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首長好(一)
下了車，他們果然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在機場外。
打過電話，副導一臉賠笑地快步走了過來，笑道“兩位主任…”
李主任看都沒看他一眼，冰塊一樣坐上了車，“碰”地一聲，車門摔地山響。
宋主任同樣，視副導為無物。
“林先生好大的派頭。”吳峰上車前，冷笑道“拍攝可真忙。”
“開車！”李主任沒好氣的聲音從車廂里傳來，副導話都不敢說，立刻乖乖地坐上了副駕駛。
來到了寬甸鎮上的一家茶樓，林嘯已經在房間里等著他們了。
屋子很普通，坐著林嘯和另外一名男子。
并不是黑框眼鏡，而是一位器宇軒昂的青年。
就在出門之前，黑框青年接到一個電話，瞬間波瀾不興的臉都出現了波動，立刻決定不和林嘯一起去，而是臨時選擇了另一個人。
“林先生，你可真夠氣派的。居然都舍不得下樓迎接一下，難道你以為你現在不是藝人了嗎？不拍電影了嗎？”
剛見面，吳峰就咄咄逼人地說。
“請兩位主任見諒，我如果下樓迎接兩位，恐怕會產生騷亂。”
“林先生這是在提示自己地位有多高嗎？”吳峰暗藏刀鋒。
“夠了！”李主任臉色冰冷，如果不是公安部打招呼，自己發一個條文過去就完事，而且為此還得罪了中宣部，他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林嘯迎接都不迎接他一下，讓“不好”直接變成了“極差。”
“林嘯，你的新片不符合中國對于解放軍的政治立場，宣傳。我命令你立刻停止拍攝，接受政治調查！”
他氣得連自己和宋主任都沒有介紹，直接開始發飆。
“現在，我要求立刻進入劇組，對于以往的拍攝進行審查！”
“抱歉。”林嘯回答“劇組因為其他事情，并不能進入，還請兩位主任體諒。”
“其他事情？”宋主任笑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來視察，你作為一名藝人，一名導演居然敢拒絕？你還把不把廣電總局放在眼里了？難道說你打入日韓市場就不是中國的藝人了嗎？不在中國體制內了嗎？”
這么帽子就扣得大了。
林嘯心中升起一股厭惡，他很不喜歡這種官僚作風，大多數，哪怕屁大點的官員出來都是一副唯我獨尊，老子天下無敵的派頭。
他更加堅定了不把首長要來的事情告訴他們，這本來就是秘密。
“還請體諒。”他盡量壓抑住自己的反感，平靜地說。
李主任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第二次了！第二次當眾掃自己面子！
他已經決定堅決不放過這個公司，這個人！就算他和公安部談妥，也絕對不放過對方！
“呼…”他無聲地長長出了一口氣，臉色恢復了和藹。
“林嘯，你還是不是藝人？想不想做藝人？”他話語平淡，字眼卻像刀子一般鋒利“廣電總局，負責審核每一部廣播，電影電視，游戲是否符合國情，而你現在居然拒絕審查。”
“我只能猜測，是不是你的劇組，劇本，本身拍攝目的就有嫌疑？”他看了旁邊的宋主任一眼“宋主任，這可是你的專長了。”
“是的，你是在借口拖延審查。你這部片子，還想不想繼續拍下去？”宋主任笑道。
林嘯臉色平靜“抱歉，如果五天后，我非常歡迎審查，但是現在，因為一些特殊的事務，真的不行。”
“特殊的事務？”宋主任字字逼問“這里毗鄰朝鮮，特殊的事務是指什么？”
他坐直了身體“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公安部主任宋丹水，這一位是廣電總局主任李克超。”
“你還拒絕我們進入劇組？”他臉上洋溢著笑容，緊盯林嘯。
李克超也死死盯著林嘯，進不進劇組，本身是小事，但是關乎著面子，這就是大事！
他一個堂堂主任下去視察，結果劇組不讓進？！
說出去恐怕他的老臉立刻沒地方放。
林嘯沉默了兩秒，搖了搖頭“抱歉。”
“林嘯！”李克超猛地一拍桌子“你到底還把不把自己當藝人！別以為有了點名氣就敢對政府部門無禮！別說區區一個你！就算陳到明，王治文，姜文，劉歡他們都不敢這么做！”
“你以后的片子還想不想過！還想不想上映！”他提了提自己的衣領，傲慢地看著林嘯“就憑我一句話！”
“現在，進劇組。”
他斬釘截鐵地說完，目光中已經點燃了真火。
仿佛林嘯只要再敢說個抱歉，他就敢吃了對方！
“抱歉。”
李克超笑了起來，他的笑容，仿佛一條吐出信子的毒蛇。
“非常好。”他淡淡地說“你不帶路？”
林嘯平靜地看著他，搖頭。
宋丹水輕輕地拂動茶杯蓋，這個藝人，太不懂事了。
“別以為中宣部就可以保你一生無虞。”他低沉著聲音開口了“僅僅四年而已，四年后，廣電總局有的是辦法封殺你。”
圖窮匕見，封殺都提到了臺面上，他壓抑住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威脅停拍，介入曙光。
現在不是時候，這個藝人太傲了，得殺殺對方的傲氣，然后才能像小貓咪一樣讓對方就范。
“我們走。”李克超笑道“你不帶路，咱們自己去。”
“我當了這么多年主任，還第一次親自去片場，第一次沒人接自己走去片場。”
“林嘯，好自為之。中宣部保得了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咱們時間長著呢。”
說完，三人“碰”地一聲關上了門。
屋里，很是沉默。
許久，一直沒說話的年輕人才帶著笑意開口了。
“這么坑國家公務員，不好吧？”
“我說的都是實話，哪里坑了？”林嘯剛才臉上的沉默，嚴肅全部不見，笑著回答“你看看，我從頭到尾都在說抱歉。”
“一肚子壞水啊。”年輕人笑道“你只需要說，有首長要來，他們絕壁夾著尾巴就跑。”
“你嘴巴這么嚴，可別說是為我們保密。”
“啊？”林嘯一臉詫異“我就是這樣想的啊，這難道不是秘密嗎？”
年輕人看著對方一臉無辜，沒好氣地說“恐怕今天以后，就沒有這兩位主任了吧？”
“誰知道呢。”林嘯無所謂地說。
“你也真敢賭。”年輕人說道“老黑接到電話，你就敢賭是老大來了，萬一不是呢？”
“如果不是，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不和我一起來，要知道，來的是你們老大，我是這個劇組的老大。”林嘯笑道“真希望，親眼看到這一幕啊。你也看到了，他們是多么趾高氣揚。”
“我贊成。”年輕人聳了聳肩。
此刻，在山道上，吳峰開著車，宋丹水和李克超臉色無悲無喜。
這是憤怒已經化為了極度震怒的表現。
現在他們死死埋在心底，找到合適的時機，絕對會像毒蛇一樣一口咬死破曉！
“現在的藝能圈，自以為是的人太多了。”宋丹水看著窗外的風景，淡淡地說。
“主任，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下人，以為自己稍微有了點名氣就敢耍大牌，其實只不過是戲子而已，三教九流，有什么好的，偏偏都自以為是個人了，根本不明白政府部門的力量。”吳峰在旁邊加油添醋地說。
“放心，我會給他一個清楚的記憶。”李克超沒什么語調地說。
按照給的資料，整個劇組已經極為接近了，又開了二十分鐘，他們終于看到了資料上的片場。
剛下車，李克超吊著兩眼，幾步就沖到了片場里。
這時候，是大白天，人還不少，有幾個場景的補拍，林嘯直接讓廖凡和張涵雨看一看，他抽時間迎接兩位主任，已經仁至義盡了。
“停下！”李克超剛走進去，就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
他絲毫沒有留意到，就在這一聲出來的時候，其中有幾十個人，手微微動了動。
朝腰側伸去，但轉眼，看清楚了兩人的樣子，就停了下來。
“這兩人好像是部門的，我有印象。怎么會這時候來這里？老黑怎么可能讓他們進來？”一名臉色黝黑的接近三十的男子低聲對旁邊的人說“萬一撞到了首長，他們也不怕找死嗎？”
“首長最近心情好，再說，老黑辦事什么時候辦差過？他既然沒讓咱們趕他們出去，肯定是有原因。組織沒發話，咱們就不能動。”旁邊的人調著燈光，頭也不回地說“哎，看看這燈光，我調的怎么樣？”
“狗屁。”黑臉男子嗤笑。
李克超和宋丹水萬萬想不到，現在的集結號劇組，有兩條大白鯊，從兩岸紛紛游弋了過來，即將在這里會面！看起來松泛，實際上已經被中南海保鏢們監控成鐵桶一塊！
如果剛才他們有一絲出格的動作，恐怕招呼過去的就是槍子！
完全不知道自己鬼門關上走了一圈的李克超，冷笑了一聲，走到導演椅前，一把從廖凡手里搶過了喇叭。
“你誰啊你？”廖凡立刻站了起來。
李克超冷冷看了他一眼，用高音喇叭聲嘶力竭地喊道“集結號劇組，涉嫌違規操作！涉嫌抹黑中國人民解放軍形象！不符合國家對于解放軍的宣傳形象！過分美化gmd軍隊！經廣電總局裁定，立刻停拍！所有膠片作廢！進入審核階段，時間一個月到兩年不等！”
“什么！”“怎么可能！”“我們哪里違反規定了！”“哪有美化！這才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