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白海棠早就親眼見識過傅錦行的架勢,她只是碰碰運氣。
要是實在見不到的話,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她沒有想到,當自己一搬出“傅錦添的女朋友”這一頭銜,前臺小姐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
一開始,她提出想見傅錦行,傅氏集團的前臺小姐客氣而疏遠地拒絕了。
白海棠無奈,索性豁了出去。
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傅先生。”
她的雙手握著一杯熱咖啡,欠了欠身,說話也是帶著濃濃的鼻音。
傅錦行坐下來,不用他說什么,咖啡廳里的服務生就端來了一杯冰摩卡。
“真不好意思,突然打擾你…”
一向驕傲的白海棠不知道為什么,態度恭謹,甚至可以說帶著一絲謙卑,這倒是令傅錦行感到十分不適應了。
“海棠。”
他略一猶豫,也改了稱呼:“不介意我這么稱呼你吧?”
白海棠愣了一下,然后,她立即受寵若驚地搖了搖頭。
如果沒記錯,認識好幾年了,這還是傅錦行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在此之前,無論在任何場合下,他都是很客氣地叫她白小姐,或者白醫生之類的。
“你是斯迦的閨蜜,也就是我的朋友了,雖然我們一直不太熟悉,但也沒有必要搞得這么拘束。更不要說,你已經和錦添在交往了,以結婚為目的,是吧?”
傅錦行的意思是,他們以后很有可能不僅是朋友,更有可能是親戚,所以用不著那么生疏見外。
他一提到傅錦添,白海棠原本就紅腫的一雙眼睛又開始泛紅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傅先生,斯迦她還好嗎?上個星期,我有一天休假,特地去過醫院,可是…”
白海棠有些著急地問道。
她是醫生,平時工作很忙,每個月只能休息那么幾天。
當她趕到醫院,卻發現自己根本見不到傅錦行一家三口,甚至就連病房的門口都不能靠近。
“她還好,只是因為醒醒前一段時間生病,把她折磨得很憔悴,所以被我強制性地要求在家休息。你要是想見她,過一段時間再約她出去逛街,我回去就幫你轉告。”
說完,傅錦行端起咖啡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白海棠這才松了一口氣。
“我聽到一些傳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既然你都說沒事了,那就肯定是沒事了。說真的,我很想斯迦,可我又不知道要怎么面對她…”
說著說著,白海棠隱忍多時的眼淚終于涌出了眼眶,一發不可收拾。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結果眼淚卻越抹越多,好像怎么都擦不干凈似的,整個人都狼狽起來。
看著這一幕,傅錦行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遞上了幾張紙巾。
白海棠抓在手里,哽咽著道謝,飛快地將紙巾蓋在了眼睛上。
幾分鐘之后,她終于平靜了下來。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不過,我也知道,女人只有在喜歡的男人面前才會在意形象。更不要說,像你這種男人,除了老婆,就連會上樹的母豬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白海棠猛灌兩口咖啡,又捂住嘴,咳嗽了幾聲。
“那可能還是會看一看的,畢竟沒見過。”
傅錦行笑著回答道。
“好吧,我一直很想問問你,你究竟知不知道錦添和斯迦之間的事情?”
把手握了又握,白海棠鼓足勇氣,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在她的心里盤桓了很久很久,一直不敢去問。
“確切地說,應該是錦添對斯迦有愛慕之情,而斯迦完全對他沒感覺吧。這么說來,那就不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
傅錦行斟酌著語句,慢條斯理地回答道。
你情我愿,才叫彼此的事情。
單相思,暗戀,那叫求而不得,做舔狗,最后一無所有。
“你知道!你居然知道?!”
他的回答令白海棠徹底瞪大了眼睛,她幻想過傅錦行的無數種反應,或震驚,或憤怒,或羞惱…
卻唯獨沒有想過,原來傅錦行早就知道了,但卻一直允許傅錦添留在公司,直到出了大事,才將他調離身邊。
“你們都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傻傻地還想瞞著,真是多此一舉…”
白海棠捂著臉,說不上來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覺。
“難道就因為這個,你才有意疏遠了她嗎?她從來沒有給傅錦添任何希望,更不存在欲擒故縱,你實在不應該把這筆賬算在她的頭上,還搭上你們的友情。”
沉吟了片刻,傅錦行的語氣多了一絲責怪。
女人之間的事情,他不懂,更不想理會。
之前一直不說,多少也是因為傅錦行不愿意插手,他總覺得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她們既然是閨蜜,有著多年的友情,應該可以處理好。
結果呢?
何斯迦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她不知道怎么跟白海棠重修于好,倒也有情可原。
可是,白海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疏遠她,冷淡她,難不成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嗎?
“我…我沒有…”
白海棠的辯解聽起來十分脆弱,她張了張嘴,還是硬生生地咽下了后面的話。
“是啊,我嫉妒她…我嫉妒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嫁個好丈夫,兒女雙全,還能讓別的男人對她暈頭轉向,神魂顛倒!”
她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不遠處的服務生看到了,有些擔憂地看了過來。
傅錦行向那邊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沒事。
“你不需要這么想,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人生,你怎么知道,別人沒有羨慕你呢?你擁有著一流的學歷,又從事著令人尊敬的工作,要知道,救死扶傷的意義非常重大,沒必要妄自菲薄。”
他伸出兩根手指,在說話的時候,一下一下,輕輕地點在桌面上,就如同敲打在白海棠的心房,令她備受震撼。
“可是…”
她抿了抿嘴唇,下意識地想要自我辯解。
“人都是這樣,不會去和陌生人比,只會和身邊的人比。你跟斯迦認識這么多年了,應該很清楚她的個性,她要是真的從一開始就想嫁入豪門,當初也不會求你幫她逃婚,不是嗎?”
說完,傅錦行笑了笑,他收起那兩根手指,若有似無都在自己的嘴唇上揩了一下。
要不是白海棠給何斯迦準備了強效麻藥,那女人肯定不敢大膽到主動去招惹男人,她本想著能夠全身而退,卻不知道傅錦行早有準備。
不管怎么說,兩個人的緣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我…我希望她好,可又不希望她太好了…你不會懂的…沒人能夠懂我,就連我自己都不懂…”
白海棠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原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么同甘共苦。
當你過得不好的時候,抬頭看看周圍,會發現別人其實都過得很好,壓根就沒有人注意到你的失意。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又酸又澀。
“你是聰明人,不要鉆牛角尖,要知道,一個人越是聰明,就越是容易自取其辱。至于錦添…”
傅錦行用指尖拂著馬克杯的外壁,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他還好吧?”
說到傅錦添,白海棠的哀怨神色驀地一斂。
她差一點兒就忘了自己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是什么,光顧著傷春悲秋,不記得正事了。
“他…他不好!你比我更了解他的個性,你把他趕出傅氏,讓他去那種小地方上班,這不是比要了他的命還殘忍嗎?”
白海棠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大聲地質問道。
看得出來,在關于傅錦添的事情上,她還是非常在乎的。
“殘忍?我怎么聽說,他在新公司做得還不錯,雖然不至于高高興興的,但也沒有你說得那么凄涼吧?”
傅錦行輕笑一聲,看來,是某個人在女朋友面前刻意地哭訴過了。
這個白海棠,倒也是一個性情中人。
他聽說過,當年她在國外,暗戀自己的導師多年,但導師一直醉心于實驗,對男女之情一概不加理會。
后來這位導師發生意外,英年早逝。
白海棠陷入巨大的悲慟之中,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只身去了非洲援助,因為那是導師生前的一個愿望。
既然他實現不了,那她就幫他來完成。
她在非洲一待就是好幾個年頭,音訊全無,后來,白海棠聽說何斯迦在中海,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找來了。
這樣的女人,能夠再次愛上一個男人,確實不容易。
所以,盡管冷漠如傅錦行,也不希望看到白海棠在感情方面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偏偏她愛上的是傅錦添。
“他只是不說,不代表不難過!我沒有那么好命,能夠生在你們這種豪門世家,也不懂什么權力斗爭,但你能不能看在錦添過去幾年真的把全部心血都放在公司的面子上,給他一次機會?”
說到后面,白海棠的語氣里已經多了一絲懇求。
她今天特地來找傅錦行求情,還是專門背著傅錦添的。
萬一讓他知道了,一定會跟她翻臉,嫌她多管閑事,害他丟了面子。
“他是為公司,還是為自己,其實,你應該很清楚。”
沉吟片刻,傅錦行的眼底不著痕跡地閃過一抹譏誚之色。
他想,大家都不是傻瓜,自己把話說到這種程度,應該足夠了。
果不其然,白海棠張了張嘴,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你、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