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鑄鐵軍團見多識廣,遇到這么懂事兒的走狗,一時間也百味陳雜。
在現境大家卷了那么久才來到鑄鐵軍團,好不容易成為了正規軍,沒想到下了地獄之后也能遇到相似的煩惱——公司里來的新人臨時工太能干了怎么辦?
要不要打黑槍弄死算了?
萬幸的是,黑狗好像也不是很厲害的樣子。
只是嘴上喊的響亮,實際上根本沒什么卵用。
在獵食天使們反應過來之后,就立刻被按在打,當場就被穿出了十幾個透明的窟窿,險些就要身首異處。
偏偏都已經斷手斷腳了,還是活蹦亂跳。
槐詩作為大司命,給予地獄生物的恩賜就是生命強韌和絕強抗性,還有各種歸墟里的BUFF,一時半會兒根本死不了,就只能汪汪慘叫…
回頭看著身后的天崩天降,就分外茫然。
為啥你們只是看著?
咱們不是友軍么…
確實,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不知道為啥,大家忽然都…不太想要幫忙了。
只有晶格17厚道一些,湊到槐詩旁邊,低聲問:
“閣下?”
通過黑狗一號的奉獻和犧牲,槐詩倒是對歸墟改造之后大群生命力有了新的直觀認識,現在眼看差不多了,便淡定的揮了揮手。
“隨意行動就好。”
他想了一下,補了一句,“記得抓活的。”
話音剛落,雷鳴迸發。
擴散的巨響之中,颶風掀起,熾熱的電光突出。
雷電疾馳,筆直向前,悍然撞入了前方走廊中的密集陣列,掀起猩紅的風暴。
原本凡鐵所鑄就的外骨骼裝甲之上淌溢著層層漆黑的色彩,狂亂的電流在咒紋裝甲之上跳躍,隨著些微的動作,便將這一份暴虐的毀滅揮灑而出。
而就在裝甲之下,士兵們的眼瞳已經燒成了灼紅。
足以令人暈厥和猝死的加速度和慣性無法阻擋他們的殺戮,無需注入那些緊急使用的藥劑,在大司命的加持之下,肉體凡胎已經晉升為了鋼鐵之軀。
而籠罩在他們身上的,便是神跡刻印·天問的加持。
在槐詩的傾力打造之下,重組的晶格小隊已經煥然新生,和往日在不相同。
此刻,天闕的鋼鐵造物和歸墟的從屬眷顧結合為一體,宛如槐詩的十指一般,形成了奇跡的延伸。
云中君和大司命的力量覆蓋在他們的靈魂和肉體之上,催化熾熱的火焰,無止境的增強著他們的力量。
而代價,便是靈魂和生命被槐詩握在了手中,成為他手中的棋子和工具。
但這和原本的職責有什么區別么?
但凡犧牲能有所結果,死亡能夠有所作用,鑄鐵軍團從來都不介意成為消耗品。更何況,靈魂落進自己的人手里,不比被牧場主吞掉劃算幾萬倍么?
對于槐詩所給出的選擇,幾乎沒有任何人猶豫,全員出列。
倘若來的是個創造主或者大宗師,恐怕才能差距到其中的恐怖。
統和全軍合而為一,然后以自身的屬性和意志加以催化和運轉——如今的槐詩,本質上已經和統治者掌控自身的大群沒有任何區別…
甚至,還要更加近似神明!
當六十余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沖上戰場時,這一幫剛剛從生產線上下來還熱乎著的白板獵食天使就再無任何反抗余地。
三十二秒之后,他們終于停下動作的時候,整個被血色覆蓋成猩紅的走廊里,已經沒有一個還能動彈的東西了。
包括黑狗。
胳膊腿都被友軍救援的時候不小心踩折了。
但既然槐詩有用,這一次大家就在沒用金屬燃料毀尸滅跡,把為數不多還能喘氣兒的給拖著回來,就堆積成一座小山。
很快,在槐詩的‘人格’魅力感召之下,獵食天使們當場紛紛洗心革面,重新做…狗頭人。
巴哈姆特教團喜提九成八成新的牧場主自用信徒,成功的在福音圣座開枝散葉,湊夠了五大佬五奉行,距離十三太保和一百零八好漢也相差的不是太遠。
進度如此喜人,頓時讓槐詩喜笑顏開。
然后,重生成狗頭的天使們便整齊劃一的匍匐在地,不顧黑狗一號的的妒恨怒視,萬分恭敬的懇請道:
“請冕下賜名!”
啊這…
貴地的風俗都這么統一的么?
槐詩愕然片刻,率先伸手,按住了最接近的一顆狗頭:“既然前面是阿黑,那你就叫阿花吧。接下來的,分別叫阿紅,風吟,還有阿灰…從今之后,你們五個就是巴哈姆特教團駐福音圣座的四大天王!
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同做出一番大事業!等將來圣主巴哈姆特肅清一切異端邪魔,將偽神挫骨揚灰之后,你們一個個都能做大天使、大牧首…”
一番頗為接地氣的雞血鼓勵之后,陷入狂熱狀態的四大天王外加一個隱藏角色,便開始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帶著天兵天將在底倉犁庭掃穴。
什么軍械庫,什么祈禱所,什么中樞站…冕下,走這邊!
彼此之間還會因為走哪邊更近這種問題爭得面紅耳赤,那熱火朝天的急切樣子,簡直恨不得明天就解放福音圣座,后天反攻至福樂土。
甚至有的同伴尾巴搖的慢了一點都會被指責怠惰神事,暗懷異信…
眼看職場文化瞬間卷成這屌樣子,晶格小隊已經不想說話。
至于最后面,一開始扛著大盾準備隨時應勇表現的珊德拉,現在已經開始閑到自拍完了之后到處找信號發朋友圈了…
不是她不警惕,而是槐詩太穩了。
穩啊!
麗茲姐說的果然沒錯,哪怕天塌了,進了福音圣座,長官旁邊也一定是最安全的。
什么叫災厄之劍,什么叫領航者啊!
你看看這深入敵后跟回家一樣的輕松愜意,你看看揮手之間敵人倒戈卸甲以禮來降的氣派——這就叫專業啊!
然后,就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一路走來,腳下踏過的鮮血,竟然宛如活物一般的蠕動著,漸漸發芽…
就在槐詩的腳下,陰影在悄無聲息的膨脹,變幻不定的擴散,不斷浮現出莫可名狀的輪廓,演繹出深淵和地獄的真髓。
所過之處,一切尸骸、灰燼和血液,盡數被染成了漆黑,無聲的滲入了鐵石和墻壁之中,像是蠕蟲一般的延伸擴散著,許久,漸漸開出了詭異的花。
當刺耳的警報號角響徹整個底倉,精銳的地獄軍團撕裂了艙板,馳騁而至的時候,除了只看到了滿目瘡痍。
征戰天使們愕然的環顧著四周那慘烈的景象,還有腳下的那些還在緩緩蠕動的肢體和內臟,絲絲縷縷的觸須從腐敗的內臟之上生長開來,卻長出了一叢叢沁人心脾的鮮花。
在那過于濃郁的香氣和血氣夾雜的悶熱空氣中,所有征戰天使竟然都不由自主的感到了略微的眩暈。
遠處好像傳來低沉的笑聲。
萬夫長猛然回頭,怒視:“誰在說話?”
在他身后,呆滯的征戰天使們茫然的看著四周,卻什么都沒有看到,紛紛搖頭。只是在黯淡的光影中,每一張俊美的面孔都拖曳出一道道變幻不定的陰影,看上去神情詭異,陰晴莫辨。
很快,遠方再度響起的號角聲讓他們顧不上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奔赴而去。而當這一次,兩支隊伍在爆炸現場回合時,已經撲了個空!
“廢物!你們這幫廢物,是怎么守衛圣座,保護吾主樂土的!”
又是一場徒勞之后的萬夫長將瑟瑟發抖的幸存者劈斬成了兩截,憤怒咆哮。
可詭異的,被劈成兩段之后艱難掙扎的幸存者,嘴角竟然勾起了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微笑,至死都未曾察覺。
那笑容如此安寧,甜蜜的讓征戰天使都為之不安。
當再度抬頭,看向遠方的黑暗時,便感受到那一片漆黑中所傳來的惡寒,仿佛真正的獵食者在悄悄的凝望著自己一樣。
“誰在說話?”
邊緣處,有茫然的征戰天使輕聲呢喃。
無人回應。
可那些細碎的聲音卻漸漸靠近了。
混雜在嘈雜的聲響,底倉的轟鳴還有警報的號角聲里的詭異聲響,像是什么東西的粗重呼吸,又像是風里有什么看不見的怪物在尖銳的發笑。
可當仔細傾聽的時候,又奇異的變成了某種無法聽清的呢喃,詭異的耳語。
千絲萬縷的聲音像是活物一樣鉆進耳朵和靈魂之中,宛如萌芽的種子,觸須一般冰冷的感覺擴散在意識里。
不知道什么時候,便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只剩下那宛如延續到永恒盡頭的轟鳴,千萬人嘶啞的咆哮和狂熱的吶喊。
“至心皈命禮敬太初混沌天尊…南無終末五方獸面佛…全能至上之主…吞食太初者…終焉終結終末終極之獸…萬福,萬勝,萬軍及萬能之王!”
“至心皈命禮尊…如是我聞…獸之靈運行在淵面之上…”
“圣哉!圣哉!圣哉!”
“圣哉!巴哈姆特…”
在恍惚中,有人下意識的跟著輕聲呢喃,當他察覺到自己說了什么之后,便不由得悚然一驚,猛然抬頭。
然后,便看察覺到了兩側同伴投來的審視視線,如此冰冷。
可很快,當他們彼此對視的時,嘴角便不自覺的勾起某種曖昧的微笑。
那一雙雙空洞的眼瞳,不知何時,已經爬滿了扭曲的血絲。
漸漸猩紅。
“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