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韞目瞪口呆。
一群男男女女上前見禮,有叫爺爺的,有叫外公的,還有叫舅公的…
所以這位就是俞太師?
剛剛路上求助被她拒絕的老人家?
她很想扭頭就走假裝不知道。
可是裝死是不行的,該面對還是得面對。
池韞暗暗嘆了口氣,等他們親戚見完了,上前拜見。
俞太師笑著點頭:“是池家的丫頭啊!上回見你,還只有六七歲呢!”
池韞在一旁干笑。
偏偏俞太師談興很濃,繼續說:“就知道你這個丫頭是個有福的,早年你跟凌云真人云游,你祖父還說解除婚姻,老夫就是不肯。瞧瞧,這不是回來了嗎?”
陪在他身邊的俞慎之有些尷尬,小聲道:“祖父,她成婚了,別人家!”
“哈?”俞太師聲如洪鐘,“你說什么?她成婚了?不是跟我們家小二嗎?”
俞家所有人:“…”
爺爺誒,這要不是自家祖宗,肯定以為你故意來拆臺的。
俞大夫人更尷尬了。
這樁婚事,當初是她力主解除的,就給老太爺寄了封信。人在外游玩,這封信寄丟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說,她可以算是先斬后奏…
當兒媳婦的,干出這種事,較真起來,可以說不孝了…
池韞忍著笑,心里的別扭一下子就化解了。
俞慎之看母親尷尬,一個勁地給她打眼色,想讓她說幾句話。
也不知道俞太師是不是故意的,搶著就問了:“池丫頭,是我們家小二不好嗎?你怎么不肯嫁了?”
池韞笑著回道:“這倒不是,俞二公子都好,只是我們彼此不中意罷了。”
“是你先不中意他,還是他先不中意你啊?”
池韞看俞大夫人臉色通紅的樣子,回道:“都不中意。”
“這樣啊!”俞太師長長嘆了口氣,終于放過了,“可惜可惜。”
俞慎之見狀,連忙說別的事,把話題帶走了。
隨后女眷們到花林去,俞大夫人連聲向她道謝:“我們家老爺子,就是這脾氣。多謝你描補,不然今兒我這臉,可就丟盡了。”
池韞答道:“我不過說實話罷了。”
剛開始退婚,她對俞家是不喜的,覺得他們有失君子之道。后來,與俞家接觸多了,還有了交情,再記掛這件事就沒意思了。
說穿了,俞大夫人是個母親,她只為兒女考慮,不在乎什么君子不君子。
池韞的關注點都在俞太師身上,她十分好奇:“老太師平時也這樣嗎?”
俞大夫人神情郁郁:“是啊!這脾氣上來,從不分場合,瞧著笑瞇瞇的,卻…”
意識到自己在說公爹壞話,俞大夫人及時收住了,對她抱歉地笑笑:“你多擔待些。”
池韞心說,老太師這是為她出氣,她開心還來不及,嘴上自然應了。
玩了一會兒,一個丫鬟走過來,跟俞敏說了聲,俞敏就來叫池韞:“池姐姐,你想去聽詩會,你陪我一起吧?”
池韞看在眼里,點頭就這:“好啊!”
大夫人輕聲問:“我要一起去嗎?”
池韞搖搖頭,說:“應是長輩召見,無礙的。”
自從被劫了一次,大家對她的安全十分上心。大長公主換了暗衛,樓晏安排了車夫等隨行之人,大夫人更是寸步不離。
她跟俞敏結伴出了林子,果然看到俞慎之等在那里。
他抱歉地笑笑,說道:“祖父想見你。”
池韞點點頭:“走吧。”
一邊往河邊走,俞慎之一邊瞄她。
池韞道:“你再這樣偷看,我會以為你余情未了的。”
“…”俞慎之拍了拍額頭,很無奈地說,“難怪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挺熟。你這說話方式,跟我祖父簡直一模一樣。該不會我們倆家抱錯了孩子吧?”
池韞想了想:“這就有點難了,我跟俞小二差著歲數呢!你家有誰跟我同歲嗎?”
她還認真算上了!
俞慎之翻個白眼:“行了行了,祖父回來我一個頭已經兩個大了,你要把我搞成三個大嗎?”
池韞還沒怎么樣,俞敏倒是笑了起來,快活地說:“大哥,你昨天已經說過了,耿姐姐簡直就是個鬧人精,把你頭都鬧大了,這加起來豈不是八個大?”
“…”俞慎之道,“為什么是八個?”
俞敏說:“一個頭兩個大,那兩個頭就四個大,四個頭不就八個大了嗎?”
“呵呵,”俞慎之抽了抽嘴角,“你這么會數數,怎么不去數青蛙?”
“為什么數青蛙?”
“一只青蛙四條腿,兩只青蛙八條腿,三只青蛙十二條腿…”
他們兄妹倆就這樣一路唱到了河邊…
池韞不想說認識他們!
俞家別院臨河之處,擺了一張茶桌,遠遠可以看到,俞太師在那慢吞吞地扇著火。
臨水照花,煮茶觀瀾,還挺有意境。
直到她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俞太師向他們招招手,笑瞇瞇的樣子,就像尋常人家的祖父。
“來來來,火候剛好。”
池韞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拖過去吃鍋子了。
三個小輩坐下,俞太師打開鍋蓋,里頭是一鍋雞湯。
有仆婦過來,桌上很快擺滿了各種野菜蘑菇。
“先吃先吃!”俞太師揮舞著筷子說。
池韞算是知道了,俞家兄妹遇事一頓吃從誰哪里學來的。
這時節野菜正好,各種各樣,新嫩多汁。
一老三小圍著鍋子,吃得鼻尖冒汗,才擱了筷子。
待仆婦撤下鍋爐,俞太師還意猶未盡:“哎呀,兩年沒回來了,嘗著這味可真懷念。”
俞慎之忍不住拆臺:“祖父,野菜哪兒都有,您這又沒有什么秘方,煮鍋雞湯扔野菜還挑地方?”
俞太師揮揮手,說道:“你不懂!水土都不一樣,同樣的野菜,在不同的地方,怎么會是相同的味道呢?橘生淮南則為橘,對吧?”
“是是是,您說的就是道理。”
俞太師笑瞇瞇:“你小子還不服。”
“沒有沒有,不敢不敢。”俞慎之是真不敢,他在他爹媽面前都能做得了主,就是在祖父面前,半個屁都不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