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進行深入檢查,對于醒醒來說,無疑是殘忍的。
她還那么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么情況。
“怎么會這樣…她一直好好的…要不是我今天才發現不對勁兒,是不是我們還被蒙在鼓里…”
孟知魚哭暈在了傅錦行的懷里,即便如此,她仍是時不時地就會抽噎一下,令人感到一陣心酸不已。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除了這句話之外,傅錦行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將孟知魚送到了病房,確定她沒有大礙,傅錦行去找醫生商談下一步的計劃。
“我想知道孩子失明的真實原因,請對我實話實說。”
似乎看出醫生之前的說法是打了折扣的,他開門見山地說道。
剛才孟知魚在場,她的情緒不太穩定,所以醫生在解釋病因的時候,明顯有所保留。
“傅先生,實不相瞞,我覺得寶寶之所以失去視力,是因為她在出生之后,一直在服用某種藥物。”
醫生斟酌再三,還是選擇說出實情。
“的意思是…有人給孩子下毒嗎?”
傅錦行難免吃了一驚。
誰會這么狠心,給一個才出生幾個月的小嬰兒投喂毒藥?
“不見得是下毒,只是藥物一旦超出人體所能承受的劑量,就有可能從治人變成殺人。而且,這么小的孩子,體內的代謝系統尚未發育完全,隨意服用藥物,她無法吸收排泄,藥量殘余過多,進入大腦,壓迫到了視神經,導致失明,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
醫生指著腦內的一小塊區域,說出自己的猜測。
他又補充道:“當然了,到目前為止,這些都只是我的判斷,還沒有得到病理檢查結果的佐證。”
“她每天都和我們在一起生活,孩子的飲食起居都是可靠的人在照顧,我實在想不到誰會有這樣的動機,或者有這樣的機會!”
傅錦行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從聽到醫生的話之后,他的大腦就在一刻不停地思考著。
“或許當孩子還在母體的時候就開始了,具體的時間,或許可以等化驗結果出來,我們再一起研究。”
醫生謹慎地回答道。
在藥理結果沒出來之前,一切都不好說。
尤其,患兒還是傅錦行的女兒,這可不是一般人,他一跺腳,半個中海都能抖一抖。
“謝謝。另外,這件事事關重大,不管結果是什么,請替我們全家保密,我不想招惹那些記者。”
傅錦行語氣懇切地說道。
“這個當然,涉及職業操守,我們全院上下的醫護工作者都會嚴格遵守。”
醫生的態度十分堅決。
走出辦公室,傅錦行走了兩步,猛地靠在了冰涼的墻壁上。
失去摯愛的那一年,他儼然一具行尸走肉,每天只能瘋狂地工作,以此麻痹自己。
而且,為了隱瞞真相,他還必須在人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本以為老天待自己不薄,妻子和女兒重回身邊,想不到,這后面還隱藏著一個更加不懷好意的玩笑。
等到傅錦行重新回到病房,孟知魚已經醒了。
她靠著床頭,臉色蒼白,但已經不再哭泣,只是一雙眼睛依然紅腫得嚇人。
“去哪里了?是不是去找醫生了?”
孟知魚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傅錦行,雖然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他有意隱瞞:“不是,我出去透了一口氣…”
“不可能!醒醒有事,一定著急,不可能不去向醫生了解情況!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快告訴我!”
她急了,一把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動作太快,孟知魚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喉頭也泛起一股甜腥味道。
“別亂動!”
傅錦行連忙沖了過去,一把按住了她。
孟知魚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神色焦急地追問道:“那告訴我,醫生到底和說什么了?”
無奈之下,傅錦行只好將醫生的猜測告訴了她。
畢竟,她是醒醒的親生母親,她比任何人都有權知道孩子的情況。
“服藥…我不記得我有吃過什么違禁藥物,我懷孕到幾個月的時候,就已經住進了醫院,飲食起居都有專人照顧…難道是明銳遠動過什么手腳?!”
孟知魚猛地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其實,在她想到之前,傅錦行就已經懷疑到了明銳遠的身上。
只不過,他還想聽聽她是怎么想的。
“會不會是在無意的情況下吃了什么,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傅錦行試著提醒道。
“我…我想想…”
孟知魚盡量安靜下來,仔細地回憶著。
“記得在懷孕二十五周左右的時候,醫生覺得我的體重幾乎沒增長多少,擔心胎兒發育不良,所以建議我盡量多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吃一些。明銳遠聽說之后,就派小豪給我送來各種補品,據說是從黑市高價買來的。我怕那些東西有問題,還專門拿給醫生檢查,確定沒事才吃…會不會就是那些補品有問題?”
她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凜。
“真是胡鬧!黑市里買來的東西,難道也能隨便吃嗎?居然相信他們!”
氣憤之下,傅錦行大怒,口不擇言地說道。
眼看著孟知魚瑟縮了一下,他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傅錦行克制住了火氣,略顯無奈地看著她:“抱歉,我不應該沖發脾氣,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氣了。”
“說得沒錯,是我不好,是我那個時候根本不知道明銳遠不是一個好人,還相信他和小豪。我害怕孩子發育不好,所以只要是有營養的東西,我都吃…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想起自己當時硬往嘴里塞的場景,孟知魚就恨不得一頭撞在墻上,是她害了醒醒!
“這些還只是猜測而已。就算是那些補品有問題,但是已經吸收一部分了,剩下的一部分才供給胎兒,也許并不是它們造成的。再想想,會不會有其他可能?”
傅錦行嘆了一口氣,摟緊她的肩膀,不住地安慰著。
“剛回中海的那段時間,他們怕我跑了,不許我和醒醒在一起。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給她喂什么東西,說不定孩子一哭,兩個男人就煩躁,所以給她灌了藥…”
孟知魚越說越害怕,整個人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不管是不是她說的這兩種可能,但是始作俑者都跑不了明銳遠和小豪,有意也好,無意也罷,總之,這筆賬必須算在他們兩個人的頭上。
“別說了,當務之急是確定醒醒的眼睛到底處于什么情況,他們還在帶她檢查,等結果出來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作為丈夫,作為父親,傅錦行只能選擇堅強。
如果連他都垮了,那么她們母女兩個人還能指望誰呢?
護士給孟知魚打了一針鎮定劑,她哭累了,終于睡著了。
傅錦行則是馬上去聯系國內知名的眼科專家,以及兒科專家,組織會診。
深夜,醒醒的病理報告出來了。
結果證明了那個醫生之前的猜測,在醒醒出生之后,她一直長期服用一種目前并沒有在市場上銷售的違禁藥物。
“這種藥會讓嬰幼兒減少哭鬧,但它根本就沒有通過國際上的任何一種藥物標準,屬于違禁配方,大概只能在黑市里流通,而且數量應該極少,因為需求也不高,幾乎沒人會給孩子服用。”
一個專家拿著報告,拍著桌子,一臉憤慨地說道。
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聽到了這種事,恐怕都會義憤填膺。
更何況是仁心仁術的醫生了。
“減少哭鬧…怪不得,怪不得醒醒很少哭,我還以為是她天生就乖…他們居然給她吃藥,她還那么小!我要殺了他!”
孟知魚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要奪門而去。
“站住!”
傅錦行一把拉住她,咬牙道:“找他有什么用?他會承認嗎?我們現在沒有證據,只能先救孩子!”
是啊,做了壞事的人,又怎么會輕易承認自己的罪孽?
孟知魚的身形一下子頓住,她站在原地,死死地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任由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個不停。
但她沒有再說去找明銳遠之類的話。
專家會診之后,眾人在具體的治療方案上爭論不休,這種情況實屬國內罕見,最重要的是,患者并不是成年人,而是一個嬰兒。
這就意味著,很多治療手段不能使用,很多藥品不能服用,連病人自己都無法給出直接的反饋——醒醒太小,別說說話,就連哭都不多。
“我的原則只有一個,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治好我的女兒!一家醫院不行,就再換一家,國內不行,就去國外!花錢,我有,時間,我有!”
會議室里,傅錦行擲地有聲地說道。
這輩子他有醒醒這個女兒,是天大的福氣,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不會放棄這個孩子。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愿挖出自己的眼睛,也要讓女兒能夠看到這個世界。盡管傅錦行等人極力壓下這個消息,但醫院這種地方,畢竟人來人往,他們也不可能跋扈到包下整個醫院,所以,沒過兩天,網上也開始有了風言風語。
“怪不得要保胎那么久,估計是先天不足。”
“切,有錢人的錢都不是干凈的,活該,現在遭報應了吧!”
“說不定一生下來就有病,一直瞞著而已。”
網上的那些言論,猶如刀子一樣,狠狠地剜著孟知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