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御劍術所帶來的視覺沖擊感太過強烈了,巨犀瞬間了賬之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沒有說話。
死寂之中,只有一派高手風范的狼獸昂首站在原地,沐浴血風,拖著哈喇子,畫風分外清奇。
無人知曉只存在于意識之中的無奈對話。
“傅依,你這么搶我人頭是不是過分了點?”
“哎呀,眼看它太近了,就忍不住掰了一下…”
“下一個不準這樣了啊…”
傅依翻眼震聲:“下一個我還搶!”
“…行行行,都給你。”
人生不易,槐詩嘆氣。
反正人頭慘遭被搶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早就已經習慣。
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再去哪兒找另一個?
“誒!有人么?”
他仰頭,看向對面城頭:“再來一個好不好?”
沉默里,巨獸們冷漠地看著下面撒歡兒的哈士奇,沒人說話。
誰知道這破玩意兒除了叫做天翔龍閃的大寶劍之外,還有沒有藏著一把叫做狗頭龍閃的火箭炮啊。
玩戰術的心都臟!
永世之戰才剛剛開始呢,在沒看清楚對面底細之前,誰都不愿意下去躺雷。
于是,哈士奇越發地得意了起來,隨口吐掉了嘴里的劍,伸著脖子喊了三聲:“誰敢殺我?誰敢殺我?誰敢殺我!”
鈴鐺里的傅依忍不住捂臉,“你還不如喊一聲’吾尚有余勇可賈呢’…”
“也對吼。”
槐詩眼珠子一亮。
人中赤兔,狗中呂布,自己如何就當不得呂布了。
“小心這里叫做白門樓…求求你換個正常點的畫風行么?”
“可怎么他們都不下來啊。”
槐詩嘆息,環顧四周,在那些暗含冷意的視線里歪頭想了想,忽然說:“不如我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吧?唱首歌怎么樣?”
“夠了!”
在斜刺里的城頭上,一只趴在邊緣的琥珀鱷魚終于忍不住了,張口說:“既然那邊的丟人玩意兒不愿意打的話,干脆由我們這邊來好了!”
聽聲音,好像還是個霸氣大姐。
“丹妮,不要著急。”在城墻下面,緩緩升起的城門之后,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就讓老夫會會它好了。”
伴隨著沙啞的語調,洞開的城門之后,一個矯健的身影緩緩浮現,倒映著黃金一般的光芒。
那一瞬間,槐詩愣在了原地。
這黃白分明的標志毛色,璀璨的短毛,還有卷起來的尾巴…竟然還是個槐詩的本家。
“但話說回來,這不是個柴么?”
巨大狼獸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瞪大眼睛,趴下來端詳著這位頗為沉穩的老前輩:“你這個咋整的啊,老大爺?能不能給我也整一個?”
老柴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槐詩究竟是羨慕還是嘲諷。
“那個…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嗎?”
槐詩眨巴著眼睛,抬起爪子:“晃來晃去,還真得挺可愛。”
“夠了!”
柴犬大怒,蒼老的語音里滿滿的都是克制不住的怒火:“你就不懂得尊重一下老前輩么?”
“可你長得真得很可愛啊。”
巨型哈士奇抬起爪子拍了拍他的狗頭:“我們都是狗,讓摸一下又有什么關系么?”
鋼鐵碰撞的尖銳聲音迸發。
槐詩眼前一花,只感覺到電光一閃而逝,脖子上的鱗片和甲殼就憑空多了一道深邃的劃痕。
升騰著電光的柴犬佇立在槐詩的身后,漠然的說:“下次的話,可不是這種打招呼的程度了,小鬼,拿起你的劍來。”
好快的速度。
槐詩愕然回頭,端詳著好像身披雷電之衣的柴犬:“為什么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有技能啊。”
是人是鬼都在秀。
就只有自己除了隨地吐痰之外什么都不會!
是不是過分了點?
他的尾巴一揮,帶著鋒銳棱角宛如長鞭的尾巴輕巧地纏繞在了劍柄之上,拔出,揮灑了兩下,迸發破空的尖銳呼嘯。
這才是這把劍真正的用法。
畢竟用嘴叼著實在是太麻煩了,而且還容易淌口水,實在不符合槐詩預想之中的高手風范。
就在泥潭之中,槐詩深吸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筋骨。
鱗片宛如鋼鐵一般的摩擦在一起,火花迸發中,尖銳的聲音此起彼伏,卻無法蓋住骨節伸展的低沉聲音。
柴犬微微愣了一瞬,好像是幻覺一樣,眼前的狼獸好像又大了一點。
這是哪兒來的怪物?
喝風都能長個頭的么?
究竟是用了什么遺骨,幾次蛻變之后才強化到這種程度的啊?
一般來說,蛻變之后的巨獸們會根據遺骨屬性的不同和自身的發展方向從而產生不同的特長。
要么變大,要么變硬,要么速度變快,要么就具有種種源質運用的能力…甚至更詭異的念動力之類的力量隨著特殊器官的發育也不是不可能。
但哪里來了這么一個六邊形戰士?
體格大得好像重卡,力量恐怖,體質強得足夠抗住巨犀的沖擊,甚至防御還夸張的嚇人。
剛剛它是準備趁著槐詩不注意,以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速度和雷電攻擊直接割開槐詩的喉嚨。
可是一擊下去之后才發現,這個家伙哪怕是最薄弱的地方都覆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鱗片,更不用說下面青灰色泛著鐵光的皮膚了。
完全就是一只金屬鑄就的巨狼!
難道說…是某個創造主的手筆?
柴犬心思電轉,瞬間恍悟。
倘若探索者是工具的話,那么創造主就是擺弄這些工具的真正掌控者,也是這一場魔女之夜主力的推動與破解者。
真正同那一位締造魔女之夜的創造主博弈的人。
這些日子以來他不乏看到過被界外的創造主們進行過修改和試驗探索者,其中有著諸多慘烈的失敗品和在蛻變時就直接被深淵侵蝕凝固的怪物,但成功的人無一例外都具有著相當不可思議的力量和專長,遠超其他靠著本能胡亂蛻變的探索者。
倘若眼前這個家伙是哪個創造主所專門締造出的代言人的話,倒也說得通了…
“嘿,大爺…”
在他耳邊,突兀地傳來好奇的聲音:“你在想什么呢?”
一瞬間,柴犬悚然而驚。
遠處的龐大狼獸竟然在瞬間破空而之,來到了它的面前,近在咫尺。
好奇地歪著頭,端詳著他失神的面孔,令他毛骨悚然。
為什么,自己會在臨陣對敵的時候胡思亂想,竟然將敵人都忽略掉了…
它迅速后退,迅捷如電光,重新拉開了距離,緊接著,猛然向前撲出在瞬息間,好像刺目的電光在虛空中勾勒出了一個尖銳的棱角,筆直地向前眼神,刺向槐詩的眼瞳。
只要一擊,就能夠廢掉這只破狗的眼睛!
可是…如果我殺掉它的話,會不會引來創造主震怒?
心中突然浮現的念頭令他的動作遲緩了一瞬,緊接著,就好像撞在了鐵墻上一樣,尖爪劇痛。
因為槐詩閉眼了。
那樣子,好像是蒼蠅砸在玻璃上,就連一聲輕響都沒有…就連眼皮子的硬度都好像裝甲一樣么?
它心中大驚,可身上的電光卻越發地狂暴,再度向著槐詩發起猛攻。
既然剛剛的速度不夠的話,那就再加速…
颶風呼嘯。
未等柴犬所有動作,狼獸竟然踏破了空氣,呼嘯而至。
哪怕沒有雷電加速,竟然也死死地追上了柴犬的速度…
怎么會,這么快!
柴犬毛骨悚然,奮力發起反擊,可心中卻忽然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念頭。
今晚吃什么?
不,今晚吃什么都無所謂吧?反正都是肉,不過是不是最近吃肉太多了不適合養生呢?偶爾也吃吃菜吧?但這種地方真的有新鮮蔬菜么?說起來,地底世界那群人不是搞了深淵植物和生物的結合么?不知道進度怎么樣了…
不對,為什么會想這些!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便看到槐詩一個瀟灑的轉身,前腿蹬地,甩出自己的身體,連帶著掛在尾巴上的那一把鋒銳大劍!
鐵光一閃而逝,凄嘯的風聲如女妖咆哮炸響。
柴犬狼狽的滾落在泥潭之中,驚險地喘息:剛剛只差一點,就被那一把比自己還要的大劍腰斬了!
要是在外面的話,自己怎么可能會怕這種東西,區區鋼鐵…但這種純度的鋼鐵究竟是怎么搞出來的,難道對面竟然也會冶金么?還是說用什么其他的辦法?
這里并沒有煤炭啊,自己應該已經勘探過的,能夠作為燃料的只有獸血和幾種為數不多的含油植物而已,但那個家伙又是怎么搞出一身裝甲的?他在作弊還是有什么自己沒有注意到的辦…
柴犬倒飛而出。
在戰斗中走神明顯就是自尋死路,就連城頭上的巨獸們都察覺到了不對。
“怎么搞的,老李那個家伙不是考古隊出身的么?”
“好像不在狀態?”
“如果發揮的好的話,它的速度沒有人能奈何得了才對。”
“被壓制住了?”
“沒注意到么?那個家伙恐怕也在使用念動力吧?”
雙月的話音一落,頓時一片恍悟。
念動力本身就是這么惡心的效果,哪怕是作為靈魂能力在升華者身上出現的次數也寥寥無幾。
根據其本質的不同,表現方式也完全不一樣。有的是為物體憑空增加一個矢量,而有的卻好像是將意志從無形化作有形,憑空拉扯和運動,如是種種…還有更詭異和奇特的用法,根本防不勝防…
刻意放大的聲音也被城下的柴犬聽見了,頓時老人心中一片緊張。
如果運用得當的話,這么接近的距離就連自己的心臟都能夠從內部捏爆吧?那個家伙好像沒有注意到,不,究竟是難以進行如此精密的操作還是刻意的戲弄自己呢?
不對,如果只是念動力的話…
他的心思電轉,忽然從無數涌動的雜念里撲捉到了一線靈光。
這是靈魂攻擊!
他在控制自己的意識和想法!
瞬間驚悚帶來的遲滯令他慢了一瞬,緊接著,便在槐詩的利爪之下倒飛而出,口鼻中噴出了鮮血。
重創。
可的重創卻難以和心靈所受到的沖擊相比,他的心中一片冰冷。
一只近乎六邊形戰士的巨獸竟然還擅長靈魂攻擊,太可怕了!
哪怕死在這里退場也沒關系。
它必須告訴所有人才行…
就在半空之中,它下定了決心,忍痛反轉著,躍起,躲避槐詩的飛撲。雙爪在它的背脊之上靈活撐起,跳躍,沖著不遠處城墻上的同伴嘶啞呼喊。
“大家聽我說”
柴犬瞪大眼睛,奮力咆哮,喊出了就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話語:
“我們,都是狗!!!”
暗示指令其之二:你不可說出傅依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