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白的暴風雪中,驟然有一個蠕動的輪廓浮現。
如巨扇的翅膀逆著颶風張開,宛若蝴蝶的巨大羽翼上遍布破洞與裂痕,只有雙翼上那兩張猙獰如鬼面的黑色斑點依舊清晰。
像一個女人。
可分不清究竟是蝴蝶還是飛蛾的龐大翅膀之下,竟然是一條已經近乎輕軌一樣大小的巨蛇,色彩斑駁的鱗片已經大多數都脫落了,遍布爛瘡的皮膚上留著惡臭的膿血,在冰霜中已經凍結。可一個個瘡疤之間,卻胡亂地生長著十幾條蜥蜴一樣的爪子,毫無規律地分部在蛇身上,還有一只竟然從它的嘴角長了出來,畸形的歪曲成了令人發毛的樣子。
“為何…我為何…”
在蛇腹上,好幾個酷似頭顱的瘡疤中發出了哀哭一樣地聲音:“為何我…不得活…”
在哭號中,不論是飛蛾之翼上的鬼面,亦或是猙獰的蛇頭,還有瘡疤上的人臉,都已經隔著遙遠的距離,死死地盯住了遠方的槐詩。
饑渴又貪婪。
被那一只不知道說是蜈蚣還是飛蛾的大蛇緊盯著,饒是如今變成巨獸的槐詩都忍不住有些發涼。
“娘耶,這個長相真得有創意…”槐詩回頭問傅依:“是探索者嗎?”
“不止。”
傅依探出頭,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遠方,便看到了插件上浮現的數據:“上面說是研究爬行綱的生物學者,還帶著天文會的標志…自帶GM賬號的,你小心一點。”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
GM賬號都混成了這副慘樣?
這還叫其他人怎么活?
這姐們明顯就是進化失敗了,身上好幾種動物的特征,跟一副拼圖似的,還能活蹦亂跳的簡直是奇跡。
但恐怕已經多半沒有什么理智了吧?
“不對。”傅依驚叫,“這里顯示她的資料和數據完全亂成了一團,就連名字都顯示不出來…究竟還是不是本人都另說。”
“…不是本人那是什么東西啊!”
槐詩被她說的更毛了。
“你問我我問誰。”
傅依踩了一腳他的腦門,念力托著自己飛向高空:“她沖過來,你可以上了,鋼鐵加魯魯獸!”
“《數碼寶貝》這么老的動畫現在還有人看的嗎!”
等槐詩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遍布獠牙的蛇口就已經沖著他的脖子咬了過來…哪怕是拖著一堆近乎累贅的翅膀,畸形巨蛇的速度也快得好像火車疾馳一樣,帶著恐怖的速度和腫大的長尾瞬間撞在了槐詩身上。
瞬間,轟鳴爆發,巨獸碰撞迸發的力量攪動了漫天飛雪。
槐詩竟然被這龐大的力量撞的向后倒去,緊接著,就看到無數鱗片摩擦,巨蛇死死地糾纏在了他的身上,迅速收縮,可惜,卻在槐詩含金量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甲殼前面徒勞無功。
緊接著,飽蘸毒汁的尖銳牙齒,就向著槐詩的脖頸咬了下來。
“大姐,使不得!”
槐詩奮力掙扎,抬起了兩根前爪,竟然在最后的關頭死死地將合攏的蛇口撐住了。鱗片和鱗片摩擦,不斷迸發的尖銳轟鳴。
巨蛇的飛蛾翅膀陡然一震,無數鱗粉脫落,灰色的鱗粉混合在飛雪中,分外不起眼,可是卻驟然令槐詩頭暈目眩起來。
猛毒!
嘶鳴聲驟然從身旁迸發,漫天風雪驟然舞動,一只和槐詩完全相同的狼獸伴隨著轟鳴從風雪中走出,瞬息間向著巨蛇撲來。
巨蛇本能地大驚,猛然收縮身體,迅速后退,可緊接著卻看到狼型的巨獸驟然消散在風雪中。
好像不存在一樣。
只有無數雪花驟然在念動力的攪動之下飛起,將她籠罩在內,凝結成無數尖銳的利刃,形成滾筒洗衣機一樣的效果,千刀萬剮。
然后除了造成了許多小傷口之外,卵用都無。
傅依嘖的感嘆了一聲,再度飛得高了一些:還是傷害不夠,念動力的彈射如果不是擊中要害的話,對于噸位越來越大的巨獸而言完全只是小傷口罷了。
短短的幾秒鐘,槐詩已經從嗆人的鱗粉中回過氣兒來,氣得眼珠子都綠了。
差點陰溝里翻船。
發怒的披甲巨狼仰天嘶吼,覆蓋著鋼鐵甲殼的四肢在雪地上刨動了四道深邃的痕跡,整個身影已經破空而出,帶著近乎同等實心鋼鐵的恐怖重量向前轟鳴碾壓。
銼刀一樣鋒銳的下巴抬起,對準了巨蛇呆滯的面孔。
禹步!
二段加速!
巨狼和大蛇交錯而過,緊接著,隨著慘烈的嘶鳴,一道慘烈的縫隙從蛇背上浮現,緊接著,一只破碎的飛蛾翅膀就從她血粼粼的傷口中脫離了。
大蛇狂怒,無數畸形的手爪發狂地舞動著,竟然不管傷口,一路甩著血就朝著槐詩沖了過來。
而槐詩已經完成了轉向,回過頭來,再度使出了絕技沖钅!
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氣浪呼嘯著掀起,席卷向四面八方,擾動著無數飛雪,形成了令人瞠目結舌的龐大波瀾。
而就在碰撞的中心,隨著槐詩的嗤笑,他的后爪抬起,已經踩住了大蛇的中段,將她踩在了腳下。
你跟誰比力氣呢,臭弟弟!
大蛇不知痛楚一樣狂怒地抬起嘴,想要咬他的臉,然后就被槐詩的前爪整個的扒開了嘴,不論如何奮力掙扎都無法擺脫槐詩的鉗制。
隨著巨蛇的脖頸猛然鼓起,一道漆黑的煙霧就從她的口中噴出,正好噴在了槐詩的臉上。
不好,有毒!
槐詩吸了一口,就感覺到一陣眩暈欲嘔,然后怒從心頭起:“隨地亂吐這么沒有公德心的事情就都做得出來?”
你以為就你會吐嗎!
他深吸了一口猛毒,驟然再度扒開了巨蛇合攏的大嘴,然后腦袋最準了它的喉嚨,張口,隨著喉部的麻癢和惡心,吐出了肺腑間縈繞的不適感。
隨著槐詩的動作,猩紅的光芒從他的口中涌現,粘稠如巖漿一般的灼紅鐵汁濃痰已經啐進了巨蛇的喉嚨里。
你跟我常溫八百度以上的肺說句毒,怕不是開玩笑。
一口濃痰,效果拔群。
大蛇慘烈的掙扎嘶鳴起來,可是沒用,在槐詩連推帶捅的動作之下,她已經結結實實地將這一口鐵汁全部吞進了肚子里。
緊接著,便在自內而外爆發的高熱之中劇烈地顫抖,抽搐,到最后,猛然挺直了,發出一聲慘烈的嘶鳴之后,倒地了。
動也不動。
死的透透的,不過要涼的話,還真得等一會兒。
“果子好吃嗎!”
槐詩不屑地抬起爪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看到傅依嫌棄的眼神:“你那個吐痰的動作好猥瑣誒…”
“頂用就行了!”
槐詩的鼻子動了一下,聞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眼神不由自主地向下瞥了一眼,然后又趕快收回來。
鼻子又忍不住動了一下。
餓了。
“…吐出來的東西你還打算再吃回去嗎!”傅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白鼬感覺自己的三觀要炸了。
“其實也沒什么不好,自己又不嫌自己臟。”
槐詩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傅依翻了個白眼,飛到空中去了。
根本不想看了。
然后槐詩四顧無人之后,就吃了個爽。
一個小時之后,吃飽了的槐詩和傅依再度上路了。
可在吊籃里,傅依還是忍不住回頭看槐詩用尾巴勾住,一路拉扯在身后的東西…那是一截宛如巨木一般的大蛇脊椎,
一共九節。
應該是大蛇身上最堅硬的地方了,被槐詩用冷卻的金屬口水覆蓋了之后,變成了一截凹凸不平還帶著尖刺的鐵柱。
“你帶著干嘛?”
“挺好的材料,丟了怪可惜的。”槐詩想了想說:“晚上休息的時候,我想辦法廢物利用一下。”
傅依瞄了他一眼,感覺這貨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了。
算了,隨他去吧。
傅依忽然感覺到一陣心累。
“哎呀,梅莉被殺掉了。”
不遠處的天空之上,金鷹破云而下,落在了營地之中。
十幾個鼠人正在熱火朝天的建立著臨時的營盤,而幾只巨獸正在低頭給篝火續著火種。
聽到他這么說,坐在營地中間的紅色狐貍只是無動于衷的點點頭。
“混種融合失敗之后,有人給她一個解脫也是好事兒,看來跨種進化的難度比我們想得要大得多,不是雙份遺物蛻變就能解決的事情。”
龐大的狐貍想了想,抬頭對金鷹說:“你記得給其他實驗組發消息,讓他們注意及時撲滅蛻變失敗品——萬一再被魔女之夜里孕育出的東西寄生的話,恐怕會變成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金鷹點頭說好。
“霧之國的邊緣就已經這么危險了,我們還要繼續深入么?”宛如水晶雕琢而成的雪豹開口問道:“我感覺幻象森林的危險度太高了。”
“要不我們去地底吧?聽說那里的生態和我們這里不一樣,說不定會有什么新的課題發現。”狐貍提議道。
“也行。”幾只異獸點頭,“大家項目進度停頓了這么久,也該撤了。”
“那趁著還沒走,我們把之前那個進化猜想的項目做了吧?這次輪到誰了?”
“我親自來吧。”火狐嘆息:“可惜了,沒能把那個叫做槐詩的年輕人拉過來。他還蠻有潛力的。”
“喂,騙人做試驗品這種事情很敗人品的。”一只鼠人仰頭說,“人家可是個武官,回頭找到倫敦來揍你都沒人幫你說情。”
“算了算了。”火狐哆嗦了一下,連忙搖頭。
“不過為什么梅博士不跟我打招呼呢?”金鷹抬起爪子,撓了撓下巴,“難道我哪里得罪她了嗎?”
雪豹忽然說:“對了,她不是最近要和卡特爾結婚了么?為什么會和一個年輕的武官混在一起?”
幾只巨獸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大家的眼神都忽然變得憐憫起來。
好似看到了縈繞在自己同事頭頂的綠色光芒。
“這大概就是愛吧!”
路過的鼠人搖頭晃腦,發出了飽含著滄桑過往的嘆息。
風月說卡文,抱歉,今日一更…但還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