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寧宮住了兩天,池韞終于見到了宸妃。
她和嬪妃們一起,來給太后請安。
池韞正在給太后講經,聽得宮婢來報,正要起身,卻被制止了。
“她們就來說幾句話,不用換地方。”
池韞答應一聲,重新坐了回去。
過了會兒,皇后帶著嬪妃們進來了。
池韞起身,待她們施過禮,一一拜見。
皇后含笑點頭,態度客氣:“太后娘娘瞧著精神頗佳,辛苦池小姐了。”
池韞謙遜地回了句應該的。
皇后又想說話,被太后打斷了:“行啦,你們不用客氣來客氣去,都是一家人,坐吧。”
“是。”
這里是佛堂,太后和池韞坐的都是蒲團,嬪妃們便也跟著坐蒲團。
皇后關切地問了一句:“宸妃,要不你坐凳子?”
宸妃笑著回道:“多謝皇后關懷,坐蒲團很舒服,不用特意為臣妾忙碌。”
她自己都這么說了,皇后也就不再多事。
玉妃瞅了眼堂上供奉的觀音菩薩,看著池韞笑道:“太后娘娘信佛,池小姐卻是道門弟子,在佛堂講道經,會不會有忌諱?”
她這一說,眾人也想起來了。
對哦,朝芳宮是道門,太后娘娘卻是常年供奉觀音的,這佛道不相通啊!
池韞卻低頭一笑,故意帶著幾分俏皮問道:“玉妃這是特意考我么?”
玉妃一愣,她什么意思?
柳絲絲一看這情形,連忙出來引話:“池小姐這話怎么講?”
池韞道:“這觀音菩薩,就是道門的慈航道人啊!哪里有忌諱一說?玉妃娘娘學貫古今,博覽群書,定然知道這一點,不是考我是什么?”
眾妃恍然大悟,還有位份低的美人,撿著機會拍馬屁。
“原來是這樣啊!玉妃姐姐真是博學多才,我都不知道呢!”
完全不知道的玉妃:“…”
她勉強笑了笑,看著池韞的目光帶著深意:“術業有專攻,這道門的事,還是池小姐更精通一些。”
宸妃看看玉妃,又看看池韞,抿嘴笑了笑。
真是奇怪了,玉妃怎么對這池小姐這么大的敵意?才一見面,就給人下馬威,連太后在場都顧不上。她們倆好像沒什么沖突吧?
柳絲絲則擔憂地遞過來一個眼神。
她也看出來了,琢磨著是不是自己露出行跡,讓玉妃知道池韞幫過她,叫玉妃知道了。
太后仿佛什么也沒看出來,還挺有興趣地追問:“這觀音菩薩,還和道門相關?哀家供奉了這么久的觀音,還不知道這件事。池小姐不如說說?”
“是。”池韞低了低頭,便當著眾妃的面,繼續講了起來,“這慈航道人,又叫慈航普度天尊,是元始天尊門下弟子,十二金仙之一…”
她給太后講經,本來就不大正經。說著說著,就會拐到各種民間故事里去。現下太后發了話,干脆講起了演義故事,繪聲繪色,跌宕起伏。
眾妃剛開始也就是隨意一聽,不知不覺被吸引了心神,時不時跟著故事情節發出驚呼聲,甚至主動發問。
“后來呢?九尾妖狐真就變成了蘇妲己?”
另一個嬪妃插話:“姐姐沒聽過嗎?這就是商紂妲己的故事呀!”
“妲己我當然知道了!不過這里說的是九尾妖狐嘛!”
池韞笑瞇瞇:“是,除了九尾狐貍精,還有九頭雉雞精,和玉石琵琶精…”
玉妃越聽眉頭蹙得越緊。這講故事的風格,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她不由往池韞看去。
這張臉,和記憶里的那個人完全不同,沒有一絲相像之處,然而她說話的姿態,講故事的斷句,簡直一模一樣。
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像的人?僅僅見過一面,就能學得這么像嗎?
那邊故事進行到高潮,卻聽嬪妃們議論:“這妖狐好生可惡,害死了皇后,又殘害忠良。”
“是啊!可見獨寵就不是什么好事,我們要引以為戒。”
說到這里,幾道目光都落在玉妃身上。
玉妃不悅。這關她什么事?就算先前,陛下不過多寵她一些,她又沒害誰,怎么就成妲己了?
眼見她臉色發青,皇后出來發話:“你們也太認真了,不過就是個故事,說來玩樂的。池小姐,你說是吧?”
池韞頷首稱是:“娘娘明鑒,都是說書人編的,沒有什么狐貍精,也沒有什么妖妃。百姓們就是喜歡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接觸不到,編得就更夸張了。”
太后點點頭:“故事雖然是故事,但其中也有幾分道理。那帝辛原是明君,后來成了亡國昏君,都是身邊小人太多的緣故。你們要引以為戒,切不可做出失當之舉。”
眾妃連忙正容:“是。”
太后面露疲態,擺手道:“行了,今天就講到這里吧,你們退下吧。”
“是。”
宮女過來,扶太后去休息。
眾妃們告退離去。
池韞終于清閑,略略收拾一下,打算在附近走走。
才出了宮門,不想就被人叫住了:“池小姐。”
池韞轉頭一看,意外地挑了挑眉:“玉妃娘娘?您還沒回呀?”
玉妃點點頭,問道:“池小姐這是出來走走?”
池韞稱是。
玉妃就道:“那一起吧,本宮也是出來散步的。”
池韞沒理由拒絕,只得隨她一起閑逛。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走到靈秀宮,玉妃又道:“池小姐進來喝杯茶?你的茶藝不錯,本宮恰巧也會一些,正好切磋切磋。”
池韞笑了笑:“哪敢與娘娘比。”腳下卻不動。
玉妃繼續相邀:“怎么不走了?進來呀!”
她只能舉步:“那就多謝娘娘了。”
待她進去,靈秀宮的大門忽然關了起來。
周圍靜謐,一個宮婢內侍都看不到,只有玉妃與她的貼身宮女,在前頭慢慢地走著。
玉妃一邊走一邊道:“池小姐知道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本宮就覺得你非常眼熟,很像我記憶中的一個人。”
池韞沒有說話。
玉妃繼續道:“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她轉過身來,目光高高在上。
池韞忽然笑起來,說道:“我當然知道是誰,娘娘忘了嗎?我在桑海見過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