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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在乎與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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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得到應允之后,就直接跨過了本應該有的繁復流程,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欣賞里見家的重寶。

  這已經可以說是極其失禮了。

  哪怕是里見久靜勃然大怒也不會奇怪。

  可實際上,那個年輕人只是錯愕了一瞬,旋即頷首,“那么,請跟我來。”

  “甚好甚好。”

  足利撫掌大笑,跟在了里見久靜的身后,只是似是無意的問了一句:“好像隱約有點血腥味啊,久靜先生受傷了么?”

  “昨晚稍早的時候,參與了介錯殺人魔的逮捕行動,受了一點輕傷,有勞您的關懷了。”

  “年輕人真是好啊,敢打敢拼,像老朽這樣上了年紀的人實在是比不了。”他嘉許的拍了久靜他的肩膀:“要再接再厲啊,久靜君。”

  “是。”

  久靜恭敬頷首。

  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中,兩人談笑風生,一步步走進守衛森嚴的寶庫之中。

  穿過了一層層重寶之后,終于在最內側的密室中看到了璀璨的輝光。

  宛如琉璃所打造的那樣,璀璨的甲胄正佇立在他們的面前,閃耀著莊嚴的輝光,無數鋒銳的切面映照出紅塵中的夢幻泡影。

  旋即,一切歸于虛無。

  傳聞之中以八種美德所締造出的犬神,同時也是瀛洲譜系中崇高的圣痕遺物——伐折羅琉璃具裝·八房!

  看似脆弱如夢幻泡影,但實際上卻具備著等同于金剛界胎膜一般的恐怖防御力。

  夜叉眾之首所化的遺物,唯有家主能夠傳承的至寶,每一代都能夠締造出八位升華者的神跡刻印。

  “真美啊。”

  在見證到那璀璨的輝光的瞬間,老公卿胸臆之中的最后一絲懷疑煙消云散。

  在他面前的,可是貨真價實的重寶。

  足以護持里見家萬世的傳承之物。

  簡直,觸手可及…

  在沉默里,他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向身后揮了揮手。

  黑暗中的下屬放下了武器,但依舊嚴陣以待。

  “久靜君,你現在可以老實告訴我了。”他回過頭來,神情肅冷的問道,“犬江那個家伙究竟怎么了?就算是老朽再怎么自滿和驕傲,也不會覺得那個家伙會放任我接近家族的重寶。

  倘若你做的太過分的話,就算是老朽也無法包庇于你的。”

  “犬江大人舊創復發,在剛剛已然不幸去世了。”

  足利仲行愕然一瞬,還來不及對久靜有所夸獎,便聽見他平靜的聲音:“接下來輪到你了,足利大人。”

  那一瞬間,就在他身后。

  八房一震。

  沉寂的伐折羅具狀抬起面孔,面甲的雙目之后,自莊嚴神圣的琉璃光芒之中,有暴戾猙獰的血光驟然涌現。

  瞬息間,自高貴的神將墮落為妖魔羅剎。

  抬起了手掌。

  輕而易舉的洞穿了層層防護,落在了足利仲行的脖子之上,將他從原地提起,像是隨意的扯起什么玩具一樣。

  鋒銳如刀的五指緩緩收緊。

  明明無主的神跡刻印,此刻卻自行活動了起來。

  將他視作了敵人!

  可足利仲行腳下,他的影子驟然收縮成了針孔一般的大小,緊接著,迅速擴張,宛如漩渦那樣,寄宿在暗影之中的軍團應召而來。

  而伐折羅只是緩緩抬起另一只手,拔出腰間的寶劍,刺入了他的影子中。

  無量血光噴薄而出,瞬間將所有的黑暗覆蓋,灌滿,然后,恐怖的毒汁在瞬間將一切溶解。

  所存留下來的只有軀殼化為灰燼時所發出的嗤嗤聲響。

  窒息,突如其來。

  足利仲行愕然的瞪大眼睛,面色鐵青,奮力的掙扎,發出嘶啞的聲音:“你瘋了嗎,你這個殺人魔…”

  “不愧是足利大人,就算知道這一點也不奇怪。”

  久靜凝視著那一張震怒的面孔,忽然嗤笑出聲:“如果我猜的沒錯…您就是因為握著這個把柄,才會對我如此信任對不對?否則的話,也不會幫我刻意隱瞞殺人魔的痕跡。像我這樣的人成為家主之后,難道不是只能以足利氏馬首是瞻了么?”

  “不過沒關系。”他說,“我不在乎。”

  “你、你…“足利仲行瞪大眼睛,眼瞳之中漸漸有血絲蔓延:“你究竟…”

  “很遺憾,仲行大人,我已經沒有什么時間陪你們做游戲了…原本我們還可以和諧相處的,只可惜,琥珀她真是厲害的有些過頭,逼得我不得不倉促行動。”

  他說:“您的女兒是一位厲害的角色。”

  后面一句自然不是對足利仲行所講。

  可此處再不存在其他的人了。

  只有嘶啞的聲音從空洞的甲胄中響起。

  伴隨著那尖銳的聲音,八房之上的璀璨輝光漸漸褪去,最終所存留下來的,乃是無數重疊血腥所存留的斑駁痕跡。

  奇跡在逆轉為災厄。

  原本的圣痕遺物八房乃是以犬神的基礎,融合了八美德的要素之后,成為傳說中的神佛·不動明王在地上的化身。

  可現在,神佛隕落,化為惡鬼夜叉。

  在曾經的歷史之中,里見氏的公主伏姬遭受怨靈玉梓的詛咒,被植入了八惡,墮落為惡鬼。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世間禍亂的根源,公主伏姬犧牲了自己,將八惡逆轉為八德,從而降生在世間的就是八位忠誠強大的勇士,他們領受了八房的奇跡和恩賜,輔佐著里見家打倒了邪惡,鏟除了禍根,撥亂反正…這壯烈的事跡被人們所傳誦,在經過了歷代的整合之后,就變成了如今所見到的《南總里見八犬傳》。

  但實際上,公主伏姬和怨靈玉梓之間的爭斗,乃至后面的戰爭,都只是圍繞著八房所進行的一場爭奪而已。

  不論是八德還是八惡,本身都是伐折羅琉璃具狀·八房的力量。不同的只不過是以怎樣的面目顯露在人世之間。

  現在,當逆轉到來的時候,八德自然分崩離析。

  仁、義、禮、智、信、忠、孝、悌,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乃是在背后隱藏了漫長時光的惡意。

  惡、淫、盜、愚、邪、狂、亂、怨…

  劇震之中,洪流一樣的血光從八房的甲胄之下噴涌而出,無主的神跡刻印被這海洋一般的怨憎和痛苦所催動,瞬間墮落為漆黑。

  緊接著,無窮盡的琉璃血光沖天而起,將整個山巒吞沒在其中。

  內外隔絕!

  神跡刻印展開。

  但已經絕非原本是金剛界·眾生樂土那樣寧靜祥和的模樣,巍巍肅穆之風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驟然高升而起的繁復宮闕。

  雙耳所聞的,乃是無處不在的甜美呻吟和粗暴咆哮,雙目所見的乃是繽紛五色迷亂奇景、口舌所品嘗到的是馥郁甜香,所感受到的乃是美好到讓人心生恐懼的‘仙境’。

  顛倒夢想。

  眾生沉淪,永恒無間。

  此乃——天魔愛染·他化自在!

  在這一份龐大災厄的呼喚之下,往日天魔的華麗宮殿降臨于此,引渡眾生踏向魔道。八大惡德融入血光之中,化為深淵的恩賜,平等的降臨在所有的靈魂之中。

  拉扯著他們,墮向地獄!

  就在八房的手中,足利仲行劇烈的抽搐著,雙目遍布血絲,在迅速的被八惡所侵蝕,難以維持理智。

  “你這個…瘋子…”

  他嘶啞的,發出最后的聲音。

  在他的嘴里傳來細碎的破裂聲,是他用盡最后力氣咬破的毒藥。現在,毒素流淌擴散,瞬間侵蝕了肉體和靈魂,自內而外的將一切了斷。

  未曾墮落為丑陋的惡鬼,足利仲行保留著最后一分微不足道的尊嚴,就此自盡了。

  饒是里見久靜也未曾料到這樣的結局,這個老家伙竟然骨子里還有這樣的勇氣…

  但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左右不過是開幕的序曲而已。”

  久靜從尸體上收回視線,轉身走向了賽場,宣告終局開幕的消息。

  此刻,當宛如渾濁琉璃一樣的血光覆蓋,天地變化,萬物墮入了他化自在的魔境之中,而洋溢的惡德也向著每一個帶有里見之血的軀殼滲透而去…

  這是來自介錯殺人魔的無私分享和饋贈。

  拉扯著這一支早已經腐朽的血脈,向著地獄進發!

  好像一瞬間山火蔓延,滾滾濃煙沖天而起,覆蓋了整個山巒,將一切都籠罩在災厄里。

  天穹之上,更高處的的云層之上,有背生天狗雙翼的公卿向下俯瞰。

  隔岸觀火。

  毫無任何動容和憐憫,一片冷漠。

  “引火自焚的樣子真難看啊,足利卿。”他垂下眼眸,窺見了足利仲行慘烈的死相:“為了權勢多做了這么多無所謂的事情,貪圖里見氏的權利和根基…結果反而養虎為患,死在了自己所造就的惡果之中,何苦呢?”

  自作聰明,自尋死路,反而為上皇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鹿鳴館的那群老東西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對于這種骨子里早已經被權勢和所謂的家族所腐蝕的老鬼,他半分好感都欠奉,更不要說出手搭救了。

  來自‘座’的觀察者忠誠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作為上皇的眼睛,將此處所發生的一切記錄帶回上皇的面前,剩下的,便和他再無關系。

  “真冷漠啊,服部。”

  遠方的山梁之上,蒼白頭發蓬亂,宛如山猿那樣的老武士依靠在枯樹之上,向著天狗桀桀的怪笑:“竟然連一份同僚之間的情誼都沒有嗎?”

  “這時候應該氣急敗壞的,難道不是駒川你這個老東西么?”

  服部漠然回應:“我方的損失姑且不論,畢竟將軍閣下的投資,還按在暗中給美洲譜系進行牽頭,結果看來是全部打進水漂里去了呢。”

  “那又如何?”

  老猿一般的武士駒川抬起眼眸,一臉不解的發問:“那又會怎么樣呢?”

  “…”服部皺眉。

  “將軍聽說之后或許會氣得砸酒杯,掀桌子,惱怒不快,但那也沒辦法不是?”

  老猿駒川一臉淡定的說著大不敬的話:“公方閣下脾氣確實不太好,但這種事情,還犯不著氣的不行吧?

  要我說,真生氣的話,也就那樣了。”

  這位將軍門下忠誠的走狗,如是說道:“雖然作為下屬會很頭疼,但充其量是‘從哪里去找幾個柰子大一點的識趣女人去陪著大人喝點酒消消氣’的程度而已,為什么要苦惱到焦頭爛額的程度呢?”

  笑容飽含著嘲弄,瞥著云端之上的天狗。

  “不要想當然的將你們那一套代入到我們這邊來,好么?”

  他抬頭,張口飲著葫蘆里的猿酒,滿不在意的說道:“比方說,你偶然間來到一家賭場,偶然間看到了一張賭桌,偶然間有個座位等待著你…你會怎么做呢?”

  “不過是十美金一個的籌碼而已,試試手氣,難道還需要盤算那么久么?就算是運氣不好輸掉,難道便要捶胸頓足怒不可遏么?”

  如此,駒川戲謔的向著早已經水火不容的敵人述說:“將軍知道你們在做什么,將軍知道你們怎么想。”

  駒川怪笑著,告訴他:

  “可是將軍不在乎。”

  云端之上,天狗服部面無表情,陰沉之中沒有說話,漠然的端詳著老猿的樣子,冷哼:“既然只是十美元一樣的籌碼,為何會勞動將軍門下五大奉行之一的無二劍·駒川親自出動呢?”

  “順帶而已,別想太多。”

  駒川隨意的揮手:“誰讓老師吩咐了呢?這么多年沒上門,當弟子的總是有些心虛的。既然有機會報效一二,自然不會拒絕。

  汝等的成敗,此處的生滅,與我無關。

  我最討厭的就是殺沒意思的人了。

  所以,你盡可放心,哪怕是天崩地裂我也不會對你拔劍…”

  就這樣,冷淡的,嘲弄的,漠然的,或者說…無奈的。

  凝視著被血光所吞沒的領域,他化自在的魔境之中。

  并非是因將軍的吩咐而來到這里,而是遵從老師的吩咐和請托,特地前來走一趟。

  見證當年道場中,某個愚鈍晚輩的終末之路而已…

  “東夏人說三歲看老啊…但從小就是馬鹿又能怎么辦呢?”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八歲蠢到三十八,佐佐木你這個家伙,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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