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陸笙是玄天府府君,六年前的陸笙也是玄天府府君,但今天的陸笙和六年前的陸笙相比,卻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六年前,皇上還是現在的太上皇,現在的皇上,是陸笙的妹夫。陸笙和皇上的交情,那是和當年沈若需與姒錚的交情一樣。
當年可有哪個門閥貴勛敢對沈若需指聲喝氣的?絕對沒有。
而當年的沈若需也是個油滑的老狐貍,但陸笙…卻是兇名赫赫啊。傳聞中,陸笙殺的人都不下于一萬了。當然,這是絕對夸張了。但在門閥貴勛之中,陸笙確實是不可招惹,不可匹敵,甚至連得罪都不能的存在。
而單單是陸笙的威名還不至于讓他們這群大佬這么失態。最主要的是,陸笙傳聞中是死神附體,走到哪,哪倒霉,看上誰,誰就死。
但凡被陸笙盯上的,沒一個落得好的。
要陸笙知道這群大佬的想法,估計會氣得直接查他們老底了。
將蜀王放回到座位上,陸笙在主座上坐下。屁股下面的椅子竟然有些微微搖晃,好家伙,楚州工坊里出的椅子竟然在你的屁股下面出現質量問題,你還真可以啊。
陸笙深意的看了眼蜀王,伸出手招了招示意大家坐下。
“諸位大佬…不是,諸位王侯組隊來玄天府興師問罪,所謂何意?”
“那個…”蜀王搓著手,臉上的笑臉頓時變得可愛了起來,“敢問劉大人審問的犯人,可是長生教圣女?”
“不錯,諸位是為了長生教而來?”
“陸大人,長生教一沒有蠱惑人心,二沒有大肆發展教眾,三沒有大肆斂財,他們就是救死扶傷,菩薩心腸,您這么把她抓了,不好吧?蜀州百姓現在都聚在玄天府門口,要玄天府給個交代呢。”
“哦?有百姓在門口鬧事么?”陸笙回頭問帶自己進來的玄天衛。
“沒有鬧事,但聚在門口的頗多。大人許諾后天公審,百姓們還算克制。”
“陸大人,你也聽到了。長生教也是民心所向啊…”
“民心所向?”陸笙冷著臉看向說話的那個誰,“大禹皇朝治下,用民心所向來形容一個教派…這合適么?”
那人也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臉色變得煞白,“陸大人恕罪,是威望甚高,威望甚高。”
“陸大人,蜀州民風與其他地方不同,陸大人用對付其他地方的一招對付蜀州也不見得管用。蜀州百姓排外,也心齊。長生教深受百姓愛戴,您這么將其逮捕要沒個說法,怕是百姓會鬧騰。到時候,無論收拾得了還是收拾不了,都不是好事吧?”
蜀王用一副商量的語氣問道。
“本官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抓人,你們有誰也被救治過吧?蜀王就有?”
“不瞞大人,我確實受了長生教的恩惠,我有心疾,不可情緒激動。自從長生圣女將我的病治好之后,我現在也能安心了。”
“蜀王可否告知是那年那月被長生教救治的?”
“興盛三年九月,我派人請圣女進王府。一個株香之后,她就離開了,中間連頓飯都沒吃。”
“興盛三年九月…嗯,這里倒是有一個記載,不過也不知道和蜀王的能不能對上。戴侯爺來了沒有?”
“我在!”會議室末尾,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精瘦老頭舉手應道。
“戴侯爺早年前腿上生了毒瘡是吧?后來無奈,只好將腿給鋸了這才保住了性命。這條腿一丟就是二十年,也是長生教治好的么?”
“陸大人說的不錯,陸大人,我知道你現在如日中天威名赫赫,您一句話,皇上言聽計從。但您也得講道理,老朽的這條左腿,是長生教用仙術救回來的。長生教對我有大恩,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報,就算她長生圣女犯了法,老朽哪怕憑著爵位不要也得救他一救。”
這是在場唯一一個敢和陸笙正面拍板的人。
“戴侯爺有情有義,本官佩服。興盛四年三月十七,那一天你應該記憶猶新吧?”
“那是我這條腿長回來的那天,也是老朽重獲新生的一天。”
“那戴侯爺可知道,就在興盛四年三月十七,有一個農夫在田里耕地,突然間,他摔了一跤,而后,他的左腿就不翼而飛了。不僅僅左腿不翼而飛,左腿斷口處已經長了包皮,看似已經斷了數十年一般。”
此話一出,不只是戴侯爺呆了,一眾門閥貴勛一個個呆若木雞。
“這…怎么可能?”戴侯爺眨巴著嘴…艱難的嘆出一句話。
“玄天府不至于拿這種事開玩笑。”陸笙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左手邊的蜀王,“蜀王看看吧。”
蜀王迫不及待的翻開資料,每一件事之后,都有對應的事件記載,所有的都是發生在同一個時間,兩者放在一起對比,真相一目了然。
越看,蜀王的臉色就越白,越看,蜀王額頭上的冷汗既不斷的溢出。
“這些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蜀王可以派人去核實。”
資料轉移過一個個侯爵公爵,而所有人的表情卻是不同。雖然都是驚駭,卻沒有一個露出深惡痛絕或者憤怒的表情。
對他們來說,長生教的存在實在太美妙了。要不是真相落在玄天府手里,他們提前知道了真相一定也會把這件事捂得死死的。
他們已經享盡榮華富貴,此生長生不老無望,那還有什么索求?無非是無病無災,逍遙一世。但上天是公平的,給了這群人錦衣玉食,給這群人逍遙快活。但似乎天下富貴者少有長壽者。
修煉武功的好一些,不修煉武功的,基本上就是三四十歲的壽命。但比起民間,動不動就是五十歲的,短了十年壽。
因為長生教的存在,可以將他們因為酒色掏空的身體煥發青春,哪怕只是轉移傷害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但為什么…這事落在了玄天府手中?
為什么,這事要落在陸笙的手中。
“諸位,還要為長生教求情么?”陸笙緩緩的站起身,微微俯下身體輕聲問道。
“想不到竟然是這樣…唉!”
“只是此事事關重大,陸大人還請深思之后再有所行為。”
“需要深思么?在此鐵證之下,長生教乃邪教已經不容分說。”
“陸大人…”
“蜀安侯,別說了。”蜀王突然站起身厲聲喝道,“玄天府辦案,我等不得干涉。”
說著,站起身對著陸笙躬身行禮,“本王之前不明真相,竟然還恬不知恥的跑來興師問罪,羞煞我也。陸大人,我等告辭。可需我等相助驅散百姓?”
“不用!后天公審之后百姓自會明白。”
蜀王等人魚貫退去,陸笙坐在會議室沉思許久。
“來人!”
“府君大人!”
“外面的百姓還沒有離開么?他們在做什么?”
“也沒做什么,就是坐在玄天府的門口,不吵不鬧,弟兄們驅趕他們也是充耳不聞。實在…打不得罵不得啊。”
“只要不沖撞玄天府,也隨他們去,你去命人買點饅頭,等到中午飯點之后他們要還是不走的話,給他們每人發一個饅頭。”
“是!”
玄天府地牢之中,刑訊室之內。
一聲聲皮鞭清脆的聲音響起,玄天衛有時候和醫生有點相似。對大夫來說,進了醫院的就是病人。對玄天衛來說,進了刑訊室的都是犯人。
再也沒有男女之分,再也沒有美與丑陋之別。
曾經高高在上的長生圣女,如今卻被玄天衛無情的鞭撻。每一次皮鞭脆響,就是一陣衣裳紛飛皮開肉綻。
但詭異的是,這些鞭子仿佛不是打在長生圣女身上一般,別說痛呼慘叫,長生圣女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換過。
這讓行刑的玄天衛感到深深的挫敗,甚至由心的感覺到了侮辱。
一名玄天衛粗暴的揪起長生圣女的頭發,“你很堅強,玄天府的龍鱗鞭就連錚錚鐵骨的男兒都承受不住,你竟然能忍住不吭一聲。
但是,我告訴你,鞭撻只是玄天府刑訊的開胃菜而已。玄天府共有十八種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罰,沒有人能挺過其中三樣。
十六年了,從來沒有!
如果你不想受苦,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長生圣女突然嫣然一笑,那一笑,如百花綻放一般驚心動魄。
但下一瞬間。
一聲慘叫突然從行刑的玄天衛口中叫出,在周圍玄天衛滿臉錯愕之中,方才還氣焰囂張的玄天衛癱軟在地。
“老楊,怎么了?你怎么了?妖女,你對他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沒做。”長生圣女嫵媚的一笑,此刻的長生圣女經過鞭撻,身上的衣服已經成寸縷了。光潔如白玉一般的皮膚,大片大片的裸露在外。原本血淋淋,布滿鞭痕的身體,卻是全部消失不見了。
潔白的肌膚,透著迷人的芳香。但這一刻,看在一眾玄天衛的眼中卻是如此的驚悚。
一名玄天衛快速反應過來,一把扯開老楊的制服,里面的身體,布滿了鞭痕。鮮血淋淋,觸目驚心。
“你——”一名玄天衛暴怒,拔出腰刀高高舉起。
但下一秒,卻定格在空中。
“你不是想砍么?為什么不砍了?”
那一刻,一種冥冥中的感覺告訴他,這一刀要是砍下去,老楊就會身首異處。
“去,報告總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