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何有之鄉?
天梯?
羅素感覺自己的腦門上在生草一樣不斷的冒出問號,每個問號都讓他眼前一黑。
你不是剛剛還在至福樂土么?怎么又跑到黃金黎明去送了?
究竟搞了什么鬼?
就在他呆滯的時候,苔蘚缸上的蝸牛開始飆車一般的蠕動,甩尾,緩慢的寫下了嶄新的字跡 黃金黎明氣候宜人,本地朋友熱情周到,還有榜一大佬送了我一個好大的水盆,拿回去煲湯一定很不錯。
好長一串字寫完,槐詩面前的蝸牛都快累瘸了,揮舞了一下觸須,示意槐詩先緩緩。
“嘖,就這?就這就這?這么短?連一章都沒有就算了,連條微博都還沒夠你就不行了?”
槐詩無可奈何的搖頭。
恨其不爭。
就連他身后龐大的陰影都不屑的瞥了一眼過來,嘴里叼著一個金燦燦的杯子,啃的嘎嘣嘎嘣。
要說牧場主的圣杯質量就是好。
自從撿回來之后,被拿去磨牙磨了這么久了,也就掉了表面一層漆,依舊光芒四射。
而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用來砸人后腦勺簡直不要太順手,尤其還富含珍貴的神性營養,現在終末之獸一有空就拿出來滋溜,刮得邦邦響。
在現境,稍微緩過一會兒之后,羅素很快就度過了最初的愕然,清醒了過來。雖然隱約猜到了槐詩的操作,但也忍不住為之頭禿。
只能感嘆這倒霉孩子越玩越大,別哪天在什么陰溝里翻了船。
但既然大過年的,來都來了,而且孩子又還小。
就只差‘人都死了’。
怎么都要來攙和一手吧?
他捏著蝸牛,直接在雨林缸上寫到:你想要搞什么?
半響之后,玻璃上,生無可戀的蝸牛開始再度慢悠悠的爬行。
搞點理想國會對黃金黎明做的事情 寫完一行之后,脫水的蝸牛就直接掉進缸里,然后另一只蝸牛爬出來,從下往上開始繼續寫,寫得羅素臉都綠了。
夏爾瑪、米哈伊爾,19號、41號、66號檔案,開放權限,我有新的課題,別藏著掖著,拿點好東西。
寂靜里,羅素的眼眶開始狂跳。
他娘的這么離譜么?
不但要一個創造主和一個大宗師的技術支持,而且還要開啟如今嚴密封存中的烏托邦主機,調取禁忌檔案。
這么多年來,羅素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在舊校區里拾荒,大海撈針一樣的打撈,不就是為了如今這堪堪復原了三分之一多一點的烏托邦主機么?
作為曾經天國的附屬機組和運算設施,完全狀態下的烏托邦主機能夠實時模擬整個現境的運轉,創造任何無限制向真實靠攏的實驗條件。
同時…其沙盒程序里,也塞滿了昔日理想國的神經病們靈光一現或者是異想天開所開設的課題和方案,而其中百分之六十以上課題,都是有一定結果和實用性的。
因此,才會被‘歸檔儲存’。
但關鍵在于…這只是好聽一點的說法而已。
真要有什么劃時代的研究和突破,理想國從來不藏著掖著,不要錢一樣往外甩。而但凡會能被歸檔儲存的玩意兒,統統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一份成果的背后,是百倍以上的失敗、失控、破壞和毀滅,乃至流毒無窮、貽害萬年的各種副產物。
即便是光輝莊嚴如奧西里斯,和其有關的檔案就有上百個,其中生體融合、納米共生、冥海三個檔案就直接被評定為全境級災害,永久封存。
諸如東君這樣的未完成圣痕,人工太陽的課題都已經是普通級的歸類,因此而衍生出的光耀計劃、永焚、零號引擎這樣的要命玩意兒更是多到數不清。
某種意義上來說,天國會成為毀滅要素,理想國絕對脫不了干系——一幫神經病不知道在里面塞了多少邪門到家的玩意兒。
而被歸檔儲存的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研究成果都絕對不允許公開,非滅絕授權不可在現境使用,甚至就連相關的數據都不允許出現在現境里…
那些打撈上來的檔案里,有得羅素看了都心驚肉跳,會半夜做噩夢的那種,而槐詩現在點名要的,全部都是關于大規模污染和畸變的技術…
“玩的這么大么!?”
他欲言又止,僅有的那么一點良知感覺這么做似乎不太妥當,可除了這一絲幻覺一般的良知之外,其他的竟然全部都是迫不及待躍躍欲試。
反正都是在地獄里,只要不聲張,誰會發現呢?
況且就算發現了,就一定要承認么?
更況且,這不還有槐詩呢么?!
能流血能流淚,多好的孩子啊。
一想到這里,羅素提蝸,欣然寫到:我代表天國譜系,將這一份光輝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了!
而現在,輪到槐詩的表情抽搐起來。
這就找人開始甩鍋了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槐詩擅專獨走是吧?
狗還是你最狗啊老王八!
呵呵,你真有趣,我去洗澡了,88。
把問題和麻煩丟給了羅素,又將失去價值的蝸牛丟到了一邊之后,槐詩便躺在大圖書館的底層,還是看著命運之書讀條的進度,開始了自己的混子時光。
摸了!
寂靜里,只有終末之獸啃著圣杯磨牙的咔咔聲。
只是,悠閑的摸魚時光終究是沒過多久。
在幾天之后,他就感覺到自己留在走廊地板縫隙中的那一絲陰影源質被其他的陰影所觸動。
猛然,從地上彈起,重新套好馬甲。
有人來了!
和預想之中最糟糕的狀況不同,門開了之后不是愚者帶著八百刀斧手蜂擁而入,而是憂心忡忡的馬瑟斯。
似乎一路都在思考著什么,根本沒有注意周圍的狀況。
在推開門之后,抬起頭,便被眼前景象所震驚。
漫天群星的輝光照亮了那個孤獨的身影。
在他展開雙手之下,古籍的輪廓隱隱浮現,絲絲縷縷的碎片從群星中落下,匯入了他的手中,漸漸形成模糊的封面。
短短的幾天時間,完成度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四十!
一時間,馬瑟斯愣在了原地,許久,長嘆了一聲,看向葉芝的眼神便欣慰起來:“看來你確實長進了不少。”
“只不過是分內之責罷了。”
槐詩模仿著馬甲的語氣,得意又不失矜持的回答。
實際上,這還是進度最慢的那一本。
前面進度最快接近復原的十五本,已經全都被槐詩揣進命運之書里了。
而馬瑟斯似是詫異一般,瞥了他一眼,就在槐詩疑心露餡的時候,才緩緩的說道:“不,進度尚在其次,至少這次沒給我看到一大堆比廢紙搶不了多少的情書。”
“啊這…”
槐詩呆滯。
所以葉芝究竟原本是自己摸魚的,為什么自己都已經這么努力的去劃水了,還顯得勤快的出氣?
以及,其實上,葉芝確實是寫了。
但馬瑟斯來的太匆忙,槐詩還沒來得及謄。
眼看他欲言又止的神色,馬瑟斯就什么都明白了,又是一陣頭疼。
一個兩個的,怎么都這么不省心呢?
無何有之鄉里就沒有一點正常人么!
哦,我們是黃金黎明啊,那沒事兒了…
“算了。”
馬瑟斯無奈的揮揮手,轉身走到前面:“跟我來吧,我有事情跟你說。”
槐詩沉默的跟在了后面。
隨著他一路向上,強忍著回頭看向大圖書館的沖動。
而那心不在焉的樣子,似乎又被馬瑟斯所誤解了,在前面開口說道:“天國譜系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如今的槐詩也已經變成了我們的麻煩,未來未必沒有讓你討回顏面的機會。”
“希望如此。”槐詩‘勉強一笑’。
而眼見他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發癲提起自己的單相思對象,馬瑟斯的神情也欣慰不少:“或許,槐詩真的給你帶來了一些改變吧。”
那可不是。
槐詩暗中瘋狂點頭。
他不僅改變了葉芝,甚至還能順手改一下黃金黎明…
只是,雖然腦中隨意的發散著思維,可槐詩的眼睛卻也沒有閑著,看著周圍的變化,察覺到暗中漸漸增強的警備和無數隱隱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倘若不是幻象中的葉芝還一臉如常十足淡定的話,他現在可能已經考慮萬一暴露之后怎么第一時間挾持馬瑟斯跑路了。
“再往前就是議事廳了。”槐詩跟著幻覺中的葉芝復讀:“難道現在要召開什么會議?”
“不,我們不去議事廳,我們去更上面。”
馬瑟斯撐著手杖,走在前面,筆直的穿過了莊嚴肅穆的大廳之后,走到了龐大壁畫的最下面,側過頭向旁邊等候許久的貝內特頷首。
“麻煩幫我打開上面的門。”
“終于也到這個時候了么?”
禪定的凝固僧侶抬起眼眸,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葉芝,頷首,手指輕輕觸地。
地面卻仿佛幻覺一般,浮現漣漪,瞬間擴散而過。
當槐詩眼前一花之后,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蒼白的世界中。無數懸浮的記錄和油畫之間,兩張椅子擺放在一片純白的地板之上,遠方閃過一道道絢爛的虹光。
仿佛走進了什么幻覺中一樣。
他已經被帶進了一片由純粹記錄所構成的空間中。
某本書里。
“別緊張,只是走個流程而已,就當做一次下午茶吧。”
馬瑟斯率先坐在了椅子上,放下了自己的手杖,看著依舊茫然的槐詩,指了指對面:“你坐啊,葉芝。”
這話聽起來就不像是什么好話!
可死亡預感并沒有任何的反應,一路而來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槐詩按捺著現了原形一路燒殺沖出無何有之鄉的沖動,坐了下來。
只是,屁股才剛剛沾在椅子上,他就聽見了馬瑟斯的聲音。
“葉芝,我有一個問題。”
在他的對面,黃金黎明的主持者肅然發問:“你有想過,脫離事象精魂的限制,擁有真正的靈魂么?”
葉芝和‘葉芝’,陷入呆滯。
“啥?”
槐詩失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