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的氣氛在瞬間僵硬起來。
面對魯道夫如此強硬的拒絕,艾晴卻并沒有惱怒,而是雙手的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能給我一個理由么?魯道夫先生。您甚至連我的話都沒有聽完。
只不過是配合一個小小的行動,我也只想查看一下群星號上旅客的名單而已,對你們而言并不算困難吧?”
“這里是弗雷德家族的私有財產,女士。”
魯道夫皺眉,不快地回應:“在群星號上,天文會可沒有什么執法權。我們也不會因為莫須有的什么問題就讓我們的客人受到打擾。”
艾晴沉默片刻,忽然問:“如果我堅持呢?”
“那我也會堅持。”
魯道夫漠然地說:“職責所在,還請您見諒。”
或許天文會的虎皮在其他地方還能管用,可在群星號卻行不通。
這一座群星號本身就和天文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倘若沒有高層關系的話,哪里拿得到理想國的遺產,將奧西里斯的副引擎裝在自己的車上?
雖然代為運營的是遠古集團,但它真正的歸屬,卻是屬于羅馬譜系中雄踞愛琴海區域的純血領主的弗雷德家族。
倘若升華者的世界具備社會結構的話,那么這些自天文會草創時期就參與其中的家族毫無疑問的將位居與最頂點。
他們被譽為‘純血者’,傳承著先代祖先的圣名,延續至今,每一位正統嫡系的成員哪怕在胚胎之中也傳承著來自先祖的升華之血和部分高位圣痕的源質。
一個家族就掌握著一條絕對和自身血脈契合的完整升華之路。除了龐大的財富和影響力之外,甚至還有著大型邊境作為自己的私人領土。
而弗雷德家族的家主,本代的呼嘯者不僅僅是羅馬的元老院的高貴成員,其本身就是海皇之路的頂端的五階升華者,被譽為‘萬仞海淵’。
也只有在他和其他幾個純血者家族的運營之下,才能爭取到來自萬古集團的投資,令群星號變成無盡之海上一年一度的盛會。
正是因為這一份連天文會都不會過問的自由令這里繁茂如斯,成為一個幾乎半公開的黑市。
如今不知道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人在這里活動,倘若讓天文會的條子隨意的抓人和搜查的話,不要說明年還能不能繼續辦,他自己都不知道回去跟自己的主人交代。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邊境管理局又一次想要插手群星號事務的一次試探而已。
不論如何,都不會給天文會一點插手的余地。
“是么?那真是太遺憾了。”
艾晴嘆息,可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起身說道:“那我只能希望不要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寂靜里,魯道夫緩緩抬起眼睛,遏制著惱怒:
“小姑娘,你在威脅我么?”
“不,只是善意的提醒而已。”
艾晴平靜地回答。
隔著辦公桌,她伸出自己的手,等待著魯道夫的回應。
可魯道夫依舊漠然地坐在了桌子上,對于艾晴抬起的手視若罔聞,冷淡地搖頭:“你可以走了。”
艾晴并沒有走,只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靜靜的等待。
哪怕魯道夫的眼神漸漸嘲弄,也依舊沒有收回。
“你知道么,魯道夫先生,你已經犯了好幾個錯誤。”艾晴輕聲嘆息,“但其中一個還來得及挽救,就比如現在。”
她低頭凝視著老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告訴他:“作為統轄局中央決策室的專員,我代表的天文會,來到這里,遵循你們的禮儀,和你們進行談話。
那么我理當享有優容的對待和你的尊敬——你可以吝嗇你的茶水,你也可以羞辱我,但你不能拒絕天文會的握手,誰都不能。”
魯道夫的神情凝固了一瞬,可是依舊冷硬:“如果我說不呢?”
“你不能夠說‘不’,因為你沒有資格。”
艾晴憐憫地看著他,“如果今天你在這里,等到我將這只手收回去的話,那你、不,應該說你所代表的弗雷德家族,就再也不是天文會的朋友了。”
死寂之中,弗雷德的神情變化著。
縱然百般不愿,但依舊在艾晴嘲弄地目光中緩緩起身,恥辱地將自己的手抬起來,和她的手相握,一觸即收。
“你可以走了。”他臉色鐵青的說。
艾晴聳肩,轉身,推門而出。
在門外的走廊中,一個戴著馬頭面具的男人依靠在墻上,手里夾著一根煙卷,正毫不顧惜地將煙灰彈在腳下的珍貴地毯上。
在幾個守衛的警戒視線中,一縷縷青煙就裊裊地從硅膠馬頭的口鼻中裊裊升起,時而形成一個F型,時而形成一個U型,時而形成一個C型…
看到艾晴出來,最后一個字母便消散在空氣中。
他回過頭,好奇地問道:“談得怎么樣,指揮官閣下?”
“不要明知故問。”
艾晴伸手,拿過他手里的包,從其中取出一瓶噴霧,仔細地在手上噴了一遍之后,又嫌惡地用酒精拭紙擦了兩次。
“走吧。”她說,“只是個倚老賣老的蠢貨而已,并沒有被感染,不需要你來清理。”
“那感情好。”
托尼甩了甩馬臉:“畢竟這幾個小哥圍觀著我,我壓力還蠻大的…各位再見吧。”
禮貌地道別之后,他順手把煙頭丟到地攤上,跟在艾晴的身后離去。
直到走出門外,托尼才隨口問道:“你故意的吧?”
“嗯?”艾晴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你是故意惹怒他的對不對?。”
托尼說:“沒有跟弗雷德家這根硬骨頭硬碰硬,又履行了自己的職責。不論最后出什么事情,所有的鍋都給那個老家伙給背了。
你不但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而且還給了邊境管理局插手的理由,誰都要盛你的情。”
“你知道么,托尼。”
在前面,艾晴的腳步忽然一頓,“在所有的惡德之中,最讓人無法容忍的就是愚蠢,僅次于自作聰明。”
“總有人以為背靠著什么了不得的靠山就將自己也當作大人物,但實際上卻對真正的力量一無所知,愚昧的讓人想要發笑。
哪怕是我已經提醒了他我是統轄局決策室的專員,他也依舊在試圖埋頭捍衛自己那么一點微不足道的權力和尊嚴,好像護著雞蛋的母雞一樣——到現在,他甚至連我的來意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拒絕的是什么。”
她回頭看向托尼,問道:“你覺得這樣的人還有拯救的必要么?”
托尼甩著馬臉,只是聳了聳肩。
沒有回答。
總覺得如果在這個黑心女人面前點個頭的話,她絕對會把這個艱巨又榮耀的任務塞給自己…
“放心,不會的。”
走在前面的艾晴頭也不回的說:“因為還有更艱巨的任務等待著你。畢竟,比起蠢貨來,我更喜歡自作聰明的了。”
托尼的馬臉頓時一滯。
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懊惱和悲涼。
干嘛閑著沒事兒去戳穿她呢?難道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攤上這么一個上司,他覺得自己得開始考慮殘疾退役之后去哪里開個洗頭房了。
聽說香巴拉的植發產業很發達…似乎可以考慮一下?
車長室里。
自從艾晴離去之后,魯道夫就陷入了古怪的不安中,惱怒之中,有一種隱隱的慌亂。
好像什么事情辦砸了一樣。
在拒絕了接下來的幾個會面之后,他沉思許久,終究還是將天文會專員到來的事情詳細地寫了一份報告進行上報。
然后在辦公室里來回地踱著步子,焦躁的等待。直到傍晚的時分,他才收到來自上層的回應。
隨著郵件打開,他的一顆心就徹底地沉入了谷底,一片冰涼。
郵件的正式內容就只有兩個字。
那是來自家主的盛怒回復。
簡短又直接。
——廢物!
大約在下午三點時,槐詩終于聽到了連日以來的第一件好事。
他的琴終于送到了。
通過地獄音樂協會的特殊通道傳遞過來,由主持音樂廳的老人送入了槐詩的房間。順帶傳來了另一個消息。
“稍后再過幾個小時,本地的協會可能會進行臨時轉移。”老人說道:“請恕在下多嘴一問,您是否有到京都一行的打算呢?”
“嗯?”
聽見地獄音樂協會都準備收攤,槐詩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些大機構怕不是也聽到了什么風聲,準備打算閃人了。
“不,不必了。”
他搖頭拒絕:“畢竟我姑且還算是天文會的成員。”
“那么,在下便祝您旗開得勝吧。”
老人神秘一笑之后,恭謹地退出房間,并為他關上了房門。
在一片寂靜里,就只剩下了槐詩和他面前的琴箱。
就好像武俠小說中的劍客能夠感受到劍氣一樣,槐詩坐在琴箱前面,竟然便能夠從其中感受到隱隱的共鳴。
更重要的是——接下來就是愉快的開箱時間了!
槐詩搓了搓手,飽含期待的深吸一口氣打開卡扣。
準備迎接驚喜。
沒看到什么摧殘的金光,甚至沒有看到琴。
只看到了另一個更小的琴箱。
“絕了!”槐詩目瞪口呆:“還特么玩套娃的是吧?”
伸手,把箱子里的箱子打開。
然后還是一個箱子。
槐詩再開。
這一次的琴箱已經快要和小提琴差不多了,可里面還是一個箱子。
還真特么的是套娃!
他頓時狂怒,一把扯開最后的鎖。
看到了里面的盒子。
盒子打開還是一個盒子。
最后等他將巴掌大小的盒子打開之后,就看到里面黑色絨布之上的紙條。
希望您能夠領受到這一份為您準備的驚喜。
驚喜?
老子驚喜個屁!
驚倒是驚到了,槐詩卻沒看到喜在哪里。
在盒子里,除了這一張紙條之外,就只剩下了一根沉重的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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