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個賊眉鼠臉的人話沒啥毛病,可面前的玄天衛卻怎么聽怎么懷疑。這個人說話的方式,怎么就這么不自然。語氣就仿佛是在念臺本一般。
玄天衛再次盯著那人看了一眼,此人一直低著頭閃躲著玄天衛的眼神。站在玄天衛的面前背脊彎曲,一副卑微的模樣。可他身上穿的卻是異常華貴,從穿著來看是大富人家,可氣度卻依舊如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一般。
兩點可疑瞬間激起了玄天衛的疑惑,眼中精芒更是閃動。
“官爺,檢查好了么?我們身上可沒有帶違禁品啊,早點出門晚上還能趕到家。”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王二小。”
“家住哪里?”
“長興路住宅區七十六號。”
“老家在哪?”
“太原府永安縣人。”
“家中有什么人?”
“老母親一人,家父早亡,家中尚有族叔。”
這番對答可謂如流,但卻依舊沒有打消掉玄天衛的疑慮。這種可疑不是僅僅因為一種直覺,而是從對有錢人家的認知一貫印象中多處與眼前這人不符。
雖說長興路住宅區確實是富人扎堆的地方,可沒聽說現在富人扎堆生孩子啊?
“哇——”
突然,嬰兒的啼哭聲響起,馬車中的夫人連忙抱著嬰兒哄了起來。但無論婦人怎么哄,孩子的哭聲越發的刺耳了起來。
“孩子可能餓了,你給他喂奶吧。”玄天衛淡淡的說道,向身后示意一番。一個女衛跟著走來,竟然自顧進入馬車之中看著。
喂奶是最能體現孩子是親身證明的證據,畢竟因為十多年前奶瓶的出現致使很多奶媽都面臨著失業的風險。玄天府可不認為幕后黑手能面面俱到到給孩子配備一個奶媽。
“我…我沒有奶水啊…”車廂中,女人緊張的聲音響起。
“沒有奶水么?奶瓶呢?孩子餓極了,哭的多傷心啊。”車廂中的女衛柔軟的說道,她還沒有意識到眼前女人的可疑之處。
“我…我忘了帶了…”
“忘了帶,我看這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吧?”車廂外,玄天衛有八成把握了厲聲喝道。
“我…這…這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方才你丈夫說你們要趕一天的路,一天路上孩子餓了怎么辦?你沒有奶怎么會連奶瓶都不帶?來人,拿下!”
“大人,饒命啊…”
“大人…”
太原城內,陸笙正在聽胡力皆是現在中州的局勢。現在主要發生的案件類型有三種,一種是江湖高手被暗殺事件。
一開始還有人以為是江湖仇殺,畢竟行走江湖刀劍舔血誰能沒有幾個仇家呢?但后來發現,雖然確實是尋仇,但這尋仇是不是也太過于集中了一點。
而且被殺者都是中州武林鼎鼎有名的高手,短短半個月期間,竟然讓中州武林元氣大傷。這十年來爆發成長的高手折了三成。
第二類是那種盜竊事件,原本在胡力的理解里,盜竊都是小毛賊干的事,大毛賊是直接搶劫的。可這半個月的盜竊損失卻是達到了恐怖的地步。
大同錢莊,互通錢莊,風行錢莊,還有大金鋪,珠寶鋪接連遭遇盜竊,損失不能用慘重來形容,直接可以用慘烈了。
為此,胡力甚至親自帶人去追查,可那些盜匪的手法卻干凈的令人發指。別說找到人,就是嫌疑的對象都找不到。
第三類就是嬰兒失竊案件了,頻頻發生。
“大人!”正在胡力一邊請罪一邊訴苦的時候,外面的腳步聲匆匆趕來。
“大人,大喜,大喜,西門的千喜大人當場識破了一幫企圖將嬰兒送出去的人,救下了十五個孩子,還抓了二十多犯罪嫌疑人。”
“當真?好,太好了…終于有線索了…”
“等等!”陸笙突然打斷了胡力的興奮,“逮捕他們的時候,他們可有反抗?”
“沒有,很老實,千大人把刀一抽出來,他們就直接跪下了。”
“胡力,你方才說過那些盜竊孩子的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高手,怎么可能這么一嚇就老實了呢?恐怕這群人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炮灰。”
被陸笙這么一提醒,胡力的興奮表情頓時收了起來。
“不過你也別灰心,畢竟是抓到了,說不定有關鍵線索,我們先去西城看看,萬一有進一步的可能。”陸笙說完,大步走出門外。
西城門的駐軍看守出,二十多人抱著頭,顫顫巍巍的擠在墻角處。
那十幾個女人不停的抽泣,那些男人一個個驚恐的看著眼前幾個長刀在手的玄天衛。他們自然知道拐賣孩子的案子在現在中州多么受重視,那架勢,用老百姓流傳的說法是已經紅了眼了。
只要被玄天府逮到,逮到了連審判都不用直接拉出去砍了。而現在,他們看著玄天衛手中的刀總感覺下一秒可能就會砍下來。
“大…”
“這個時候別吱聲,誰吱聲就砍誰…”人群角落中間,兩個人輕微的聲音響起。
“我…我就是個做娼的…”一個幽怨的聲音響起,頓時仿佛連鎖反應一般一陣陣哭聲響起。
“府君大人到!總鎮大人到!”
兩個聲音響起,頓時將這群蹲在墻角的人嚇得不輕,身體跟觸電一般劇烈顫抖了起來。
“問清楚了么?”胡力走進來連忙說道。
“問清楚了,這些男的都是太原城中的潑皮無賴,有些雖然沒有什么劣跡但平日也是游手好閑。那些女的全部都是暗娼。
有人將他們找來讓他們扮成夫妻將孩子送到太原郊外的大孤山腳處,而后會有人和他們接頭,接頭暗語對了就把孩子交給他們。
完成一次,每人十兩銀子。其他的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聽到這里,陸笙的心頓時咯噔一下,這不就是臨時工么?將孩子送出城最危險,所以這個最危險的途徑就用最安全的辦法,就算事情敗露也牽扯不到暗中勢力頭上。
“誰讓你們送孩子的,接頭的人是誰?”胡力急忙喝道。
“我們不認識那個人啊…我只知道他很厲害,能把石頭當面粉一般捏著玩…我們…我們也是被逼的。要是不按照他說的去做,他就捏碎我們的腦袋。
大人…饒命啊,我們真的是被逼無奈啊…”
“接頭暗號是什么?”
“大人,在這里!”身邊的玄天衛掏出一張紙抵到胡力的面前。
“立刻讓弟兄們扮成他們的樣子,去大孤山下將接頭之人拿下。”
雖然陸笙心底清楚,等到你們去的時候啥都抓不到。在這群人被玄天府拿下的時候,隱藏在城中的人必定已經去城外送信了。
但…萬一呢?
陸笙最終還是沒有阻止行動。胡力他們看到了那一絲轉瞬即逝的希望,但陸笙卻看到要比胡力遠的多的東西。
用暗娼和潑皮無賴冒充夫妻,把拐賣的孩子偷偷送出去這個辦法不算高明同時也是充滿危險的。
在眼下整個玄天府的神經都高度繃緊的時候,任何和孩子有關的消息都會引起玄天衛的高度警惕。想要蒙混過關,在陸笙看來不到一成可能。
幕后黑手可能也意識到危險所以才用了臨時工,至少就算暴露了也不會引火燒身。但從另一個角度思考問題,為什么他們要在這個敏感的時期行動?
不能等一段時間?不能等玄天府對城門松懈了再行動?在如此風聲鶴唳的時候冒險出城陸笙只能猜測到一種可能。
玄天府很急,幕后黑手也很急。
玄天府急著破案,而幕后黑手恐怕也急著要將孩子送走。也許是上頭下了指標吧,完不成任務的后果很嚴重吧。
過了兩個時辰之后,出去抓捕接頭人的弟兄回來了,可惜果然如陸笙預料的那樣對方根本沒有出現。甚至在大孤山的山坡上被發現了一些散落的花生殼。
接頭的人是吃著零食等著接貨,又從容不迫的離開。
“好不容易找到一絲線索…竟然又是泡影,可惡,可惡至極!”
“這本在預料之中。”陸笙淡淡的說道,眼前盯著的卻是那些孩子失蹤的案件詳細卷宗。
“大人,罪犯如此狡猾,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這次城門口失利,我想罪犯團伙不會再故技重施了。”
“胡力,辦案者不能失了冷靜,罪犯狡猾,你要比他們更狡猾這才能識破他們的伎倆,抓到他們的把柄。你現在這個狀態不被他們牽著鼻子走那才見鬼了呢。
這半個月來整個中州上報的案子有七百八十個了。這不是一個小數目…”
“卑下知罪,就是因為整整七百八十人了,我才這么痛心疾首啊。七百八十人,那群人還是人么?”
“有這么龐大的數據在你眼前,可是你有沒有發現一個非常奇怪的事?”
“什么?”
“所有被擄走的嬰兒都是剛剛出生的,他們最大的出生了二十三天,最小的那個才出生轉身就被抱走了。可以說犯罪嫌疑人在產房外面候著呢。
七百八十個孩子,都是剛出生到二十幾天,可我們都知道,孩子越小越難活。他們要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如果是拐賣,那些二歲到四歲的孩子不好么?照顧簡單方便。”
“這…會不會是剛剛出生的孩子小,偷起來方便?”
“但剛剛出生的孩子經不起折騰啊。所以,我更傾向于這些孩子都這么小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