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來學校一個星期,收到了幾千人的投訴,幾百個黑鍋丟在我教室里,請問你有什么頭緒嗎?
被槐詩一雙瞇起細長的眼眸凝視著,雅各布的表情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而在他身后,林十九則好整以暇的從口袋里拿出厚厚一沓的名單來,放在手里拍了一拍,沖著摩根似笑非笑的咧了咧嘴。
示意他們是有備而來。
周圍的人有認出林十九來的,沒想到竟然他竟然跟原緣一樣站到了對面去,不由得怒目而視。
而林十九躲在槐詩后面,一副得志猖狂的狗腿子樣子,極盡挑釁之所能。收割著一送上門來的負面情緒,頓時越發的爽快。
蚊子再小也是個肉啊,尤其是升華者的怨念,對于孽業之路的升華者更是大補。
只可惜前面九波韭菜都被原緣給他斷了根,否則被他逮住機會,那就一定會精確的卡在讓對方難受和暴怒的界限之間,捏住把柄,細水長流的收割怨念…豈不美哉?
雅各布不說話,槐詩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今天來這里,是來要一個交代的。
如果雅各布給不了交代,他倒是不介意自己去拿。
否則真要讓人以為他來象牙之塔是靠臉做牛郎的么?
在短暫的沉吟之后,雅各布看著面前的槐詩,終究還是做出了回應:“我也不太清楚,但這其中可能有什么誤會。”
“誤會?”槐詩挑起眉頭。
“對,誤會。”雅各布停頓了一下,緩了口氣,繼續說:“我覺得,學生之間的事情讓學生們自己來解決比較好,不是么?”
原照都被逗笑了。
屁話。
學生之間的事情,由學生解決?
那你剛剛在這兒攔著路是干屁呢?
如今,雅各布再怎么不情愿,在槐詩的威懾之下,也不得不主動后退了一步,保持著至少表面上的中立態度,甚至還意味深長的提醒道:
“如果貴教室的學生對我們有所意見的話,我們自然愿意分出一個高低。但作為老師如果一時沖動就亂摻和的話,恐怕結果未必會如人所愿。”
聽到他這么說,他身后幾個海釣俱樂部的學生不用吩咐就自行站出來。看上去都是膀大腰圓神情精悍,儼然是早已經對這種上門的事情有著豐富的經驗。
反觀槐詩身后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很能打的林十九,畫風頓時凄涼又蕭瑟了起來。
林十九也有些緊張,抬頭看向槐詩,意思是老師你不會這么沒良心讓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去跟那幾個牲口肉搏吧?
如果是玩陰的,對面多個十倍加起來他都不怕。但要是當面鑼對面鼓,他一個杠精鍵盤俠哪里打得過?
槐詩捏著下巴端詳著面前的學生。
感覺到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就代替老師我走這一場吧。”
他拍了拍林十九的肩膀,示意你被強化了快上:“不過想到你入門時間尚短,未免學藝不精,老師這里有一件法寶今天暫時借給你用。”
說著,他又捏了一個有籃球那么大的金屬炸彈出來,放進了小十九的懷里。
手里捧著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這么一個炸彈,林十九的臉都綠了。尋思著自己這師傅的徒弟怕不是跟法寶一樣,都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沒了。
很快,他就發現,對面的臉色竟然比他還要綠。
嚇得。
雅各布愣了半天,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槐詩老師,學生之間的糾紛,就沒必要用這種大規模破壞性的武器吧,萬一出了什么事情…”
“也對。”
槐詩頷首,從林十九手里拿回了炸彈。
所有人還沒有來得及松口氣,就看到他從虛空中拔出了一把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無形之斧,放入了林十九的懷中。
“那這個給你。”
凌厲的殺意和憤怒自透明的斧刃上擴散開來,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眸。
林十九下意識的握緊,旋即便感覺到體內的化蛇圣痕在瘋狂吸取著斧刃上那無窮盡的憤怒,在他的背后浮現出了猙獰的虛影。
難以言喻的驚喜。
一把評價至少在A級之上的邊境遺物,甚至還帶著隱約圣痕遺物的特征,內部竟然浮現出陰魂的輪廓。
手握著它,源源不斷的靈感和技藝從他的腦海之中浮現,瞬間竟然令他感覺自己無所不能,對面所有人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卻不知道,手握住憤怒之斧的瞬間,林十九在其他人眼前竟然露出了一個毫不自知的猙獰微笑,雙目猩紅。
“哦哦哦,如此強——”他不由自主的發出聲音。
“槐詩老師,這也未免有失公平吧?”雅各布皺起眉頭。
“還不行?”
槐詩回頭不快地瞥著他,似是無奈:“行吧,那咱再換一個…”
不等林十九反對,他直接把斧子拿回來,然后地板驟然一震,一柄沉重而猙獰的鐵錘從槐詩的手中頓落。
狼獸迸射猩紅的光芒,如有實質的苦痛化作了虛無的重量,死死的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間。
握著錘柄,林中小屋的小臉浮現出一副病態的赤紅,旋即鐵青,狂暴的源質宛如痛苦一般爆發,從他的身上升起,隱隱交織成了一個殘缺的光輪。
只不過礙于林十九本身的底蘊,無法徹底顯化。
饒是如此,依舊令林中小屋鳥槍換炮,大不一般。
仿佛能夠體會到鐵錘之中蘊藏的無窮力量,林中小屋歡呼:“感受這——”
依舊,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或者,這個…”
這一次,不等雅各伯再說話,槐詩手中的悲憫之槍彈出,帶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刺入地面,瞬間一叢叢純白的鳶尾花自地板中生長而出。
“再或者,這個?”
猙獰陰森的祭祀刀從槐詩的手中浮現,隨手,釘在了旁邊的門框上。
“還有這個。”
黑暗從虛空中浮現,鋼鐵摩擦的高亢鳴叫中,一條漆黑的鎖鏈迸發出無數火花,自從虛空中漫卷而出。
“當然,如果你們覺得邪門的話,有這個!”
最后,是槐詩從胸前拔出的美德之劍。
璀璨的光焰自劍刃之上升騰而起,耀眼的光芒中似乎有煌煌頌歌。手握著劍刃,就好像握著一道通向太陽的裂口那樣,威嚴而端莊,令人不可直視。
五件邊境遺物擺在了他們的面前,每一件都足夠任何人拿著從里到外來一次海釣俱樂部大屠殺。
“行了,你們選吧。”
槐詩大度的攤手,就好像某個博士騙鄰居家的傻小孩兒選寶可夢一樣:你們是喜歡這個把你們劈成兩半的?戳成爛肉的?燒成灰燼的?還是直接捆綁勒死?
更刺激一點,尸骨無存的?
“不行的話,你們可以選個人出來,隨便穿什么裝備都無所謂,你們看我這個學生也是一副完全不能打的樣子——我也不給他什么邊境遺物了,就讓他拿一把小手槍。”
槐詩的指尖轉動著蠅王,微笑著問:“別說我欺負你們,大家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怎么樣?”
“…槐詩老師,以勢壓人,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雅各布的神情漸漸難看起來:“況且,憑借外物,就算贏了,也算不上什么榮耀吧?”
“那怎么辦?”
槐詩快要被逗笑了,指著林十九說:“反正古典音樂教室就這么一個人,你們還想怎么樣?那不如讓他赤手空拳上去好了。被打死了也是活該,怎么樣?”
聽到老師這么說,林中小屋嚇得腿都軟了。
滿腦子都是自己果真被打死在這里,然后老師借題發揮把事情鬧大,最后趁勢在象牙之塔里掀起滾滾腥風血雨的劇情。而他自己就是故事開篇就慘遭橫死的癟三…
可憐自己鞍前馬后如此用心,老師你怎么就一點人性都沒有呢!
“那就讓我來吧。”
林十九還沒有貓貓流淚,槐詩也沒來記得趁勢發作,就就聽見旁邊傳來的聲音。
正是沉默到現在的原緣。
灰裙的少女踏前一步,昂首說:“就由我來代表古典音樂教室好了。”
所有人短暫的錯愕之中,她向著原照伸手抬起手。
原照雖然百般不情愿,但最終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填寫完畢的表格遞過去。最終,交在了槐詩的面前。
“雖然現在已經有點晚,但請您務必考慮一下我的導師申請。“
少女肅容懇請,當著所有人的面,遞交了自己的申請表。
所有的印鑒和程序一應俱全,一應流程都已經走完了。
只要槐詩簽個字,接下來她就將作為古典音樂教室的成員,槐詩的學生而在象牙之塔度過四年的時光。
甚至更長…
槐詩端詳著表格上的字跡,沉默許久,抬起眼睛看著她:“你確定么?”
“嗯。”原緣鄭重頷首。
“家里呢?不反對么?”槐詩再問:“你的壓力應該會很大吧。”
“二爺爺那里已經同意了…”原照的聲音傳來,無比幽怨,對于家里安排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
區別對待也太大了一些。
憑什么對他就嚴防死守,對原緣就百無禁忌啊?
直到昨天,他才知道,家里對原緣沒有安排的意思,就真的是沒有安排——知道原緣想要追星之后,家里人非但沒有勃然大怒,反而還感動到抹眼淚。
追,都可以追!
閨女長大了,是得活潑點。大學嘛,總要學點自己感興趣,發展一下課余愛好,我就覺得古典音樂不錯,比你四叔整天吹個嗩吶上檔次多了!
至于原照…聽說你小子昨天還想逃課?
你過來,給爺死!
不論如何,原家老一輩這份對子女的愛護和寬容,是很多嚴苛的家族所不能比的,也足以令槐詩感受到,這一份信任究竟有多么沉重。
他沉默了片刻,認真的問:“決定了?”
原緣再度頷首,沒有任何猶豫。
于是,槐詩從口袋里掏出筆來,干脆利索的在下面的簽字欄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你的導師申請我收下了。”
旁邊的林十九看的眼睛都直了。
不可思議。
不是,為什么大家都是學生,待遇怎么就完全不一樣啊!
怎么自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到了原緣的時候就變得快樂又簡單?難道臭男人和小姐姐的差距就這么大么?
他不敢吭聲,也不敢問,偏偏也不能立刻去東南亞做個富有當地特色的手術,只能默默的在心里恰檸檬。
不知道為啥,忽然感覺以后小媳婦一樣的委屈日子還會很長…
而當原緣手持著山君重劍,再度站在他們跟前的時候,所有人才發現——繞了一圈之后,事情竟然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上。
無非是這一次原緣來砍他們砍的更有道理,更加的沒有后顧之憂,甚至更加的爽快罷了,根本就什么都沒有改變。
雅各布的神情抽搐了一下,強行寄出一個笑容:“這么做多少有點不合規矩吧。”
“那怎么樣才算有規矩呢?”
槐詩冷漠的反問:“為什么怎么說都是你們有道理呢?總不能便宜讓你們一邊占完了吧?還是說,同樣的事情在你們身上叫做乘勝追擊,在我這里就叫做無理取鬧了?
既然有些人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不如我們找校務處來裁定一下,怎么樣?”
沉默突如其來。
雅各伯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何必咄咄逼人呢,槐詩老師?”他低聲質問,“這些學生不過是犯了一點小錯,難道你真要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未曾有預想之中的勃然大怒。
槐詩展顏一笑。
“那要不,第一件事兒到此為止。我們就說說第二件事兒吧——”
雅各布莫名心驚肉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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