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境地。
兩頭血淋淋的怪物與陸海交錯,利爪透過“御座之盾”在他的身上留下兩道血痕。
若非泰坦之臂讓他的體魄在短時間內有如巖石壁壘一般。
僅剛才那一擊,就足以撕裂一個普通人的上半身。
陸海咬牙勉強擋住再度襲來的兩頭怪物。
而不遠處,少女亭亭玉立,帶著殘忍的笑容操控著兩頭復仇血獸。
在她的指引操控下,原本戰斗意識薄弱的血獸發揮出了遠超常態的戰力,不斷繞過“御座之盾”,在陸海身軀上留下道道血痕。
感受著身軀上隨著時間流逝而增添的傷口,陸海心中沉入大海。
他最后意態復雜地向少女投去視線,然后借助血獸沖擊的力道向后退去。
毅然離開了法外境地。
企圖如同先前一樣,將少女和她手下的怪物短暫關押在法外境地內。
從投影世界中逃脫而出的男人強忍住此刻宣泄憤怒的沖動,他死死咬牙向著血色光柱那沖去。
他清楚地知道,他必須盡快阻止縱欲會這群畜生的計劃!
然而,讓陸海通體冰冷的是…
一只纖纖玉手突兀出現在他的身前,撕開了投影世界與現世的隔膜。
強行破開法外境地,回到現世。
少女淺淺笑著,身后還跟著兩頭四肢著地,沖他齜牙咧嘴的血獸。
“父親,為什么要拋棄雪兒呢?你難道不想和雪兒多待一會嗎?”
少女楚楚可憐的眼神和語氣,讓陸海面色驟變,踉蹌后退了一步。
“噗!”
少女忽然捂嘴捧腹大笑,眼角閃爍著些許晶瑩。
“我曾經的父親,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真的是差點把我笑死了!”
“真討厭,人家眼淚都笑出來了!”
她似笑非笑地直起身,纖指點在自己粉嫩的臉頰上,歪頭故作苦惱道:
“其實雪兒這些年里真的很想父親大人的。”
“不過幸好有主人照顧雪兒,最起碼不會讓雪兒和心愛之人分離。”
“吶…父親大人,你愿意成為雪兒的玩偶,和雪兒永遠不分離嗎?”
少女蹲下身輕輕撫摸著血獸的腦袋,期待的目光投向陸海。
望著眼前變成如今模樣的少女,陸海面色蒼白的連連后退。
手中的“御座之盾”險些摔落在地。
他面色痛苦地閉上眼睛,喉間發出不似人類的嘶吼咆哮聲。
當他再度猛然睜開眼時,恍若被血染紅的赤紅眼眸死死盯住了少女。
其內是勃然的怒意和心死如灰的哀傷。
他曾無數次在夢中渴望再見到女兒,卻沒想到真的發生時,卻會是當下的局面。
她已經被地獄的力量徹底侵染,性情大變,淪為惡魔的爪牙和奴仆。
再非記憶中那個會抱著自己臂膀來回晃蕩撒嬌的少女。
回不來了…
再也回不來了…
曾經于炎炎夏日中少女依偎在父親旁玩弄著垂落長發的那一幕注定只能存在于記憶之中。
可笑自己竟還一直做著不愿醒來的美夢。
陸海原本就拔高數籌的身形,竟又開始了緩慢的增長,青灰色的肌肉皮膚逐漸變得深邃緊密。
氣息無限逼近第四位階的陸海手持“御座之盾”,踏碎了腳下水泥地,將盾牌猛地砸向少女!
與此同時,少女腳下的地面下陷,泥石化作牢籠將她短暫困在原地。
這是蓋亞序列大地與山之一脈和力之極盡一脈的雙重權柄!
安靜匍匐在地上的兩頭血獸露出被威脅到的姿態,發出如蛇般的嘶鳴聲。
蹲在地上安撫著“寵物”的少女,目光失望地望著如流星般襲來的身影。
蠕動的陰影自她身后涌出,在瞬間化作數道漆黑的長矛刺出,在“御座之盾”上擦出刺眼的火花。
少女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兩頭血獸的腦袋。
下一刻。
血獸嘶吼著追逐向被陰影長矛擊退的陸海。
少女雙手十指相扣在身后,漫不經心道:
“既然父親大人不愿意,那只能雪兒自己動手,等把你做成了玩偶,就能永永遠遠陪在雪兒的身邊了。”
說到最后,少女露出了開心雀躍,卻令旁人毛骨悚然的燦爛笑容。
陰影匯聚而成的漆黑長矛如同蛛腿般在她的意志下猛地刺出!
僅僅只是一個眨眼,便接連刺出了數十下,累計的力量讓陸海無力抵抗,不斷后退。
雙腳在地面上留下兩道深深地足跡。
他怒聲咆哮著,拼盡全力揮動“御座之盾”將陰影長矛與血獸擊退。
然后不顧自身安危猛地沖向少女。
“撲哧——”
下一刻,數道貫穿體魄的聲音在驟然間同時響起。
而后是血滴落在地的聲響。
猶若水滴聲。
少女蓮步輕移,溫柔撫摸著中年男人的面龐,輕輕吐氣在他的臉上,柔聲道:
“父親大人,再等等,再等等你就能和雪兒永世在一起了。”
漆黑的長矛鎖定在陸海的眉心。
緩緩前推,似要刺破他的眉心,鉆入他的大腦。
尖銳的矛尖很快刺破了他堪稱巖石般的肌膚。
滲出一滴殷紅的血珠,融入長矛內。
在“命運”的開路下。
秋晨化在黎秋生的指引下很快來到了一座露天廣場。
彌漫的血色霧氣中,四處盡是慌亂奔跑的人群。
廣場中心的噴水池依舊運轉著,噴出血色的泉水,猩紅如血。
秋晨化不斷轉著身子環顧四周,搜尋著記憶中那道熟悉的身影。
黎秋生摘下口罩后的面色顯得愈發蒼白。
他拉住秋晨化的肩膀,向左指了指,然后退后一步,捂住了耳朵。
男人連忙順著老友所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商鋪二樓處有一道倩影在不斷后退,直至背部緊貼著落地窗,雙手擋在了眼前。
在她的身前,一頭從尸體中爬出般的血淋淋怪物步步逼近,伸出了染血的利爪!
仿若有電流在秋晨化的體內蔓延四溢,從四肢百骸一路蔓延到他的大腦皮層。
炸麻的感覺在他的頭皮中爆發,密密麻麻的漣漪擴散到他的全身上下。
“不!”
凄厲而暴怒的怒吼聲浪炸裂了四周商鋪的玻璃窗,清脆的玻璃碎裂聲不絕于耳。
在這之中。
秋晨化全身裹挾著玫紅色的災炎原地暴起!
只是一瞬間便跨越了他們彼此間的距離,在女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從天而降!
爆裂的災炎燃燒在他的拳頭,含怒砸在血獸的頭顱之上。
氣浪翻滾間,秋晨化與血獸一同砸穿地面,從二樓落到一樓。
林謹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中全是剛才絕望時那道突然出現、從天而降的身影。
她忽然打了個冷顫,意識到危險并未結束,神色焦急地趴在地上的大坑中尋找著那個人。
塵土飛揚間。
紅色的身影與血纏在一起,如雨點般的拳頭瘋狂砸落在血獸身上,玫紅色的火焰不斷試圖侵入怪物的體內。
“嘭!”
林謹然單手握在胸前,瞳孔放大,只覺全身血液都在這一刻被凍住,徹骨的寒意籠罩全身。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老者單手貫穿了秋晨化的胸膛,向她的方向微笑致意。
那頭先前一直被秋晨化壓在身下的血獸趁勢翻身,卻并未進攻,而是如溫馴的家貓般趴伏在老者身邊。
阿古諾斯饒有趣味地注視著先前蹂躪過賀來身軀的秋晨化,如甩破布般將他的身前從手上甩出。
撫胸向不遠處的黎秋生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晚好,被命運所青睞的神子殿下。”
黎秋生神色平靜,并沒有被戳穿自身根底后的震驚與惶恐。
仿若眼前一切,他早已事先預測。
對此毫無意外的阿古諾斯突然心生好奇,問道:
“神子殿下,請問在你看到的命運軌跡中,這座城市將在多久后落入吾主的手中?”
黎秋生撓了撓腦門,道:“那個啥,落入你們手中?幾個菜啊大兄弟,但凡有盤花生米,都不可能醉成這樣啊!”
阿古諾斯微微瞇眼,卻只是搖了搖頭,沒對這位出手。
以這位的身份而言,日后遲早是要回歸諸神的身側。
他并不在意年輕人被激怒后的瘋語,抬頭感受著空氣中愈來愈強烈的屬于主上的氣息。
就在這一刻。
城市上空的血色霧氣在巨大的漩渦下不斷凝聚,最終化作了一只暗紅的大手。
大手勢如破竹地直取這座城市的“核心”所在。
阿古諾斯仰頭暢然大笑!
主上終于能通過降臨儀式將自身的偉力顯化于魔都!
如今直取魔都地界,哪怕此地已有守門人,可又如何是得到地獄加冕的主上的對手?!
他低下頭,微笑著再次詢問黎秋生同樣的問題。
“敢問在您看到的命運軌跡中,這座城市還有多久便會真正落入吾主的手中?”
阿古諾斯的嘴角處帶著若有若無的玩味笑意。
在他的眼中,那位被命運所青睞的神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可不等阿古諾斯輕笑搖頭,感嘆主上的威能與年輕神子的“不懂事”。
黎秋生目光奇異地望向高空,神色嚴肅道:
“很久很久以后,也許你們的主上會有那么一線希望,前提是他得活到那個時候。”
阿古諾斯神色冷鶩了下來,皺眉望著仍舊嘴硬的黎秋生。
這位神子就如此看不清局面嗎?
還是說有什么變故…
他剛要開口,卻面色大變地抬頭望向天空,自身氣息不受控制地震蕩。
高空中那只伸向魔都地界的大手剛剛跨進界線,便連同漫天血色霧氣一同停滯僵硬在那。
而后血色光柱中傳來一聲驚怒的咆哮。
大手連帶著血色光柱一同寸寸碎裂。
化作最精粹的血色霧氣,融入了魔都地界中。
一道殘破的王座虛影在魔都之上一閃而過。
這座城市在這一刻陷入了絕對寂靜當中。
恍若無邊無際的龐大領域。
悄然籠罩了整座魔都。
風雨雷雪依次覆蓋了城市的四方。
其名為——
四方禁鎖。
就在陸海渾噩地闔眼,準備迎接死亡的那一刻。
有人出手將陰影長矛握于掌中。
將化作實質的陰影凍結在冰雪之中,然后隨風散去。
“陸隊,你這是準備以身殉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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