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九。”
“十。”
板子每次落下,都會響起數數聲。
蕭達整個人都木了,他甚至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是誰?
他在哪?
他在干什么?
短短一盞茶時間,比當初在海盜窩里還要難捱。
疼痛是其次的,被人圍觀的難堪,給他帶來加倍的羞辱。
他們念出的數字,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他身上,還拔出來反復插。
仿佛凌遲。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臀部已經鮮血淋漓,疼痛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
為什么他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不就是幾個書生嗎?怎么就鬧到了皇帝的面前?
而皇帝,竟不給他留半點臉面。
對了,是皇帝的態度導致了這一切。
什么時候,他已經失去圣寵了?
“四十七。”
“四十八。”
“四十九。”
好了,蕭達握緊拳頭。這羞辱終于要結束了。
最后一棍落下——
“四十八。”
這群少年,竟然默契地開始倒數。
蕭達一愣,他被打得有點懵,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連行刑的內侍,也習慣了他們數數,又抬起了板子。
幸好胡恩反應過來了,哈哈一笑,吩咐行刑的內侍:“好了,五十杖已經打完,快扶蕭將軍上藥去。”
“是。”
蕭達被攙扶進正陽門,看完熱鬧的學子們歡天喜地,三三兩兩散去。
來湊熱鬧的百姓也看得很滿足。
好人申冤,惡人受罰,可真是個完美的結局啊!
另一邊,池韞與俞敏相約喝茶。
商人劉三喜氣洋洋地上樓來,向她們行禮。
“見過兩位小姐。”
池韞笑著點頭回禮,伸出手:“劉三爺,請坐。”
劉三恭聲應了,小心翼翼坐到最遠的位置。
五個月前,他落魄得差點破產,怎么也想不到會有這么一天。
書坊生意越來越好,熏香鋪子剛開就客似云來,現在出門也會被人喊一聲三爺了。
劉三深知,能有今天,固然是自己經營有方,可背后的靠山,不可或缺。
這里可是京城啊!天底下會做生意的人多了,有幾個能在京城創下一番產業?
“這是金猊居的賬簿,請池小姐過目。”
金猊居就是他和池韞合開的熏香鋪子。
朝芳宮的道姑,擅長侍弄花草,也會調制香露。
池韞改良方子,讓她們制了香丸香露,放到金猊居賣。
朝芳宮是皇家宮觀,不怕方子外泄。
而道姑們有錢可掙,即便最低等的粗使,也不至于像以前的青玉涵玉那樣,被欺負了竟連飯也吃不飽。
為此,池韞又收攏了一次人心。
觀里的香油錢,小道姑們可沾不上手,反正制香也是修行,換幾個銀錢,豈不快活?不像以前,只有住持的嫡系才能分到好處。
池韞沒看賬簿,只道:“賬面上的事,你跟和露說就好,貨的問題,則去找倚云。”
劉三稱是。
“這回請你來,為的是另一件事。”
“小姐請說。”
池韞問:“蕭大將軍正陽門受罰的事,你聽說了吧?”
劉三點頭。這件事,京城還有人不知道的嗎?現在樓下就有人說呢!
“我們坐到現在,來來去去聽的都是這件事,可見民眾們喜歡。我們若是出一本小冊子,專門講述時下的新鮮事,一定很受歡迎。”
劉三若有所思。
“朝廷有邸報,專門抄發諭旨、奏議,但那是給官人們看的,平民百姓對那些不感興趣。我們可以仿著邸報,出一份坊報,寫他們感興趣的事。隔幾日一期,發行全京城。”
劉三眼睛一亮。
書坊的生意很好,但要花的心思不少。俞家兄妹的新式話本固然受歡迎,可別家也會學啊!哪怕差了些,市場也會被分薄。
何況還有盜版的問題,出了京城就沒辦法了,只能不停推陳出新。
池韞說的這個坊報,就正好彌補了話本的缺點,做得好的話,就能成為京城百姓不可或缺的消遣。
兩人商量了一些細節,劉三滿意而去。
俞敏羨慕地看著她:“池姐姐,你怎么這么聰明,一想就是一個主意。”
池韞笑道:“你也很聰明啊!故事寫得那么好。那本鳳凰辭,已經風靡京城了,最近出門做客,沒少聽小姐妹提起吧?”
俞敏露出有點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的笑。
“可惜不能說是我寫的。”
“沒關系,憋不住了可以來跟我說。”
兩人正說著話,卻聽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
“大哥,我就出來玩一次嘛!”這是俞二公子的聲音。
“你這叫玩一次?連著好幾天了吧?”俞大公子也來了。
俞慕之道:“我不出來不行啊!他們都去正陽門了,我要躲著不管,以后肯定說不到一處去。”
“得了吧,你敢說不是自己想湊熱鬧?”俞慎之毫不留情揭穿他。
俞慕之理直氣壯:“我湊熱鬧也是應該的,路見不平,出手相助!別以為我不知道,袁表哥是你鼓動的,只許大哥你放火,不讓我點燈?”
“喲,還會反將一軍,你真是能耐了啊!”
兄弟倆一邊上樓,一邊斗嘴。
坐下來的時候,俞慕之還氣呼呼的。
池韞給他倒了杯茶,笑瞇瞇道:“俞二公子說的對,這事我支持你!”
俞慕之立刻轉怒為喜,跟她干了一杯:“還是你講道理。”
俞慎之瞥著她:“你支持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我們家的人。”
池韞意味深長:“俞大公子,你這是占我便宜啊!”
“呸!”俞慎之啐了一口,然后解釋,“我罵我自己。”
俞慕之哈哈大笑,心情愉悅。
大哥每次遇到池大小姐,都得認輸。這樣一想,要是真成了自家人,好像對自己更好啊!
可是,她原本是自己的未婚妻,如果跟大哥議親,豈不是很尷尬?
俞二公子矛盾起來,思索綠帽的定義…
池韞問:“沒有后續麻煩吧?袁相爺那邊…”
俞慎之道:“沒事,袁家快添丁了,表舅高興著呢!頂多挨頓罵,反正不掉肉。”
池韞笑了起來:“過兩天我去看看季姐姐。”
到底給袁相爺惹麻煩了,雖然是故意坑他站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