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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旨動三府

夢想島中文    天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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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末年,汴京(開封)富豪世家吳府。

  14年前,主人吳近閑來無事,漫步林間。隔著竹林,聽到水聲。循聲而去,見一小潭。青樹翠蔓、蒙絡搖綴。潭水清澈,游魚嬉戲。潭上有一個亭子,上面匾額題著“侍康”二字。亭邊有一株怒放的芍藥花,紅艷芬芳。花下有一只可愛的小白羊,一見他,便依偎腿邊,不肯離去。他蹲下來,看著它的雙眼道:“你是要我帶你回家嗎?”小白羊迷離著雙眼,然后連眨幾下,并“咩——”了一聲。于是,他領著小白羊,一步一步下山。走著,走著,突然有好幾條岔道,不知道那條路可以回家,正急得不行,一驚,醒了。

  原來做了一夢。吳近感覺非常奇怪,再無睡意,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吳夫人分娩。陣痛好幾個時辰不出,吳近急得團團轉。突然,窗外紅光輒降,內室便傳來“哇哇”嬰啼。

  “恭喜老爺,得一千金。”

  羊年?千金?紅光輒降?聯想昨夜夢境,于是為女兒取名“芍芬”,乳名“央”,諧音“羊”。

  那是趙佶帝15年(1114年)。

  現在是靖康元年四月下旬,女兒已經14歲(虛齡,古人論虛齡)。昨夜,他又入14年前夢境。不同的是,依偎著他的小白羊,突然轉身而去。開始,一步三回頭,然后,絕然離去。他追啊,追啊,陷入完全陌生的環境,茫然不知所措…

  夢境驚回。他懨懨然,蕭索莫名。

  想起月前,得知朝廷準備選秀。因時下朝廷風雨飄搖,靖康帝御旨一切從簡。免去繁冗程序,只將畫像送與挑選即可。他便以為機緣已臨,認為女兒乃方外芍仙降世,理當入宮為尊。于是便自作主張,托人將女兒畫像送入宮中,參與秀女競選,試圖一碰運氣。哪知果然入選,夫人哭鬧,女兒驚遽而昏迷。

  數日前,當女兒得知自己入選秀女,驚得目瞪口呆。須臾淚雨漣漣,悲戚道:“爹爹竟然狠心,將我送入宮中,要我侍奉那個,才具平平不說,還女人成堆的趙桓。爹爹,你害慘女兒也…”

  話落,昏厥而倒地…

  已經昏迷數日,連日晝夜陪著,終于疲憊及至,被夫人bi而回房歇息。

  夢醒思回,正起身著衣,欲往女兒那去。

  “官人,快快,女兒似不行了!”原來換陪女兒的渾家(宋,稱妻子為渾家)驚呼。

  他幾乎是依聲奔而跌進,急臨榻前。女兒脈相十分不好,面色蒼白,氣弱如絲。

  “不好,快,內叫醫侍,外請名醫。”吳近急切道。

  聞聲隨來的管家,一一照辦去了。

  自打女兒降世,就因多病,不僅加配侍婢,且家延專醫。自己結束之前,常年在外奔波經商的歷史,謀得汴京府小吏,以便親自,密切關注愛女之冷暖將息。雖這樣依然不能省心,然而從未象這次這么嚴重過,連日昏迷。不禁令人,心都提到嗓子眼。

  總算松口氣。經緊急醫治,脈相又趨平穩,然臉上依舊毫無血色,依舊昏迷不醒。

  渾家立出跪地,合掌向天,口中念念有詞。

  他見之也跪下,第一次陪夫人齊跪,虔心祈禱。

  合府上下,因之忙碌到近凌晨,才紛紛散去,各就各位。他讓渾家去休息一會,自己靜靜靠在女兒臥榻旁,貴妃榻(美人靠)躺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女兒白凈而柔嫩的面龐。不知何時,竟又朦朧睡去。

  “老爺,老爺,老爺,宮里來公公了。”管家急切之聲傳到。

  在女兒閨房貴妃榻上,又朦朧睡去的吳近被驚醒。

  “公公?好,你去上好茶,候著。我去更衣就到。”然后急步正堂。

  一到正堂,便聽公公高聲曰“吳氏芍芬接旨!”

  吳近急忙依禮而俯身抱拳曰:“吳近代女兒吳芍芬接旨。”

  只聽公公宣旨:“皇帝詔曰:…著秀女吳芍芬,接旨三日后入康王府,侍康王!欽此。”

  “侍康?”吳近脫口囁嚅道。

  “你說什么?‘死扛’?”

  “哦,不,啊——微臣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吳大人,恭喜啊!”

  “同喜,同喜!”邊說邊做手勢道:“公公請坐,請用茶!”

  “嗯,好茶,好茶!”待公公放下茶盞,趕緊遞上幾錠各重50兩銀子道:“區區茶資,公公笑納。”

  公公接過銀袋掂了掂:“不愧汴京首屈一指富豪。茶資豐厚,茶資豐厚啊!那就卻之不恭啦!”

  乘機,托公公延請太醫。

  送走公公,吳近似呆似驚。口中念念有詞:侍——康…

  “侍康”,多年來不得其解的亭題,始終象迷一樣縈繞心間。至此,謎底浮出,恍然大悟。可“三日后進宮”,措手不及啊。要提前行笄禮,要籌備入宮一應物品,要送女兒先面圣謝恩再進康王府。一直不得機會謀面皇上,此次因女兒沾光,何能等閑視之,這些都好說。然女兒尚處昏迷中,如何是好,又如何與渾家說?

  一番苦口婆心后,渾家終服軟于“皇命難違”“抗旨之罪”道:“那你總得先把她救醒吧!”

  是啊,救醒!如何才能醒來?

  靖康帝下旨賜予康王趙構美人,驚動了康王,安陽節度府。

  數日前,安陽,河北相州轄區府治之所,康王為彰德軍路節度使。

  道君(宣和)帝,即太上皇趙佶第九子,靖康帝趙桓之九弟,趙構,字德基,時年20歲。自打接到其兄皇,要賜他女人的手書,就開始更加郁悶,在節度府書房走來走去,坐立不安。

  “王爺,再不啟程就來不及了。按皇上手書,所說的宣旨、接人時間,就剩幾天時間了。”康王府都監,康履公公又催了一遍。

  “女人,女人,憑什么我的女人總是他們安排給我。我的王妃、側妃是當年父皇指婚給我的。后來,年年有人通過母妃,硬塞女人給我。尤其今年初,出使金營回京后,更是因此找母妃的人不少。我說了不要,可母妃最后,還是說其中一個不好推辭,強行送進汴京康王府。好象我趙構,女人多多益善似的。外人不知道,指不定怎么編排我呢。現在兄皇又賜我女人,說什么這次當選秀女中最美的。光漂亮有什么用,以前安排來的,哪個不漂亮?就沒有一個能夠讓我入心的。入心一個吧,鬧半天竟然是自己的第二十妹。多么鬧心,所以我才躲得遠遠的,想圖個清靜。這倒好,又來了。”

  他停步“你給回個話,就說我現在不需要女人,讓趙桓自己留著吧。”

  “王爺,這可使不得。雖然皇上是王爺的長兄,可他更是皇帝。抗旨之罪,雖然王爺是親王也扛不起啊!小的想,沒準這次是太上皇與皇上,一起合計給王爺的“誕辰禮物”呢。因為五月下旬初,就是王爺的誕辰了。往年韋賢妃,就曾經以誕辰之賀為說辭,送給王爺美女的。再說,王爺你是當局者迷啊。汴京吳員外府千金,那是何等人家女兒。吳府乃員外世家,汴京首屈一指的富豪世家不說,小的早就聽說,吳府有個女兒,才貌雙絕。不僅琴棋書畫樣樣上乘,而且飽讀詩書,翰墨了得。王爺想呀,沒準以前不上心都收了,這個能夠上心的,卻失之交臂了。再說,就算這個也不行,也不在乎多她一個不是?”

  “那你去汴京走一趟吧,先進宮取諭旨,接著宣旨吧,順便代本王接人。也不用進康王府了,干脆直接帶到這來。我倒要看看,如何個才貌雙絕。不行的話,閑置這就是。”

  “小的遵命!日前就準備好行囊了,這就啟程。”

  “去吧!”康履退下,走了。

  少頃,藍珪進來“王爺,康都監要小的,在后院收拾一間上好的屋子,說是要布置的清雅些。王爺看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小的好一并備齊。”藍珪,藍都監請示。

  康履、藍珪,都是康王府,公公中的管事都監,名次排康履之后。兩個公公都經歷過,看著、陪著、呵護著、照顧著、受命著,康王如何出生、長大、封王、婚配…所以,主仆間,感情很深的。康王無論在哪,總是帶著他倆隨侍。

  “就按康履說的布置吧,加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下人自我謙稱。宋,不興自稱“奴才”)

  藍珪退下,康王兀自想心事。想象著,他將迎來怎樣的一個小女子。雖然無所謂,但經康履這么一說,不免有點好奇…

  靖康帝下旨賜予康王趙構美人,驚動了遼王,云州宰相府。

  金國西京,云州(大同),阿骨打庶長子,金廷宰相完顏宗干.翰本,遼王府書房。

  “大哥,到底怎么樣,我與二哥都說了那么多了,怎么也不表個態。”翰本四弟,完顏宗弼.兀術,催促道。

  “南朝宋的那個趙桓已經下旨,賜予其九弟趙構了,我們橫刀奪人,不太好吧。”翰本。

  “橫刀奪人怎么啦?趙桓算個屁,不久后,最好的結果,也是我們北朝金的階下囚了。至于趙構,我看他才不在乎呢,他的女人多的去了。年初,你要我物色汴京的漢家女子,我帶回來的,你都看不上。這次,我留在東京汴梁的探子報,趙桓將秀女中最美的一個,賞賜趙構了。說此女子乃汴京富豪世家之女,吳氏芍芬,才十四歲,才貌雙絕。乘其與趙構見面前,把她弄來,豈不干凈?”完顏宗望.斡離不,翰本二弟,勸說道。

  “是啊,大哥,二哥說的對。漢人有句話說,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兀術。

  “大哥,入秋我們就要踏馬中原,直取汴京了。屆時趙佶的帝姬,自然都會是我們的,但身份高不等于才貌雙絕。既然吳芍芬乃女中尤物,大哥把她弄來,豈非提前保護她免遭戰火?再說,我們兄弟都女人一大把,偏大哥你眼高,到現在還是兩個本族女人,其中大嫂還在上京(金太祖帝都,哈爾濱區域)老家。大哥如今也已經29歲了,再不知享受人生,更待何時?如果不是你曾經說過,想要一個出色的漢家女子,我們也不會這么上心。”斡離不。

  “我知道了。老二、老四,你們關愛大哥的心意我清楚。這樣吧,這事你們就別再參合了。我再斟酌一下,如果要去把這個女子弄來,大哥我自己安排王府護衛,前往汴京即可。”

  “那你可得抓緊著點,安排快馬弄人。別等人進了康王府,就不干凈了不是?”斡離不。

  “二哥,大哥不是普通人,比我們有頭腦。大哥知道該怎么做,我們告辭吧,別耽誤大哥布置人馬的時間。”兀術。

  翰本送兩個弟弟出了門,返回書房,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無法靜下心來。

  “吳氏芍芬,十四歲,才貌雙絕。”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弟弟們的話語,揮之不去。

  “來人!”…

  靖康帝下旨賜予康王趙構美人,汴京吳府,驚上加驚。

  “老爺,御醫來了。”

  “快快有請!”

  “下官先謝過太醫。這邊請!”

  經過望聞問切,靜思片刻,太醫起身步出閨房。

  吳近跟上“太醫,小女到底怎么了?”

  “嗯,少見!令愛看似有恙卻無恙。”

  “那為何自數日前起,就一直昏迷不醒?”

  “令愛只是身體虛弱,陰陽五腑均無大礙。依在下看,令愛身體,須得其自身調理,非藥物能改變。至于何時醒來并康復,在下亦無從知曉。”

  “那,如何是好啊?皇上下旨,三日后就要送進宮了。”

  “恕在下醫術不精,告辭!”

  “太醫辛苦了!些許腳力之酬,望太醫笑納。”

  “無功不受祿!謝了!”

  “此言差矣!太醫能屈駕吳府,下官榮幸之至。區區薄禮,聊表心意。再說,小女進宮后,還得仰賴太醫多多照拂。是以,萬望不嫌棄。”

  太醫看一眼沉甸甸的銀袋,嘆口氣道:“這樣吧,我先開一方,僅作補氣怡神,可好?”

  “那太好了,下官銘感五內。”

  太醫開罷方子道;“也許,令愛明日就能醒健如初;也許不知哪日才能醒。到底如何,全看自身造化。無論結果如何,皆并非在下方子所至。另外,燒點溫泉湯,讓令愛泡泡吧。至于,采用與否,請吳大人斟酌!”

  “謝謝,謝謝!當得采用,當得采用。”

  送走太醫,即為舉行及笄禮而籌備。除請帖暫緩發送外,其余皆緊鑼密鼓。饒是如此,吳近一改之前由醫侍抓藥、煎藥,親力親為,只讓醫侍陪著,好隨時提醒。等藥湯就緒,已經入夜了。

  “老爺,央央還昏迷著,怎么喂藥?”

  “夫人,你扶央央靠著你,我來喂。”

  他掐住央央嘴角使其張開,塞進一湯匙,然后用另一湯匙,小心翼翼地,一匙一匙地慢慢從嘴里湯匙流進。且邊喂邊喃喃:“央央,喝湯啰”,“寶寶,好乖哦”,“芍芬,寶貝,你快好起來吧,爹爹求你了”“好閨女,爹爹再喂一口”…

  極盡溫和,極盡耐心,極盡專注。

  其行其語其情,甭說奴婢們看得目瞪口呆,就連夫人也看呆了,目光癡癡地流連于閨女與夫君間,似如初見。想著到底誰是爹,誰是娘。

  喂完藥湯道:“夫人,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今夜我陪閨女。”

  待夫人走后,他吩咐左右備下溫泉花瓣湯。自己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訴說:央央,我的寶貝,你如果是回仙家去看看,可得快去快回啊!打你一出生,爹爹就象呵護眼睛一樣呵護著你。看著你一點點地長高,一點點地長大。爹爹,可不能失去你啊…

  說著,說著,眼中蓄滿的淚水,順著雙頰滑下…

  待湯備好,他親自抱著女兒去泡浴。交代為其寬衣后,須細心扶著,多泡一會。不斷添加熱湯,一直泡著。吩咐完,便回到女兒臥室,等候。

  子夜,依然吩咐值夜丫鬟,輪番關注小娘子動靜,不能瞌睡。他自己靜靜靠在貴妃榻上,揪心著似昏迷似熟睡的閨女,不知何時,又朦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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