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剛才還信誓旦旦說自己沒有說謊,在聽見了安音的話以后,瞳孔瞬間收縮,同時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
但他并沒有表現更多的情緒,而是立刻不露痕跡地轉看視線,看向別處,不與安音對視。
同樣擁有讀心術的暮瑾言嘴角勾出一絲嘲諷。
這人還真是爛進了骨頭,都到了這一步,還不肯死心。
可惜,晚了。
暮瑾言清楚安音的記憶力有多好,也同樣清楚安音的讀心術有多厲害。
西蒙察覺安音讀取了他的記憶,立刻不與安音對視,以此來中斷安音對他的讀心術。
在他的所知中,只要避開安音的視線,安音就看不見其他。
那么,光憑這一句話,也只能說明,姬月和他們一樣懷疑他取走了燈芯,而不能證明燈芯在他手上。
然而,他做夢都想不到,安音的能力已經不在他的認知范圍內。
安音早已經把能看見的,全看完了,而且記下了。
她現在即便不再繼續讀取西蒙的記憶,也能還原當時的情形。
安音無視西蒙的掩飾,換了一個聲調,繼續道:“不錯,燈芯是在我手上,但你殺了我,就永遠別想拿回燈芯。”
這次的腔調那囂張的語氣讓人聽著極度得不舒服。
林琳叫道:“這是西蒙說的。”
這里的人就屬林琳對西蒙最不熟悉,她都能聽出是西蒙說的話,在場眾人自然在安音開口的瞬間就已經知道她模仿的是西蒙。
西蒙收緊的瞳孔縮成了豎瞳:“你們別聽她說,她造謠。”
林琳對西蒙的無恥感到無語,罵道:“她的話,我們不信,難道要相信你?在我們眼里,造謠那個只會是你。”
西蒙當然知道,從關系上來,這里的人都不可能相信他而不相信安音。
他清楚,對方認定了燈芯在他這里,就不會再讓他去死。
他同樣清楚,如果他說出燈芯下落,他就沒了利用價值,他的死活就真的沒有了保障,他現在必須和對方耗,耗著慢慢找機會脫身。
一直沉默的孤鸞突然開口。
“燈芯在他的魂魄里。”
這話一出,西蒙瞬間石化,秦戩也臉色有些難看。
“怎么了?”安音握住秦戩的手。
能量珠是秦氏的東西,最清楚能量珠的人,這里只有秦戩和孤鸞。
秦戩看了眼安音,道:“能量珠能保持源源不斷的能量釋放,是吸收一些對生靈有害的負能量進行轉化。而能量珠本身并不能吸收外界的負能量,只有通過燈芯。”
林琳性子急,聽完叫道:“那我們剝了這貨的魂魄,把燈芯取出來。”
晉鵬也立刻附和。
在他們看來,既然西蒙能把燈芯放進魂魄,那么剝了他的魂魄,也就能取出燈芯。
秦戩搖頭:“取不出來。”
“為什么?”安音經歷的事多,不像林琳想法那么簡單,在她看見秦戩變臉色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會有麻煩。
秦戩深吸了口氣,才道:“燈芯本身就是生魂。”
這話一出,除了知道內情的孤鸞,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生魂?”
詔言喃喃自語。
暮瑾言看了父親一眼,再看安音,若有所思。
林琳艱難地吞咽了一下,才白著小臉問道:“活人的魂魄?”
秦戩點了點頭:“活人身上剝下的魂魄,而且還得這個人心甘情愿地成為燈芯。”
林琳幻想了一下活人剝魂的畫面,打了個寒戰。
太殘忍了。
晉鵬一生都在為族人奉獻,為了族人,從來沒在乎過自己的死活,對生死看得極淡,在他看來,如果有價值,而且在必須的時候,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林琳的父親,當年為了救那些半狼人,明知道留下會死,卻一直死守,滴干了最后的一滴血。
這世上有肯為他人而奉獻的人。
至于剝魂,也只是死得痛苦一些。
以他對秦戩的了解,這點難度,不會讓秦戩變臉。
晉鵬問:“獻魂的人是不是還有別的條件?”
秦戩:“是。”
安音:“什么條件?”
秦戩在發現燈芯被取走的時候,之前很多沒能想明白事,突然間在心里有了答案,一顆心直沉到底,聽安音問起,卻沉默了,沒有回答。
暮瑾言從秦戩開口開始,就一直盯著秦戩,秦戩的沉默,應證了他的猜測,一顆心像被泡在了冰潭之中,沒了一絲熱氣。
詔言閉上眼睛,仰頭壓下涌上來的淚意,低聲道:“造孽啊。”
安音看看父親,再看孤鸞,最后再看向秦戩,心里同樣有了答案,“西蒙身上的燈芯沒用了,是嗎?”
孤鸞道:“不是沒用,而是需要一個新的燈芯去承載。”
安音:“我就是那個燈芯,是嗎?”
秦戩不答,孤鸞輕道:“目前來看,你的條件確實附和燈芯的條件。”
安音苦笑了笑,也不再說話。
這些年,她一直不明白姬月身為她的祖母,為什么要對她這么狠心。
知道這些,姬月的做法,也就有了解釋。
姬月支撐著404的存亡,在整個404的存亡面前,親情骨肉實在是太過渺小。
沉默。
四周除了妖獸傳來的咆哮聲,再沒有任何聲音。
一片死寂。
西蒙以為只要自己說不出燈芯的所在,就能拖延時間,沒想到只是一點信息,對方就把來龍去脈猜得七七八八。
他不知道接下來,對方要怎么對待自己,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顆心七上八下,卻不敢出聲,引火上身。
過了好一會兒,林琳沉不住氣了,叫道:“憑什么?”
她帶著怒意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所有人一起看向她。
林琳氣紅了眼眶:“404的人是命,安音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他們憑什么為了自己活命,就要拿安音給他們做燈芯?他們憑什么?”
不錯,確實憑什么!
所有人心里閃過同樣的念頭。
誰的命不是命,為了活命,讓別人去死,而且在死前還要承受那慘絕人寰的痛苦。
林琳板著臉,上前拉住安音的手,就往來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