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點內味兒?
缺什么味兒?鼠人的騷臭味兒嗎?
眼看著群策群力集合了所有人思路做出來的成果,槐詩竟然還不滿意。馬維爾本能的就想要辯駁,但想到槐詩又不是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外行,想要隨便指手畫腳,又強行克制了下來。
沉默許久之后,他問:“那,您有什么建議么?”
“抱歉,我不是故意挑刺。”槐詩撓著頭,想了一下,認真的說:“就感覺,有點不干不脆,你看,既然追求刺激,不如貫徹到底?”
“嗯?”馬維爾愕然。
這特么都快把鼠人改造成深淵大肌霸了,怎么就不夠徹底了?
“就比方說,你看,這個骨骼——”
槐詩捏著下巴,想了半天:“既然咱們都已經改造那么多了,骨骼也沒必要講究原汁原味了吧?很多身體上的技能都受限于骨骼本身的強度,無法發揮,但我們為什么不能把鼠人的骨頭也徹底改造一下呢?我記得不是有那種…那種能夠將骨骼轉化為金屬材料的煉金溶劑么?好像是叫做髓鐵置換溶劑?”
作為金屬學的專業煉金術師,槐詩對這一套可太熟了:“你看,我們只要將骨骼徹底轉化成金屬的話,其他地方其實就還有很多可以動工的余地。”
“呃,可是…”馬維爾回頭咨詢了半天之后轉身回來說:“您說的那種煉金藥劑需要配合更大規模的秘儀和儀式進行,否則的話,精確度就做不到那么高,轉化之后的骨骼可能就會變成純粹的鐵錠,連骨髓內部的造血細胞和外部的神經都會被一并殺死。”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
槐詩微笑著抬手,在掌心中,無數細碎的鐵片宛如結晶一般生長而出:“這個我是專業的。”
他用圈禁之手輔佐煉金術實驗已經不知道多久了,區區藥劑的運用和控制鋼化的范圍而已,簡直輕而易舉。
只要秘儀上多幾個指向性的符文進行更細微的調整,就完全沒有關系。
“這個我們需要再討論一下。”
處于學者的素養,馬維爾不敢一口應下,轉身走向會議室,可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槐詩:“要不您也一起?”
“正好。”
槐詩收起了圖紙,抬頭,露出微笑:“我也有很多靈感想要和大家分享。”
在手術臺,那一只無知無識的鼠人忽然哆嗦了一下。
好像預感到了噩夢的到來。
充滿效率的會議一共開了足足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之后,石像鬼的首領忽然收到槐詩的訊號,請它往醫務室一行。
而就在蝠翼的惡魔好不容易的擠進醫務室的門之后,就看到一排等待許久的學者和煉金術師們齊刷刷的抬起頭來,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詭異眼神。
就好像看小白鼠一樣。
你們不對勁!
石像鬼后腦勺一陣發涼。
還沒有來得及提起戒備,他就看到在最前面,套著白大褂的槐詩帶著微笑,仰頭問道:“你來啦?有沒有興趣,拍個CT呀?”
有的有的,當然有的!
石像鬼瘋狂點頭,生怕一遲疑就被眼前這一堆家伙給拉去解刨。
而等它膽顫心驚的離開醫務室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在這個過程中,它無比配合的履行了所有古怪的檢查,包括且不限于各個部分的CT,彩超,乃至更深層的源質取樣等等。
偶爾那些學者看過來的眼神比活體解剖還要嚇人,令它精神壓力全程處于高峰,最后通知它可以走了的時候它還不敢置信。
再三確認不會對它們進行什么詭異的實驗和解刨之后,溜的比兔子快要快。
象牙之塔的套路太多了,如果不是契約所限,它都想要干脆跑路算了。
而等它離開之后,醫護室內的學者們交流著彼此的看法,最后看向槐詩:“您的提議在理論上來說是可能的,而且也避免了四個月的保質期內需要服用各種藥物進行維持的狀況,使用期間如果維護良好的話,甚至可以使用十年以上。
但沒有經過試驗,我們還是沒有辦法肯定這一套方法是否可行。”
“那就試試唄。實踐出真知嘛!”
說著,槐詩端詳起手頭重傷員病例,還是從其中挑選出那個即將率先成為‘新紀元鼠人‘的‘幸運兒’來。
會是哪個幸運的群友呢?
真是讓人期待…
鋼化骨骼,三層副腦,神經結構優化,器官移植,免疫系統和循環系統的改造,乃至最后各種人造裝置的植入,以及整個過程之中不間斷的各種煉金秘儀。
自內而外的,將所有累贅和派不上用場的器官更換。
生殖系統,去除——又不是讓它們來生仔的,消化系統,去除,使用更先進的源質供應系統替代…
在徹底的將整個鼠人渾身上下的零件更新了一遍之后,所產生的就是一個從原本鼠人的基礎上誕生的全新生物。
憑借著鼠人對于外來器官的超強適應性而打造出的強力工具鼠!
在哪怕是數遍全境也算得上最先進的手術室內,主刀的兩名學者和全程輔助的槐詩縫合上最后一根線之后,已經過了八個小時。
第一次上手,缺乏經驗,很多東西都不能用機器來替代,因此時間耗費的長了一點。如果再多給他們幾次機會,他們能夠將時間壓縮到四個小時之內。
此刻,端詳著眼前高達三米的造物,他們頓時心中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
渾身鋼化的骨骼足以在最惡劣的環境中自由的行走活動,而最先進的人造肌肉則賦予了它們無堅不摧的力量。
光是這兩樣裝在它們身上的東西就已經超過了鼠人身價的數十倍。更何況過程之中附加在骨骼上的一重重煉金矩陣,還有體內來自各種地獄大群的克隆器官呢?
哪怕是死黑兵團之中最強大的巨魔也無法和眼前這一只工具鼠相提并論,這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戰爭機器,戰場絞肉機和毀滅播種者了。
如果不是狀況特殊的話,這種絕對沒有性價比的實驗是不會得到事務長的批準的。
將一臺老式電腦渾身掏空之后,一樣一樣的換上了最先進的各種配置,最后的結果是宛如縫合怪一樣毫無美感。
但實話說,真是太有意思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科學怪人喜歡亂來,誰能抵御住這種為所欲為的誘惑啊!
只能慶幸深淵里沒有人權法案和倫理制度,而鼠人雖然帶了個人字,但實際上也根本不算是人。
反正都是重傷到快要死了的,大家動起手來根本沒有任何心里負擔。
這不也是為了它們能夠更好的給象牙之塔做貢獻么!
多多干活兒,就能夠早日恢復自由之身!
槐詩他們連升級費用都沒有收,簡直堪稱仁善之舉。
至于那些喊著血肉苦弱的學者們,純粹就是來湊熱鬧搞事情的——就好像那種十塊錢你能活多久的游戲一樣,他們就純粹想看看最后能把這種炮灰鼠人給強化到什么程度…
最后的結果大家都很滿意。
就只剩下一個問題。
“這鼠人傻了。”
主刀的學者拿著電擊器在蘇醒的鼠人身上來回的捅:“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檢查一下源質。”
“源質還處于麻醉時的寂靜狀態,不行,靈魂刺激也沒有用。”
“來點嗎啡試試?”
“這他娘的又不是急救,要麻煩干嘛?要我說來一罐辣椒面灌下去,怎么都有反映了。”
“媽的,辣椒面的那個,你不是機械傳動部的么?怎么混到這里來了?”
“我這不是提個意見嘛,提個意見,我這就走…哎哎哎,你們怎么趕人吶,我要見槐詩總負責人,我要見大宗師,我為象牙之塔立過功,我為鐵晶座流過…”
轟,門關上了。
閑雜人等被趕走之后,所有人開始為蘇醒過來的鼠人進行檢測。
最后得出了一個無奈的結論。
“沒轍了,神經反射啊之類的本能還殘存著,但已經源質崩潰了。”
馬維爾摘下了臉上的口罩:“改裝的步驟實在太多了,鼠人的意識估計在中間就已經崩潰了。槐詩先生,我們還是得把配置往下調一些…”
沒辦法,鼠人的先天素質實在太弱雞了。
畢竟是除了爆兵之外幾乎一無是處的種族,能活到現在全靠能生,生的比死的快,而且環境耐受力和適應性點到了滿點。
但本質上依舊還是弱雞。
鐵晶座的學者們一不小心興奮過頭,改造的太多,在中間鼠人就扛不住煉金矩陣的施加,直接源質崩潰了。
比腦死亡的植物人還慘。
腦死亡之后至少還有源質存留,運氣好的話還能形成思念體一類的現象。可源質結構崩潰之后,就幾乎相當于死人了。
徒留一具強壯的軀殼。
“沒辦法,又不是開高達,什么配件都能往上塞,我們還是試試低配版吧——槐詩先生?槐詩先生你在聽么?”
在沉默里,槐詩站在手術臺前面,低頭端詳著眼前龐大的鼠人,好像接受不了這個失敗的現實,愣住了。
馬維爾嘆了口氣,正準備上去寬慰兩句:實驗總有失敗,羅馬也不是一天蓋好的嘛…可當槐詩回過頭來之后,就看到他眼珠子里亮著古怪的神采。
難掩興奮。
“你剛剛…說什么?”
“呃,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
“你說過這句話嗎?”
“咳咳,正準備說的…我剛剛說的試試低配版?”
“前面一句呢?”
“又不是開高達?”
“對了!”
槐詩興奮的拍手,幾乎手舞足蹈,可是卻不是興奮與眼前的實驗有了突破,而是忽然之間找到了自己麾下大群的嶄新道路。
陰魂,可不就得附體才行么?
他揮手,燃燒的旌旗浮現,猛然釘進了手術室的地面中,緊接著銜燭之鴉從埋骨圣所之中浮現,落在槐詩的肩膀上。
“嘎嘎!!!”
它叫了一聲,歪頭看著槐詩,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兒。
槐詩抬起手,干脆利落的朝著眼前的實驗體一指。銜燭之鴉叫了一聲之后,嘴角燭臺上的火光猛然一跳,膨脹,將它整個烏鴉都覆蓋在內。
緊接著,隨著火光的熄滅,銜燭之鴉自實體化作了一縷灰色的霧氣,在槐詩的指揮之下,向著下方空空蕩蕩的軀殼飄去。
沒入了其中。
那一瞬間,魁梧巨鼠的眼皮子顫抖了一下——原本一條直線的源質反映驟然涌現出新的波紋。
艱難的睜開眼睛,可是卻已經到此為止了。
軀殼實在太過龐大和沉重,一只銜燭之鴉實在難以扛起如此龐大的負累。
那就再加幾只!
槐詩揮手,有好幾只陰魂預備役跳了出來,夢境屬性的源質激化,整個輪廓變成半透明一樣,形成霧氣,撲入其中。
一只,兩只,三只…一直到增加了六只普通的烏鴉之后,手術臺之上的戰爭機器猛然起身,摔在了地上。
好像新生兒那樣,胡亂的揮舞著手腳,艱難地適應著這一具全新的身體。
許久,終于扶著墻壁,爬了起來。
遍布縫合線的腦袋僵硬地環顧著四周,呆滯的眼眸中漸漸泛起了一絲絲噩夢之中傳來的猩紅。
緊接著,亮起了狂熱的光彩。
“嘎——”
它張口,用嘶啞的尖銳聲帶,喊出了自己來到世間之后的第一個詞兒:
“——圣哉!!!”
就在那一瞬間,激烈的源質動蕩從巨型鼠人的身上升起。
隨著空洞的軀殼被群鴉統和為一,血肉和靈魂結合為一體的時候,有某種莫名的變化在它的身體之中涌現了。
不,應該是某種深淵里的機制被激活了。
在此處運行,降下了奇跡。
隨著劇烈的抽搐和顫抖,巨型縫合鼠人猛然彎下腰,渾身的毛發在迅速的生長,覆蓋,將它籠罩在內。
劇痛之中,它跪在地上,向著槐詩虔誠的獻上了贊頌。
而在槐詩頭上,那一頂已經消失了許久的王子冠冕竟然再度重現,亮起,放出萬丈光芒。
遠方響起了樂園的浩蕩眾生,在光芒照耀下,竟然鼠人的頭頂隱隱浮現了樂園的徽記。
在那一具龐大的軀殼之上,無數生長的毛發交織在一起,到最后,竟然形成了一層厚重且笨拙的布偶套裝。
和他曾經見過小貓身上的那種差不多。
只不過那樣子卻和小貓截然不同,而是黑白色的,還穿著紅色的吊帶褲,手長腳長,腦袋上兩個碩大的耳朵呈現出圓形。
再看不到任何人造的痕跡,就仿佛它生來就是這個樣子一般。
而那腦袋,和槐詩曾經召喚法務部時所畫的那三個圈看上去頗為相似。
而好像感應到了什么,槐詩陰影之中沉睡的法務部精魂們驟然閃現,出現在此處,氣勢洶洶,神情陰沉,就好像上門準備討債一樣。
可看到槐詩和那一只異變的鼠人之后,便露出前所未有的呆滯的神情。
難以置信。
許久,舉起一個牌子,還給舉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