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姒麟的話,陸貍倒是不以為意,“你這么糾結做什么?我哥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執意要將長生教定義為邪教必然有道理,你問問他就好了。至于太上皇的身體,你也可以趁給太上皇請安的時候透露一下。這種事,不能一個人瞎琢磨,說開了對誰都好。”
“如果留下長生教,對我大禹的好處很大,他們的能力看似邪魔,但用到正途也不失為一種良藥。大禹也不缺那種該死之人。”
“你能想到,難道我哥就想不到?這就像武林中的毒物,毒物誰都不喜,武林正道也視其為邪魔外道。但毒物在名醫手中,不也是一味良藥么?”
“那…朕聯系一下陸笙問問他?”
陸笙此刻正在書房之中查看最新玄天府的情報,這些天,玄天府可沒有閑著。雖然行動在宣判之后,但前期的摸底,監視早已進行。一旦命令下達,立刻以雷霆之勢抓人。
但現實,似乎出了一些狀況。玄天府這些天鎖定了十七個長生教的分舵,但這些分舵卻沒有核心人物。
對長生教來說,核心人物只有圣女。圣女,也不是唯一一個。三年來,出現的圣女就沒有重復的。同時,通過抓到的舌頭問出的口供,長生教還不只是有圣女,還有圣子。
只是圣子從未在人前露面過,僅僅是出現在圣女的口中。長生教有多少圣女,多少圣子沒人知道。圣子,長生教的教主是誰也沒人知道。
長生教眾有許多是蜀州門派中人,有的是叛徒,有的是秘密加入,還有許多小型門派整個都秘密加入。這是一張幾乎籠罩了蜀州武林的網。而蜀州武林盟,竟然一無所知。
在蜀州,如果以實力劃分的話,蜀王府為首的一眾門閥貴勛實力最強。其次是玄天府,在后面才是蜀州武林盟。現在,長生教在悄無聲息之間吃掉了蜀州武林盟的一半力量,蜀州武林盟還什么都不知道。
要說長生教沒別的企圖,誰信呢?
突然,陸笙懷中令牌亮起。陸笙拿出令牌,臉上掛上了招牌式的微笑。這早在陸笙的預料之中,要姒麟不找自己,陸笙反倒要擔心了。
連通通訊,雙方卻默契的保持沉默。
過了許久,對面傳來了姒麟的聲音,“陸笙,吃了么?”
“噗——”
一聲噴水聲音響起,一聽就知道是陸貍了。
“咳咳咳…”陸貍的咳嗽聲響起,對面傳來一陣噓寒問暖的聲音。陸笙頓時滿臉黑線,你這兩口子對我撒什么狗糧?我又不是單身狗。
“我說你們倆玩呢?悶了半天就一句吃了么?”陸笙打破平靜的問道。
“哥,沈凌不方便說,那我和你說,今天下午蜀王傳訊給沈凌了…”陸貍依舊不改對姒麟的叫法,一直以沈凌稱呼。
巴拉巴拉將下午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至于問什么話,那完全沒有必要。陸笙要不明白,那就純粹是裝糊涂了。
“皇上,其實我早就知道蜀王他們會找您,也料到你一定會來問我。這件事其實有兩個考慮,第一,長生教這三年來作案三百多次,有兩百個百姓因此而死。這一點要不處理好,必定民怨沸騰。第二就是,您不覺得長生教出現的時機比較詭異么?”
“時機?什么時機?”
“我去蜀州干啥去了?”
陸笙的話,頓時讓姒麟的心咯噔一下,腦子也瞬間當機當場。陸笙去蜀州干啥來著?好像是調查亡靈天災來著。然后…
“陸笙,你和我說說,長生教不會和亡靈天災有關吧?”
“蜀州,有一個封魔之眼,里面確實也封印了一只僵尸。那只僵尸,也確實被我擊殺了。但是…長生教的這個能力,你能想明白其原理么?”
“想不明白。”姒麟很干脆的回到,“但可能是某個上古異族的秘法呢?”
“轉移病痛的秘法,就算上古異族也玩不出這種層次的吧?能操控尸體已經很詭異了。而到靈魂層次的秘術,是和冥皇有關的。
你想想,是誰掌管著天地眾生的生老病死?將傷病轉移的秘術,能繞開冥皇么?繞不開冥皇,又在出現亡靈天災的節骨眼上,我有八成的把握長生教和永恒一族有關。”
這個推測,直接是擊毀了姒麟最后一點遲疑的稻草。
如果長生教只是掌握著一種秘術,姒麟是敢留著的。畢竟只要牢牢的握在手中,用死刑犯來作為轉移目標也不是不能接受。
別跟我講人權,死刑犯,不配享有人權。
但,如果是僵尸,那必須得掐滅,無論留著有多少好處,哪怕能賜予永生。
等等,僵尸還真的可以。
一團亂麻之中,姒麟長長的嘆了口氣,“蜀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現在搬出太上皇,不讓長生教給太上皇治病,他們必定會大肆宣揚,說朕不孝,無道,甚至,弒父!輿論炸起,再加上暗中推波助瀾,朕就要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昏君了。”
“喂,百姓也是講道理的,把長生教的真相告知天下難道百姓還會亂說么?”一旁的陸貍急忙問道。
“沒用的!”陸笙的聲音響起,“百姓有盲從性,如果輿論的大勢顛倒黑白,就算說出的真相也會被掩埋在無邊無際的輿論之中。等到誤解已深的時候,就算真相大白也已經無濟于事。”
“那怎么辦?”陸貍頓時急道。
“請太上皇來蜀州吧。”過了許久,陸笙提議道,“我讓煙兒來接?”
“朕先去請示父皇吧。”
斷了通訊,陸笙想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身形一閃出現在玄天府的羈押室之中親自坐鎮。
面前的監牢之中,身披囚服的長生圣女靠著墻壁,目光流轉,眼帶濃情的看著陸笙。
“陸大人,這么晚了,您還要陪小女子過夜?明天小女子就要斷頭一刀了,您今天親自守著人家,是想…”
“別想太多。”陸笙白了一眼,冷冷的回到。
如果姒錚要來蜀州,正常情況是絕對來不及的。但如果步非煙相送的話,那是不在話下。空間穿梭,瞬息而就。不過一般情況不老鏡高手不會用這種方式趕路,倒不是消耗難以承受,而是這種趕路方式一點感覺都沒。
眼睛一眨,就到了,缺少一種過程。
“大人,您還不睡么?”劉昌盛聞訊,來到羈押室。
“今晚我留在這,以免夜長夢多。”陸笙輕聲回道,“沒什么事,你下班去休息吧。不用在意我。”
“既然府君大人都在此坐鎮,卑下哪有回去休息之理?卑下留下陪府君大人吧。”
“唉,你這人真不識趣,原本我與陸大人孤男寡女好好的,你非要來大煞風景。真是…活該你只能做到一州總鎮啊。”
“妖女閉嘴,休得污蔑府君。”劉昌盛厲聲暴喝。
但眼中的精芒卻又有點閃動,不會自己這一次獻殷勤真的獻錯了吧?
“呵?做一輩子總鎮也不錯了。”陸笙拍了拍劉昌盛的肩膀,“你就當她不存在,她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了。”
“大人,要不要卑下給您準備點吃的?”過了一會兒,劉昌盛打破了平靜問道。
“不用,要是無聊的話,你我下盤棋如何?”
“大人,卑下不會。”
“打牌呢?”
“卑下也不會。”
“那你平時有啥娛樂的?下班后做什么?”
“吃飯,練功!”
陸笙的眼神中露出了憐憫之色,“就這樣?沒別的?”
劉昌盛疑惑的看著陸笙,不知道陸笙葫蘆里買的什么藥,還是搖了搖頭,“沒有了。”
“那…成親了么?”
“大人,卑下孩子都快成年了。”
“你這么悶,令夫人怎么忍受的?難道就沒有什么風花雪月,或者浪漫?”
“賤內與我師出同門,她平日里練功的時間比我多。以前我的武功比她高,可最近幾年非但被她迎頭趕上,還被她超越了。所以…卑下也只能刻苦修煉,不至于被落下太遠。”
“這么說,你家也是一門雙宗師了?挺好!”
“大人過譽了,現在這世道,道境哪敢稱宗師?”雖然嘴上很謙虛,但臉上卻是一臉得色。
但卻不知陸笙的心底對劉昌盛是何等的憐憫,真是可憐啊。人生除了上班就是練功。這一輩子,活著什么勁?
習武之人無法理解陸笙的快樂,陸笙也無法理解這個時代的人為什么這一生都要走的這么匆忙。
突然,周圍的空間產生一陣扭曲,而坐在牢中的長生圣女也頓時露出警惕的眼神。空間的漣漓蕩漾開去,如波紋一般。
一陣芳香四溢,一身白衣的步非煙和已經滿頭白發盡顯老態的姒錚出現在陸笙的面前。
看到步非煙的一瞬,劉昌盛呆了。但瞬間,又低下了頭不敢看。這世上,沒有人能抵御步非煙的美麗,唯一的辦法,就是移開眼睛。
“夫君,我來了。”
“辛苦你了。”而后,陸笙對姒錚躬身一禮,“臣陸笙,參見太上皇。”
“蜀州玄天府總鎮劉昌盛,參見太上皇。”
“咳咳咳——免禮…陸卿,朕最近偶感風寒…咳咳咳…老了啊!”
“我倒是奇怪呢,怎么今天陸府君親自坐鎮啊…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怎么,明天就要公審了,陸大人卻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放小女子一馬?”長生圣女看到姒錚的瞬間,臉上笑面如花,這一次,她還是贏了。
“你就是那個妖女?”姒錚轉過身,瞬間,數十年的帝皇霸氣如山崩海嘯一般向長生圣女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