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的,糟透了啊。”
在廢棄的地鐵大廳中,遍地尸骸,原本在這里舉行著狂熱儀式的歸凈之民此刻早已經涼透了,帶著滿地的邊境異種。
而就在那龐大的獻祭儀式中間,頭戴著寶莉面具的西裝男發出了不快地嘆息。
再三眼看著祭品的規格和祭壇上的標志指向,他最終還是得出了那個讓人不快的結論:“有沒有搞錯,竟然是九鳳?”
九鳳,在天文會的記錄之中,屬于東夏譜系中第四階段的圣痕,但這并不意味它只比鵺和惡來那種檔次的圣痕高級一些。
相反,四階和三階的差別簡直是天淵。
一旦抵達第三階段·以太級,升華者的脆弱內臟也會開始向著圣痕所代表的傳奇生物所蛻變,就好像是傳說之中被賦予龍血的勇者、鬼的孩子或者被視作天使的人間投影。
可第四階段·星稊卻是徹徹底底的完成體。
也就是說,徹底能夠自人的脆弱軀殼中超脫,化身為圣痕所代表的神圣之物。甚至其中部分佼佼者已經擁有了神性,被視作流淌著神血的半神。
九鳳的標志如今出現在歸凈之民的祭祀之中,只代表著一件事——在新海動亂的背后,隱藏著一個抵達了第四階段的升華者。
一只貨真價實的怪物。
雖然現在社保局所掌握的路線之中,并沒有涉及到九鳳的分支,甚至這一條進階路線都是殘缺的,只有第三階段的姑獲鳥。
不過,作為被稱為鬼車的兇獸,自古以來九鳳就有食人魂魄的傳說,因此而受到牧場主的鐘愛也并不意外。
實際上,柳東黎自己的晉升路線之中也包括這一分支,畢竟重明也是通用性頗為龐大的圣痕,自然對此也有所了解。
那么,九鳳出現在這里的又打算做什么?
或者說,他又能夠做什么?
想要搞破壞的話,毋庸置疑,他肯定做得到,一個第四階段的升華者想要在現境搞事兒,簡直不要太輕松。
但問題是有意義么?
就算是想要牽制社保局的注意力,一只第四階段的九鳳也不夠資格啊。單打獨斗的話完全沒有意義,也沒有性價比,還不如集合力量了之后搞一個大新聞。
可明顯,歸凈之民通過救主會這個馬甲在新海經營了這么久之后,肯定不是純粹為了搞什么獵食。
太麻煩了。
這種事情找個內戰之中的小國家簡直輕松到不要不要的,何必抽風跑到東夏來?
那么,他的目標就很明顯的,倒不如說,一直都很明顯才對。
——魔都。
在經過上一次的邊境浩劫之后,歸凈之民對魔都的執念可以說與日俱增,很明顯魔都里有什么東西對他們而言相當重要。
因此,必須打開入口。
但憑什么啊?
這種大事件里的主角最低都是五階升華者,搞不好還會有天敵亂入,各種毀滅要素的算計都層出不窮。
哪怕第四階段的升華者很強,可面對這種事情也就只有搖旗吶喊的資本。
你一個九鳳何德何能?
除非…
“進階?”
柳東黎終于反應過來了,端詳著面前詭異的祭祀場,推測著此刻籠罩著新海的龐大秘儀。在得到了主軸之后,原本錯綜復雜的迷霧好像在瞬間散去了。
變得順理成章。
柳東黎手忙腳亂地從地鐵站的工作處里翻出了原本預定的地鐵圖紙,端詳著上面那個完美地環形。
然后手里沾著地下的血,不斷地做出標記。
直到最后,整個環形之上的血色縱橫交錯,完美地編制出兩個重疊的徽記。
一個是九鳳的標志。
而另一個,則是孕育和轉化的印記。
果然,他在進階!
那么這一場儀式的目的就很清晰了。
通過鏡界的增殖,將整個新海的地下鐵線覆蓋,利用了倒影和正體的對應,巧妙地繞過了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拉的壓制。
而干涉倒影卻要比干涉正體需要花費的源質更加的低廉,通過這樣的方式,加深倒影的深度,制造出一片地獄化的區域,然后覆蓋在正體之上。
現境依然是現境,可是卻足以實現在深層地獄中才能實現的進階儀式。
堪稱妙想!
而通過同源的進階,在進階完成的瞬間,呼應本源,給牧場主創造出一個直達的通道,進而實現開辟魔都通路的目的。
簡直是一舉兩得。
想要化身傳奇,必先創造傳奇,就好像想要成為神明必然先創造神跡那樣。
憑借一舉之力,完成兩樣深淵偉跡,以其中一者進階,另一者化作自身的資糧,此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吧?
想到這里的時候,柳東黎忽然聽見了玻璃破碎的尖銳聲音。
就在他愕然抬頭的時候,便看到破碎的玻璃后,站臺的名字竟然也開始扭曲,變化,最終變成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地鐵站名。
——浦東大道?
很快,他便恍然,難道是魔都中某個地方的名字么?也就是說,如今的鏡界竟然采用了三重映照的對應?
這一份最后的工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發麻煩起來。
他頭疼地扯著自己的假發,低頭看著依舊毫無任何變化的腕表——側面的信號欄分明是滿格的,也就是說,這一切都在天文會的監看之中。
但上層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有幾種可能。
第一種是上面的人已經知道了但無法為你提供任何幫助,你被放棄了朋友,安心等死吧。
而另一種,則是更令人充滿希望的猜測——這件事兒在上層看來并不是什么大事兒,憑借目前新海的準備可以解決。
所以,放心大膽的干吧。
不論哪一種,他恐怕都不能從上峰那里得到任何幫助了。
“一群王八蛋,關鍵的時候一點用場都排不上!”
他煩躁地罵了兩聲,徘徊在尸骸狼藉的地鐵站里思索,許久,腳步一頓,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撥通了偵探的號碼。
“哪位?”另一頭的偵探沒精打采的:“天文會嗎?來接我撤離的人終于到了么?”
“你做夢呢,老子都還沒跑呢,你想單獨跑路?!”柳東黎大怒。
“你還活著吶?”
偵探愕然:“我以為你這會都壯烈犧…”
“你可閉上你的烏鴉嘴吧!”柳東黎越發的惱怒,“好了,閑話別逼逼了,你是昨日快遞的本地運營人沒錯吧?”
偵探沒有說話,好像想著怎么推卸責任一樣,柳東黎冷哼一聲,抱著萬一地期望問:“聽說昨日快遞的最高級服務,甚至可以讓你買的東西在你買之前就送到你手里,是真的嗎?”
電話那一頭的偵探依舊沉默著,許久,聲音干澀地說道:“五分鐘前,我收到了昨日快遞金陵總負責人的通知…他說,一位客人所訂購的東西已經運送到了本地的目的地附近,讓我提醒客人注意查收,本次服務費將會按照最高標準上翻兩倍進行計算,由金陵社保局全額支付完成…”
柳東黎愣住了,“什么鬼?”
話音未落,他的手機叮的一聲,一條短信彈出:“本次的快遞服務已經結束,稍后請回復短信對本次服務進行評價,滿意請…”
電話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柳東黎愕然地掛掉了電話,緩緩地回頭,端詳著四周哪里像是有儲物柜的地方,最終,視線落在了層層尸骸的最中央,那個由實木所打造而成的龐大祭壇上。
不可置信。
許久,他從地上撿起了一根鋼筋,繞著雕刻著層層華麗花紋的祭壇走了一圈,看不出有任何縫隙,當他奮進力氣捅穿了外層的木板,將祭壇奮力撬開之后,卻看到祭壇之中落滿灰塵的龐大鐵箱。
什么時候?
這個祭壇放在這里已經不知道多長時間了,他們是怎么把祭壇打開放東西進去之后又原樣合攏的?
還是說,從一開始,打造祭壇的時候,昨日快遞就把這玩意兒塞到里面去了?
完全想不明白。
但上面昨日快遞的標志毋庸置疑地證明了這一件快遞的身份。
前言收回,上面那群王八蛋至少偶爾還是有點用的,至少可以付賬單。
他奮力砸掉外面的鎖,掀開了沉重巨大的鐵箱。
端詳著其中密密麻麻的煉金炸藥,便露出了愉快地笑容。
這次的行動,穩了。
“救命啊!救命啊!”
在不斷響起地槍聲中,沈悅鬼叫著縮在墻角,閉著眼睛不斷向著前面扣動扳機,結果完全打不中。
“廢物給我閉嘴,煩死了!”
艾晴不快地怒斥,嫻熟地給手中的沖鋒槍換上了彈夾,然后對著撲上來的那群侵蝕物扣動扳機:“你不是三階升華者么!為什么要讓我一個瘸子打啊,快給我上啊!”
“可我完全不會打架啊!”沈悅縮著頭,怯生生地回答:“我只會玩奶媽…打架都是金沐上的!我只要負責奶就夠了啊…”
“廢物!”
艾晴再不對這個慫到要命的家伙抱有期望了,咬牙從他馬甲上摘下最后一顆手榴彈,丟進了那群涌動的侵蝕體中,隨著轟鳴,一片粘稠的黑血擴散開來,惡臭刺鼻。
可那些殘留的十幾只野狗一樣的異種好像被激起了兇性,越發地興奮,這一次它們變得謹慎起來了,謹慎地保持著距離,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四周,尋找時機。
就好像準備捕獵的鬣狗那樣,十足狡詐。
沈悅手里舉著的手電筒已經開始閃爍。
在濃度漸漸提升的深淵沉淀中,難以工作…
被侵蝕地不止是手電筒。
艾晴的臉色蒼白起來,劇烈地喘息著,可神情依舊平靜,近乎冷漠地看著那些饑渴地怪物們,手指緩緩地敲打著槍身。
直到那一瞬間,燈光徹底熄滅。
黑暗中,那十幾雙巡梭的猩紅眼瞳驟然煥發出興奮的光,在嘶鳴中合圍而上!
艾晴扣動了扳機。
而就在那嘈雜的聲響中,忽然有咆哮的聲音響起。
“艾晴不要怕,我來救你啦啦啦啦啦啦!!!!”
下一瞬,在手電筒重新亮起的光芒中,燃燒的槐詩破墻而出。
然后愣在原地。
發生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