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暴風眼

　　原本于浩跪著的地方，此時什么都找不到。全文字閱讀灰燼在雨水的沖刷下很快與泥土融為一體。

　　溫謙亦收回右手，剛剛向前一步。

　　王家人猛然退后十數步，沒有人敢直視他的雙眼。

　　阿賴耶好奇地觀察著這些人的表情，它無法理解悔恨、痛苦、惶恐、驚懼這些復雜的人類情感。只是在記憶中試著去尋找類似的身影，記憶畫面最終停留在了神圣帝國毀滅前那些臨死掙扎的主教、將軍、大貴族的身影。

　　“alaya…”它的低喃融合在雷和雨的聲音里，似乎哀嘆。

　　溫謙亦感受到阿賴耶的困惑和迷茫，他的心情同樣很復雜。

　　他終于懂得som17為什么總是會強調——新生誕生于毀滅。先前的文化將變成一堆廢墟，最后變成一堆灰燼，但精神將在灰燼的上空迂回盤旋。

　　這個世界需要某種力量去指引新的方向。

　　狂妄自大？或是癡人狂想？

　　此時此刻溫謙亦真切地體會到了力量的滋味，他化身為這狂風驟雨中的神靈。大風是口鼻吐出的氣息，閃電是俯察眾生的目光，雷鳴是驚醒萬物的吟唱。

　　科學的偉力啊…

　　溫謙亦面色淡然，踏入別墅大門。

　　王家人退到了角落里，然后猛然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發生的離奇變化。

　　他邁出第一步時，從窗外吹進來的狂風漸漸停息；

　　第二步時，溫暖再一次出現在別墅房間內，原本裝飾用的壁爐忽然燃起了火焰；

　　第三步時，地上凌亂的雜物竟然緩緩飄起來，恢復到原來的位置上，撕裂的布帛重新縫合，破碎的玻璃再次凝聚，有人感覺腳下傳來蠢蠢欲動，本以為是驚恐，低頭看去卻是被踩住的窗簾，正試圖逃離高跟鞋底；

　　第四步時，被風吹進屋子的雨水漸漸倒流，順著空蕩蕩的窗戶飛向外面，在燈光下如同珍珠般的河流，最后窗戶再一次反燈光和慌亂的人影，將溫暖的屋內與外面的暴風雨隔絕；

　　第五步時，傳來大門閉合的聲音，富麗堂皇的大廳里祥和一片。名貴的高腳杯依舊放在長桌上，紅酒還保持著剛剛打開的模樣，里面裝著四分之三多的深紅體，微微搖晃。此前風暴肆虐般的狼藉徹底消失，就像是所有人做了一個真實又荒謬的夢。

　　王鳳忽然死死捂住心臟，她仰頭坐倒在柔軟的沙發上，眼前是天花板和燈光。

　　她能聽到這些同族人的慌亂言語，隨著心口的劇烈疼痛，聲音越來越遠。

　　“我不是在做夢吧…”

　　“屋子里都，都復原了？！”

　　“這是仙家手段，仙家手段啊！”

　　有人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難以相信眼中看見的真實場景。短短的幾步，毀滅重新恢復到新生，他們見證了這一離奇到極點的過程，面面相覷，隱隱傳來艱難吞咽口水的聲音。

　　溫謙亦微微側頭，猶若實質的目光掃過去。

　　王家人下意識開始躲避，他們還沒有從震驚的狀態中脫離出來，有人望著溫謙亦的身影面露熱誠和狂喜，將玉珠隨手扔在地上，再也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真神，就在眼前！

　　溫謙亦其實在看陳員立。

　　陳員立木若呆，被石化了一樣，他一次又一次的攥住拳頭，發現身體里使不出力量，所有的力氣都被震驚之后的疲憊所剝奪，他終于意識到了溫謙亦所掌握的力量——

　　“師…”他張了張嘴，后面半個字怎樣都說不出口。

　　他看見溫謙亦嘴巴絲毫未動，自己的耳朵中卻響起了溫謙亦的聲音：“走吧。”

　　這時房間里還時不時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

　　當溫謙亦叫過陳員立，轉身要做出要離開的姿態時，有人高聲哭喊道：“仙長，您老人家不要走啊，我還想在您旁邊侍奉左右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壓抑了許久的強烈情緒終于被釋放出來，王家人再也沒法控制自己的言語。

　　“仙長，我們有眼無珠，求求您留下來吧！”

　　“老神仙，我想要個兒子啊，我已經打掉四個女人了…”

　　陳員立怒從心來，他清楚地記得剛剛這群王家人的所作所為，他們的本性從來都沒有發生改變，只是從愚昧變得更加愚昧，從狂信變得更加狂信，唯一不同的，就是轉變了個崇拜追求的目標，僅此而已！

　　他剛要發作，耳中再次響起溫謙亦的話語。

　　“不要管他們，一群可憐家伙罷了。”他頓了頓。

　　溫謙亦靜靜地掃視著這群人，他心中對他們的鄙夷和唾棄無法言喻，同時堅定了要改變這一切的決心。

　　他淡淡道：“王英已然沒有大礙。若是想了結此種因果，就來找我這位姓陳的友人吧。”

　　王家人把熱切地目光投向了陳員立。

　　陳員立心中一顫，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群餓狼、禿鷲死死盯住了，某種名為貪婪的情緒籠罩在自己周圍。

　　王鳳痛苦地捂著胸口，跪倒在沙發旁邊，卻沒有人注意到她身體的異常，只是緊緊盯著溫謙亦和陳員立兩人離去的身影。

　　嘭——

　　大門再次合閉，沒有人敢追出來。

　　陳員立忽然感覺眼前一花，聲音畫面都出現了短暫的停頓，然后再次清醒過來，只看見了一片大雨后的干凈清爽。他望向天空，云朵漸漸散去，殘陽暈染著天空，顯露出橙黃色的美麗景色。

　　此時也沒有了風。

　　陳員立默不作聲地跟在溫謙亦身后，直到走到了黑色輝騰的旁邊，他才開口低聲問道：“師兄，我窮極一生，有沒有一絲可能達到你那種境界？”

　　“難。”溫謙亦實話實話。“但再上一層還是極有可能的。”

　　陳員立幽幽一嘆。

　　不遠處路旁栽植著綠化的榆樹，平凡的場景，他讀出的感覺再也不像從前。

　　輝騰響起了點火的聲音。

　　溫謙亦切斷了與阿賴耶的思維鏈接，與som17說道：“阿賴耶的思維世界遠比想象中的要好用。”

　　“實景與虛擬結合的催眠方式，加上引導理論對碳基生命的絕佳效果，這些人類不可能分辨出真實與虛假的差別。”som17回答道。

　　溫謙亦望向窗外，街道上一副大雨剛過的模樣。但是他清楚，真正的暴風雨才剛剛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