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槐詩再一次感覺到額頭上傳來了令他發麻的可怕寒意——那是無數次在噩夢中浮現的驚悚預感,從不知道多少次死亡的體驗中所形成的技能——’死亡預感’被引發了!
他來不及思索,猛然趴下,瘋狂在地上打滾,腦子里回憶著烏鴉曾經說過的話,不斷有辛酸和痛苦地回憶泛起,緊接著,右手之上又是一陣熱流,一把劫灰自負面的記憶之中淬煉而出。
在背后地面破碎的巨響之中,他屏住呼吸,揚手灑出。
寂靜了一瞬。
下一秒,他聽見了兇猿凄厲的尖叫。
“媽的…燈!”
柳東黎大喊:“燈!燈!燈燈!”
“噗嗤!”
明明情況這么危機,槐詩卻一時間沒憋住笑聲:對不起,沒想到你特娘的還是英特爾…
不敢磨蹭,他從手包里掏出柳東黎的手機,直接打開閃光燈丟過去:
“接住!”
手機在半空中碎了,兇猿的猙獰面孔在回旋的燈光中一閃而逝。它好像已經察覺到了柳東黎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不會放過任何一點燈光。
槐詩手中不停,把自己的已經快退休的智能機也拋了出去:“再接住!”
手機又在半空之中被捏碎了。
好了,現在兩個人都沒有手機了。
“娘的,你不會慢點么?”柳東黎氣不打一處來,丟出來一個手機都被捏碎了,你還丟第二個。
“動作要是再快點也行啊!”
“你究竟是要快點還是慢點啊!”
槐詩也怒了,在狼狽的逃竄之中,他隨手從柳東黎的包里不斷地翻出他那些瓶瓶罐罐:“護手霜,接住!”
被捏碎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槍口的火光一閃而逝,可是卻分不清有沒有打中那只詭異的猴子,反正槐詩覺得自己腳后跟兒好像被什么東西掃過去了,嚇得快癱在地上了。
“你倒是打準點啊!”
“閉嘴!”
柳東黎不耐煩地大吼。
“那你東西還要不要了?”槐詩心中惱怒,又抓出一瓶丟出去:“眼霜,接住!”
“墨鏡和鑰匙,接住!”
在柳東黎和那只死猴子緊張激烈的纏斗之中,槐詩不斷地往過丟東西,空中不斷響起讓柳東黎心碎的破裂聲。
到最后,手包都快被掏空了,槐詩干脆一次性地全都丟過去。
“神仙水、眼霜、面霜、精華還有這是啥…”槐詩看了一眼,“哦,化妝鏡!接住!”
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連兇猿都懶得去理會了。
可是它卻沒想到,柳東黎竟然奮不顧身地撲出,一把在半空中撈住了自己的化妝鏡,甚至不顧兇猿就在前面。
轉瞬間,接住,柳東黎在昏暗中向那只鬼猴子露出冷笑:
“——看老子的盛世美顏!”
下一瞬間,光芒自從他的手中迸發。
它就沒想到,槐詩他們就是在這兒等著呢——柳東黎這騷包貨,就連化妝鏡都是帶燈的!
而且還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美白柔光LED環形燈管!
在瞬間亮起的光芒中,兇猿尖銳的鐵質爪子距離柳東黎的臉只有咫尺之遙,就在那一瞬間,動作戛然而止。
一時間,他顧不上其他人,就連槐詩都著了道,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臉。
緊接著,便好像凍結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瘋狂地哦呼了起來。
柳東黎在墜落中甚至顧不上調整姿勢,抬起槍一陣亂射,把最后兩顆子彈打空,可是卻看不見血噴出來。
直到他狼狽落下,差點臉部著地,慌不迭地爬起來。
緊接著,便聽見兇猿尖銳的嘶鳴,鐵的爪子猛然抬起,抓向了自己的眼睛,一聲重疊的悶響,粘稠的血便從面具的孔洞之后噴出了出來。
這一次,它再也看不到柳東黎的臉了。
手臂猛然揮舞,在槐詩的胳膊上扯開了一道口子,要不是柳東黎的能力撤的快,恐怕他脖子就要被扯斷了。
槐詩臉都嚇白了。
“臥槽大哥,你的能力究竟有沒有用啊!”
柳東黎也悲憤了起來:“頭發不多了我也沒辦法啊!”
所以你的盛世美顏主要是靠頭發的嗎?!
兩個人連滾帶爬躲到一邊,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的,努力保持寂靜,不發出任何聲音。
寂靜里,只有雙眼流血的兇猿不斷地徘徊在四周,將一切發出聲音的東西發狂地撕裂。
直到槐詩聽見無奈地嘆息聲。
伴隨著狂風的席卷,漆黑的云層破碎了,洗漱的月光照亮了死寂的街道。
在街道的正前方,輪椅上黑衣的艾晴正看著他們,不快地搖了搖頭,推著輪椅緩緩向前。
寂靜里,只有輪椅轉動的細碎聲音。
抓狂的兇猿尖叫著,猛然扭頭,空洞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撲出!
艾晴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嘆氣,從身旁輪椅的夾帶中取出一支而且槐詩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型號的…槍,嫻熟地拉開保險。
對準前面,扣動扳機。
一瞬間,槐詩只看到一串熾熱的閃光從槍膛里噴出來,在尖銳而高亢的聲音中,兇猿停滯在半空,像是飄在風中的破塑料袋一樣瘋狂地抖動著,最后落在地上,發出痛苦地痙攣和尖叫。
一梭子子彈打完,艾晴漠然地扯下彈夾丟在了一邊,只有彈殼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音。
完事兒了?
就在槐詩目瞪口呆的時候,地上那只破破爛爛的猴子驟然再次爬了起來,向著旁邊沖了出去。
他要逃跑!
艾晴甚至懶得去管。
緊接著,有隱約的紅點從兇猿的軀殼上浮現。
轉瞬間有巨響從遠方迸發。
連續不斷的轟鳴。
兇猿如遭雷殛,緊接著,胸前也出現了一個大洞......
地上出現了好幾個大洞,好像鐵錘在瞬間敲出的洼陷。
在遠方那幾個的瞄準下,那個怪物瞬間變成了一個破布娃娃。可不可思議的是,它竟然還活著。
它抓狂地掙扎著,靠著雙手和殘存地一條左腿爬起來,手足并用,瘋狂地向外爬行,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到最后,竟然近乎懸浮的貼地飛了起來!
轉瞬間,它便在不斷地射擊里消失在了黑暗中。
直到現在,柳東黎終于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煙,點燃,狠抽了好幾口才喘過氣兒來。
要不是艾晴來得快,剛剛他差點就死在這里了。
“不過,你什么時候叫來的?速度竟然這么快…”
“你猜?”
艾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一如既往地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令柳東黎無奈地嘆息。
好吧,看來根本不用叫。
恐怕這兩天在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在二十四小時輪班瞄準著自己呢…這個女人完全是沒有人性的啊。
“本來我還以為你們能自己解決掉,結果沒想到,你竟然淪落到一關燈就徹底無能的地步了啊。”
毫不留情地諷刺了一句,艾晴問道:“有什么發現么?”
“靈魂能力不清楚,但他的圣痕我好像在教授的譜系圖上見到過…”柳東黎撓頭想了一下,“大概是鵺吧?”
他想了一下,越發地確定:“第三階段·以太級的圣痕——鵺。”
鵺,傳說中怪物。
據說臉長得像猴子一樣,身體像是貍貓,有老虎的四肢和蛇的尾巴,沒有翅膀卻能飛翔。
“看樣子應該是剛剛進入以太級,不能飛高,否則今天我就涼涼了。”
柳東黎擦著臉上的冷汗喘氣:“媽的,我一個剛剛進’黃金’的弱雞和一個比我搞了一級的’以太’打了半天還能茍命,真是太險了。
究竟從哪里冒出了一個以太級的升華者來的?我還以為整個新海就只有教授一個以太級。”
“連以太級的升華者都出現了,這一次那群家伙的簍子真得捅大了啊…”艾晴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方向,敲了敲輪椅地扶手:“至少情況不算太糟,你們的努力也算有價值,必要的時候可以丟出去頂鍋的人又多了不少。”
“…”
柳東黎沉默,看著那一張姣好的側臉,心頭一陣冰涼。
攤上一個這么惡劣的檢察官,只能說人生無望了。
在短暫的思索之后,艾晴抬起頭問:“還有什么發現嗎?”
“嗯?沒了。”
柳東黎愣了一下,有瘋狂搖頭。
“那就繼續行動吧,我這里有線索的話,會隨時通知你的。”
她最后看了一眼柳東黎,眼神從槐詩身上掃過,卻沒有再多說什么,調轉輪椅離去了。
良久,寂靜中,槐詩終于反應過來。
“她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柳東黎翻了個白眼:“我就沒見她喜歡過任何人好么?不過你上一次可能把她得罪慘了,自求多福吧。”
他用力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心中卻忍不住一沉。
這就是他剛剛唯一隱瞞的一件事——在路燈熄滅的瞬間,感應到了身后的微弱源質波動。
——這小子…或許有升華的可能性。
密室之中,’師傅’見到了血肉模糊的兇猿,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兒!”
“這是一個局…天文會搞的局!”兇猿憤怒地尖叫著:“那個小鬼的身邊有升華者當保鏢!還有狙擊手!”
師傅愣在了原地。
“還站著做什么!”
兇猿忍著痛苦,扯開面具,露出一張蒼老扭曲地面孔,滿是陰戾:“我快撐不住了,給我源質,立刻!”
師傅下意識地捂住了盒子:“可是、可是…源質不多了。”
“你不是還有那么多老鬼可以抽么?!”兇猿從床上爬起來,用一條腿撐起身體,步步緊逼:“全都給我!這都是為了給你擦屁股惹出來的事情!”
師傅下意識地拿出了盒子,被一把奪過。
它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凝視著盒中那一層清澈透明宛如霧氣的清泉,將臉撲在了盒子上,大口地吮吸了起來。
很快,有尖銳的摩擦聲響起,骨骼和血肉增殖的聲音像是鋼鐵在碰撞,新的內臟和肢體從殘缺的軀殼之中生長而出。
等所有的肢體生長完了之后,師傅迫不及待地搶過了盒子,看著盒子底部已經少了不少的源質,心疼的臉色發白。
“粉兒呢?也給我一點?”兇猿抹了一把臉,從他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粉末,吸進了鼻孔里,一陣哆嗦之后,臉色好看了許多,踉蹌后退了幾步,坐在了床上。
“你是上主欽定的主事人,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師傅沉默著,下意識地啃著手指,好像在思考著什么。
許久,臉上閃過一絲猙獰。
“既然被天文會盯上了,那新海就不能再久留了。”
他送開口,看著被啃到鮮血淋漓的手指,嘶啞地說:“等明天晚上做完最后的彌撒,我們換地方,連夜走…距離過年還有六個月,努力一下,把源質湊夠了,上主們不會怪罪我們…”
“任務呢?”兇猿問,“那隔離區里的任務呢?”
師傅哆嗦了一下。
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