坐鎮必然能穩定數百年地位。
孫浩天老了,若百年之后他歸西而去孫家必須要有一位知命修士鎮守,否者定被秋家吞并!千年心血毀于一旦。
蕭峰依然很有信心,直到遇見那片黑夜,自己未見人便已跪,他的自信終于崩潰了,匍匐在了黑暗之中,做了那自己厭惡的殺手一職。
十六年過去了,也彷徨了十六年,隨著夜晚的風,隱藏在月光所不能見之地十六年,十六年啊!他的驕傲磨平了,所以就算這黑夜中的風再冷他也能如此的坦然。
沒再次見到這黑夜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如此坦然,仔細回想能不坦然嗎?自己十六年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一抹劍光寒月隨,斬秋風,斷生機,最是一番殺人夜,莫談夜黑,莫說心冷,此為無間地獄路,選擇便無悔。
何為無悔?此時便為無悔!所以蕭峰能踏出黑暗,顯現光明中。
他笑道:“十六年間,藏黑夜,尋殺機,斷人命,飲露水,享夜風,今日,看夜才明,此時夜并不能束縛我之心。”
然后他指著夜說道:“此夜多了些星光,好似爛漫人生。”
這十六年他生活在黑暗中,時而仰頭看,十六年陪伴他最多的便是天上夜空中的星光,畢竟夜是如此暗,星光是如此可愛,所以他的身體微微有些亮。
那是一道道星光,屬于黑夜中那一抹光亮,就好似月光灑下湖泊中的白磷銀魚反射出的光芒,一點一點,好似黑色的絹布上點上的那一抹白,看起來如此自然,當然!這一切也相當自然。
自然得蘇啟都略微有些驚訝了,看著蕭峰的神色都略有些不一樣,不論如何,他認為自己在見證一個人的開始到結束,不論此間有何情,不論先前他有何敵,他愿意見他的劍達到巔峰,這也算對一個劍客的尊重。
趁你病要你命,這句話誰人不懂,誰人不明?但是所謂江湖中總有那么一抹惺惺相惜的,可能那是癡傻的,或是無趣,甚至讓人覺得有病的,但是那又如何?
蘇啟對自己的刀很有自信,哪怕是見證了蕭峰燃燒了一生而踏入了知命,那又如何?相反,他很樂意見到這一切,也愿意給他時間去完成這一切。
就如蕭峰說的“此夜多了些星光,好似爛漫人生。”若談人生千百年,或不如那一瞬順心之意,隨黑夜,撫夜風,如此,讓這夜中星光更璀璨些不是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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