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汝等頭顱,歸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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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騰霜白之上，安靖手中持有的已不再是劍匣，而是天元界最為普通的火藥武器。
但是這一把把火藥槍械，卻又與一般的槍械不同，它們通體布滿了金白色的復雜紋路，這些紋路沒有任何彎曲，只有筆直的橫豎，偶有傾斜，卻也沒有任何曲度。
這如同電路板般的紋理有一種秩序剛硬的美感，甚至從槍械身上蔓延至安靖的手掌與指尖，渾然一體。
‘太白金紋’乃是一種額外加持，可以讓武器可以更好地附著金屬靈氣，繼而發揮種種術法，雖然有使用次數的限制，但用于一次戰斗綽綽有余。
此刻，安靖催動‘御五兵真雷’的金雷之法，加持于手中雙槍以及其中每一顆子彈之上。
自學會五兵雷法后，安靖對其掌握已漸至爐火純青，若是催動那些廉價的合金刀劍，安靖甚至可以在一瞬間解離復數兵器，同時釋放超過五道兵雷。
既然如此，那子彈呢？
子彈是兵也是劍，如果安靖加持子彈的速度夠快，理論上是可以每激發出一顆子彈，就釋放一道小兵雷光的。
很遺憾，哪怕是安靖也沒有如此快的加持速度，但能力不夠裝備來湊，安靖提出這個想法后，霍清就表示‘此技巧在書中記載過’，為安靖繪制陣紋，加持了好幾把槍械。
重崗鎮倉庫太小，實驗不了，但現在乃是實戰，對手更是真魔教這等邪魔惡人，沒有任何顧忌！
純粹的太白煞氣從安靖四肢百骸運轉匯聚，在調動的同時，這些煞氣都已經被激發到極致，令安靖連帶整個騰霜白都如同一顆純白的太陽那般明亮。
而這些最純粹的太白煞氣，融入每一個子彈中，與彈藥中的沉寂穩定的靈材反應，就如同將堿與酸混合那般，一瞬間激起莫大波濤！
動靜陰陽，相激而發，是為雷也！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瞬間，幾十聲槍響，幾十聲雷鳴。
從下仰視天空，就像是黯淡的陰云中突然亮起一顆白色的太陽，而這太陽中降下了一道道縱橫交錯，肆意張揚著轟落大地的雷霆！
沒有任何人可以擋住雨水般降下的雷光，真魔教據點中，原本還有不少幸存的魔徒和與之同流合污的獵人，他們原本還打算據守堡壘，與神秘來敵交戰到底，但還未等他們鉆入暗堡，一道道雷光精準地命中了他們的身軀和頭顱，把他們依次炸成了無頭焦尸和半個人。
“他娘的這哪來的雷神？！”
地面之上，原本還想要搞清楚對方究竟是誰的吳齊被這一連串雷給炸懵了，在被一道雷光轟的右肩土石鎧甲崩碎后，他立刻操控大虺卷動軀體旋轉，掀起冰雪沙暴，阻攔雷光。
漫天塵埃卷動，雷霆的確難以貫穿，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因為只要雷光稍微強一點，就可以強行貫穿塵霧，融冰為水，反而加強雷法的威力！
此刻，吳齊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也見過雷法，那是一位被選入真武院的學長，對方的家傳雷法武道可以貫穿五臟六腑，化五臟之氣為雷，一拳轟出，能將合抱大樹直接轟焦點燃。
但就算是那位天才學長，連發三拳后也需要回氣，不然的話就有損五臟…可就剛才，轟下的雷霆究竟有幾十道，還是上百道？
不知道，反正雷雨現在還在下！
“這樣不是辦法，必須得把他打下來！”
吳齊咬牙，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便怒吼一聲，駕御大虺沖出塵霧，然后以千里眼鎖定安靖方位。
離開塵霧瞬間，立刻便是十幾道雷光劈落，但立于大虺之上的吳齊須發張揚，震出青黑色的木煞，硬生生地將所有雷光全部都擋住。
——子彈兵雷數量雖多，但威力卻還是小了點，全力能擋住！
“看清了！”
此刻，吳齊通體血肉枯干，簡直就是裹著皮的骨頭架子，但雙目明亮如日月，氣勢比起昔日還是獵人時更強數倍！
修行離形歸真咒，讓他肉體枯朽，卻也應了神異枯木身的真意，正所謂枯皮在外，生蘊其中，枯木身本就是藏精于內，需要時便爆發出恐怖力量的養身神異。
濃郁的青黑色煞氣從其七竅血肉中溢出，涌入身下大虺竅穴內，此乃草木之煞，生機之毒，卻也可以作為興奮劑，在短時間內讓人爆發出數倍于平日的力量。
而若是原本就強大的兇獸，就更是威力倍增！
得此煞毒，半魔化的大虺頓時發出一聲無聲狂吼，它被刺激狂暴，身上鱗片一片片豎起，然后仰首吸氣！
這一吸氣，氣流仿佛被實質化，劇烈的氣流卷動，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見的半透明龍卷，令這超過二十多丈長大虺上半身都猛地鼓起。
這頭大虺早已接近山主境界，甚至可以說本就要進階，卻被真魔教捕獲，以邪法改造利用，用以操控獸潮走向。
它這一吞，并非是簡單的呼吸，而是‘龍吞百氣’！在吳齊千里眼的觀氣之能，以及莊園深處，那正在不斷運轉，深入地脈的大陣幫助下，這大虺也敏銳地分辨出了天地中所有能被它利用的靈氣，將其一口吞下，運轉。
下一瞬，它噴出一顆漆黑的內丹！
這內丹速度之快，快的幾乎化作一道漆黑的光束，轟向雷光的源頭！
沿途所過，雷光潰散，金氣腐朽，勢不可擋！
騰霜白上，安靖眉頭微皺，這內丹力量精煉，魔氣渾厚，雖然力量略遜，但比之城內得到陣盤加持的莫離要更加精純。他連射十幾槍，一道道白金雷光撞擊在其上，卻全部都崩碎潰散。
既然如此，那安靖也得用上真本事。
他抽出霸海刀，以法兵催動兵雷，凝神辟出一道雷霆萬鈞的刀光，這才堪堪止住這大虺內丹。
但令安靖沒想到，這次的敵人比莫離要有腦子多了。
吐出這內丹后，大虺的行動靈動不少，這內丹才是真魔教腐蝕大虺的魔氣之源，改造過的人腦位于最頂端的脊骨頂端，與這內丹相隔甚遠，故而才能保證不被腐化，現在沒了內丹，自然思維更加清晰。
而大虺頭頂，吳齊此刻也在大把大把吞下各種丹藥氣散，亦給自己身上加持滿了各種符箓，然后猛力加持給身下巨獸。
這世間沒有誰是蠢蛋，有東西自然就要用，吳齊豈能不知來敵之強絕非他正常狀態可擋？自然是傾盡全力，拼命一博。
在內丹被安靖擊落，受大虺召喚，朝著它回落后，這早就養精蓄銳等待的大虺得到吳齊加持，全力一甩尾，拍擊在那內丹上，居然又將這內丹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安靖轟來！
“還有這種配合？天魔有這么聰明嗎？”
安靖的確吃了一驚，他之前遇到過的孽生魔雖強，但還是有點蠢，畢竟天魔不到大天魔境就沒什么靈智可言，更何況魔化的妖獸，更是蠢上加蠢。
可現在，這魔化大虺卻展現出了不遜色于人的技巧，無論是力道時機都把握極佳，天魔之力與妖靈之軀加上人之智慧，發揮出了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效果！
面對這狂猛至極的一擊，便沒辦法以單純的蠻力應對。
收起騰霜白，安靖周身所有關節都微微一震，就如某種龐大的巨械啟動那般，太白皓靈神禁運轉起來，令他周身的空氣都被震開，換上了一層若有若無，如鐵水般沉凝流動的護體罡氣。
他雙手橫置于胸前，兩掌虛合，拇指對拇指食指對食指，構成了一個三角形，將那疾馳而來的內丹置于中心。
人身二分，五臟為五行之基，左右為陰陽之源，太白皓靈神禁更是以身為兵之法，安靖左右手以不同的運氣之法催動太白煞氣，一陰一陽，一動一靜，以自己的身體催動御五兵真雷，頓時虛空生雷！
轟！一道遠比之前雷光浩大的霹靂轟出，砸落在內丹之上，令它頓了頓，速度立降些許！
這雷不是用于摧毀，安靖也知道自己難以用蠻力摧毀這幾近于武脈，還有天魔之力加持的妖靈內丹，他只是借著雷力爆炸，釋放這內丹中的力量。
瞬息之間，安靖連連劈落八道雷光，在那漆黑內丹上震蕩開一道道漆黑魔氣和肉眼可見的空氣波紋，魔氣波紋從大到小，將半空都染成錐形的灰黑，而內丹的速度也降低至接近普通飛矢的速度。
而來到安靖身前三尺之時，這蘊含莫大殺力的內丹正正好失去了所有力量，幾乎懸停在他身前。
在這時候，無論是幸存的魔徒，亦或是魔化大虺，甚至是吳齊，都本能地覺得，安靖會將那內丹用雷法推動，化作一顆魔雷，轟擊回去。
若是這樣，他們還有應對之法——莊園內部的大陣已經開始運轉，必然可以化解這次攻擊。
但是，安靖卻做出了超乎他們所有人想象的舉動。
他直接從太虛法器中召喚出了一臺無人機，然后讓這無人機帶著這顆內丹，朝著遠方飛去！
“啊？”
吳齊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可能想得到還有這種操作？那鐵鳶究竟什么來路，速度怎么這么快？！
而安靖卻只感覺理所當然——他既然短時間內毀不掉這內丹，也沒辦法用太虛法器收下這個烙印有他人神念之物，那肯定不能再把對方的武器丟回去啊！
如此一來，就用無人機運的越遠越好，反正也要拖延時間！
“糟了！”
吳齊此刻心中一沉，妖獸內丹就是這種東西，同級武者很難摧毀，所以一旦催動起來就極其難纏，是妖靈天生的武器。
可安靖這么一手，就讓大虺必須耗費精神去將內丹召回，如此遠的距離所需時間太長，到時候安靖無論是繼續召喚他那飛梭降雷轟擊，亦或是下地發動突襲，都會讓他們落入下風。
“遁地！”
雖是獵人，但吳齊常年和妖獸搏殺，也經常和敵對的獵莊廝殺，身經百戰，經驗遠勝尋常武者，他立刻就想到解決之道，呼喚大虺，躲入地下呼喚內丹，等內丹歸來再和安靖戰斗！
但就在大虺聽令，一個翻身，準備以角破泥石遁地之時，突然發出吃痛一吼。
吳齊愕然，定晴一看，卻發現安靖之前劈落的諸多看似落空的雷光并沒有消散，而是隱隱積蓄在地上的諸多金屬碎片中，大虺一行動，頓時就被蘊藏的雷光擊中，觸碰之處鱗片焦黑跌落，血肉模糊！
甚至，恐怖的電流入體，刺激大虺血肉神經，令那小小的人腦受到刺激，開始痙攣發狂，發了瘋般滾動，根本不聽指揮地跑到了遠方！
也就是在這時，正如吳齊最不愿意接受的推測那樣，趁此機會，安靖手持霸海刀從天而降，無比迅烈剛猛的一刀斬向他頭顱！
“啊！”
事已至此，吳齊也只能搏命，他抬起弓，怒吼一聲，命格山中捕風全力發動，之前吞下的諸多丹藥和符箓全部催動，讓澎湃的青黑色木煞從身上擴散來，那急速起伏涌動的濃郁煞氣青光，甚至隱隱與大山相連，在他身后顯化出一片遼闊無垠的青色山森！
即便投靠天魔，他也是這片群山中的老獵人，這群山之氣自會相助于他！這浩蕩的群森木煞凝聚出深青似墨的光輝，堅定地化作一枚無形炁箭，朝著安靖筆直射出！
轟隆一聲巨響，泥石霜雪紛飛，狂暴的罡氣勁風爆炸般夾雜著各種泥水鐵片土石草木如狂風暴雨般朝著四面八方席卷，簡直就像是一座灰白色的巨型噴泉，朝著天空和四方噴涌冰霜和泥土。
而等到塵霧勁風稍去，便可看見一道數十丈的筆直軌跡硬生生地在大地上劃出一道刀痕。
而就在這刀痕的中央，吳齊雖然還在站立，但手中長弓已斷，整個人萎靡不振。
他的實力本就要借助大虺才能發揮，可大虺失了內丹，又被刺激的狂亂，正面硬碰硬沒被安靖一刀瞬殺，已是他臨陣爆發，發揮出了自己十成二十的實力了！
“你，你…”
雙腿顫抖，快要支撐不住體重，吳齊咬牙切齒，簡直就像是骷髏，雙目卻異常有神，簡直就像是有魂魄火光從腦中溢出：“你這家伙究竟是誰？怎么會知道我們在這里，又為什么來招惹我們！？”
“是城里人背叛了？”
“他們全都死了，現在輪到你。”而安靖手持霸海刀，踏步向前，他越是向前，身軀中就溢散出一道道宛如刀劍鋒刃般的金氣，而這精氣內部，還有一條條宛如血龍般的血煞游曳盤旋，帶來血煞兵戈之息。
“我卻是沒想到，你的實力比那神京大少要弱，卻比他要難纏一些——他功力比你深，戰斗經驗卻遠遠不如，不如伱能應變爆發，還記得提前服用丹藥。”
“但總的來說，你們都不行——你神異亂了，他是不會用。”
“嘿，你說的對，但你終究還還是太年輕了…你落在了地上！”
吳齊突然詭秘一笑，他腦袋正中已經隱隱浮現出一條血線。他已經死了，被安靖天降一刀斬殺，但他的枯木身和小成的無垢髓令他可以在死前再茍活一段時間。
而這段時間，他要看見安靖同他一起死！
遠方，莊園處，看似發狂的大虺猛地抬起頭，那顆漆黑內丹連帶被魔氣燒毀的無人機殘骸被其吞入腹中。
不僅僅如此，整個莊園內，深連地脈的大陣運轉，所有魔徒死去溢散的精氣死氣，所有死于此地無辜者的怨氣怒氣，連帶一絲被魔染的龍氣，都開始朝著大虺匯聚！
——它赫然是要在此地進階武脈！
只需要十息，這大虺便可化虺為蛟，成就大妖靈，雖然在還沒有完全改造完成的時候讓它進階，會導致這妖魔徹底失控，但他人都死了，還在意這個干什么！
這頭原本應該成為斷刃山諸山山主之一的大虺乃是土系龍血妖靈，如若在徹底掌控的情況下進階成功，便可以深入地脈，借助臨江城之氣凝練龍氣，但如今，琳瑯商會已無，他們也要全滅，既然如此，不如死前整個大的！
至于安靖是否能在十息內將大虺斬殺？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吳齊都笑了起來…這…
安靖的身形在他眼中突然消失不見了。
一道雷光在地上亮起，金紅色的血金雙煞化作霹靂，突兀地在地面上曲折閃動，劃過一抹璀璨刃光。
噗嗤，漫天漆黑的魔血飛濺，而大虺突破的氣勢驟然一頓，急速消散。
“不可能！”
吳齊目眥欲裂，他轉過頭，看向身后。
結束了執天時的安靖甩刀一振，震開霸海刀上的魔虺之血，而在他身前，大虺的軀體還在瘋狂甩動，頭顱亦在不斷咬合掙扎，卻已經身首而分。
——汝等頭顱，合該為我所用！
少年漠然回頭看了眼吳齊，有些不耐煩道：“還不死？”
話音落地，吳齊便身軀從中而斷，泄出滿地內臟，徹無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