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武功絕頂卻在江湖中籍籍無名的老頭,頂著商人的名號卻沒有什么實質的產業,甚少出門卻又交友廣闊,你能解釋一下么?”伴隨著聲音,陸笙出現在孫大善人的面前。
陸笙來的時候沒有換下便裝,所以一身紫色的玄天府制服尤為扎眼。而當看到陸笙一身裝扮之后,孫大善人的瞳孔劇烈的收縮。
想要有所行動,但身體仿佛定格了一般一動不動。
孫大商人艱難的扭動脖子看向窗外,窗戶上,兩人的投影仿佛是一對秉燭夜談的老朋友。
陸笙臉上掛起淡然大笑容,“你別期待了,整個莊園的人都和你現在的處境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孫大善人臉上露出了苦笑。自己現在除了意識還清醒,其他的都仿佛陷入了夢境一般。身體不停使喚,內力無法調動,就連呼吸也變得那么生澀。
“我的時間不多,你是不是圣火令的令主?”陸笙輕聲問道。
孫大善人的臉上神情淡然,眼眸中升起疑惑,一副你說啥?我聽不懂的表情。陸笙輕輕地敲擊著桌子,每一次的敲擊,都有一道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的波紋自陸笙的指間蕩漾開去。
而孫大善人身上的血肉,仿佛海面一般波濤洶涌起來。一瞬間,孫大善人的臉色就要變得青紫,而后仿佛被褪去了顏色一般變得煞白。
周身的青筋暴起,渾身的肌肉痙攣,但他卻不能動,甚至一次細微的顫動都做不到。不到一個呼吸之間,孫大善人身上的衣服就已經濕透。
看向陸笙的眼神中,充滿了哀求。那種水深火熱,不,那種仿佛被千刀萬剮的痛苦,讓孫大善人在那一刻恨不得立刻死掉。
陸笙淡淡的一笑,輕輕的頓住手停了下來,“你想說話了?”
“殺…殺了我…”孫大善人的聲音那么的干澀,三個字,卻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陸笙的笑容不變,但手指卻再一次的敲擊了起來。桌面上,一陣陣波紋仿佛是鼓浪滔滔。而孫大善人的身體,卻在痙攣中沖上天空。
他就仿佛是一個玩偶,被一個熊孩子瘋狂的擺動著。一次敲擊,天空中的孫大善人就是一次扭曲,每一次扭曲,都仿佛將孫大善人這一生所經歷的所有痛苦都重疊在一起然后很酸爽的體驗了一把。
孫大善人再次投來哀求的眼神,但陸笙沒有搭理,因為這個眼神中,沒有崩潰。對這種神秘的殺手,只有擊潰他的理智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整整一刻鐘,對陸笙來說,僅僅一刻鐘。但對孫大善人來說,這是經歷了無窮的歲月,歷經了滄海桑田。
陸笙沒有毆打,沒有用刑,甚至,陸笙連他的一根手指都沒有動一下。但是,被重新放下的孫大善人,卻已經成了一灘爛泥。要不是胸膛還微微起伏,他可能就是一灘爛泥。
“現在愿意回答我的問題了么?”
陸笙的聲音,很多人都說很溫柔。但就是這個溫柔的聲音卻給孫大善人噩夢一般的恐怖。身體如痙攣一般的顫抖,瞪著無比驚恐的眼眸,快速的點了點頭。
“你是誰?”
“圣火令…令使!”
“吳府的案子,是你做的?”
“是…不是!”孫大善人連忙搖頭。
“是還是不是!”
“是我做的,但不全部是我做的…前天,前天令主找到我,向我下令調集圣火令所有的殺手參與行動…吳家有我的人,也有不是,甚至有些不是圣火令的人。”
“為什么要滅口吳家?”
“不…不知道…”孫大善人看到陸笙的臉色不對,連忙解釋到,“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個小殺手,我…我…”
“你們令主呢?是誰?什么身份!在哪?”
“我們令主是…是…是清溪府知府李冒之!”
“什么?”陸笙的手指頓在虛空,眼眸中盡顯駭然。
堂堂一府的知府,執掌一府百姓數十萬生死的知府大人,竟然會是圣火令的令主?是官當的不舒服,還是受賄來錢太慢竟然要做殺手?
“大人,我不敢胡說…真的是…真的是…”
雖然這個情報陸笙聽聞之后很驚訝,但并不是不可置信。在此之前,陸笙已經對幕后黑手的身份做出過推測,幕后黑手有對城市非常可怕的掌控力。就連安陽府都尚且如此,何況是清溪府。
而陸笙之前的懷疑名單中,連秦州道臺都有懷疑何況是一個清溪府知府。
果然,能干出這種活的,絕非一般人。
陸笙默默的點了點頭,手指一點,孫大善人房頂之上瞬間破開一個大洞,一道信號沖天而起,直上云霄。
當光芒沖天的瞬間,孫大善人家周邊的圍墻外,瞬間涌入無數玄天衛,如撲騰起飛的麻雀群一般沖進莊園。
“府君!”
“莊園里的所有人都是圣火令的殺手,記住,是所有人,一個都不要放過,全部拿下。”
“是!”
其實,莊園中的人已經全部被制服了,哪里需要玄天府拿下?只需要一個個全部捆綁帶走就好。
清溪府府衙,內院李冒之的書房中燈火搖曳。
在清溪府,大街上隨便抓一個百姓,然后問一句你對清溪府知府大人有什么印象?百姓基本上都會微微遲疑,而后道一聲是個清官。
李冒之的清廉在秦州算是出了名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就算一個知府不貪,不受賄,一年賺個兩三萬兩銀子并不算難事。
知府有權,有名,也有大把的人哪怕不求知府辦事,只圖一個奉承都愿意給知府大把的塞錢。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你寫一副字都有人愿意高價買單,你畫一幅畫都有人愿意高價收藏。
而能當上知府的,哪個寫字臭了?哪個沒有點書畫才干?在朝廷規則之外的地方,你要有本事撈錢隨便撈,沒人管你。
但李冒之這人已經不能用活的清廉來形容了,他就是真的活的窮。
除了自己的俸祿之外,其他錢財他分文不取。而他的那點俸祿,多數被他用來買書,用來資助窮苦學子讀書。
最被人津津樂道的事有一次,被他資助過的學生后來棄文從商,雖然考場失利但商場得意賺下萬貫家財。學生感激李冒之,將這些年被李冒之資助的銀兩百倍奉還。
李冒之堅決不收,學生無奈將錢留下轉身就跑。李冒之硬是派出衙役,將錢送到人家學生家里。
從李冒之府里的人口中傳出來的消息,李冒之的衣裳,只有兩件是沒有補丁的。這兩件,就是他替換著穿的官袍。
如果不是陸笙相信孫大善人已經被他收拾的不敢撒謊,陸笙不太愿意相信李冒之竟然是圣火令的令主。
夜已經很深了,但李冒之還在辦公室中處理公務。
一個身影悄悄的出現在李冒之的門外,輕輕的推開書房的門。
“老爺,已經快丑時了…你再不歇息,今晚又沒法睡了。”
“白天我要去清河工業區視察,又沒空處理公務,今晚上不把三天的公務處理完,后面又是一堆事情。”
“老爺,小的是擔心您的身體吃不消…”
“無妨,太守大人都能為秦州新政力行百里,我這點勞累不算什么。你先下去休息吧,還有,吳家的案子,玄天府那邊有什么進展沒有?”
“玄天府那邊沒有傳來消息,不過小的聽說玄天府上頭來人了。昨天,一個京城的大人物到了安陽。”
“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的關上門走了。書房中的李冒之突然頓住了筆,惶惶的抬起頭,眼眸中精芒閃動。
“陸笙…”
突然,面前的油燈搖曳了起來,李冒之的剛剛要下筆的動作頓住,輕聲嘆了口氣,將筆放下。
在李冒之身后的屏風上,掛著一面地圖。地圖上,是清溪府的城市規劃圖。圖上和現狀有著極大的差距,而圖上的藍圖也非常的完美,甚至比楚州大多數的府都要完美。
在圖的前面,詭異的出現了一道身影。陸笙站在平面圖前,不禁點了點頭。
“要能真的實現圖上的規劃,清溪百姓該何等幸福啊。”
“會實現的,就算下官不能,后面的知府也能從我們打下的基礎上一步步的實現這個藍圖。”李冒之一動不動的坐在辦公桌前,淡淡的說到。
陸笙轉身,來到李冒之的面前,抽出他正在書寫的東西。僅僅掃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
“你不老實哦!原本以為你真的在批閱公文,其實你是在為手下勢力的轉移做謀劃。但可惜,計劃做的這么詳盡,沒機會施展了。”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陸府君之妙算。”李冒之淡然一笑,“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一幕應該很快就會到來。所以陸府君突然找來,下官并無半點意外。”
“李冒之,仁德元年進士,中州河外府人士。為官二十載,清貧如寒雪。本君實在沒想到,你的身份竟然這么的離奇。先不論你是不是那個李冒之,想不到我大禹官場竟然還有你這等藏龍臥虎之人。道境宗師可不多見,整個朝廷上下,十個!而且還不算你。”
“府君既然能找到我,自然是已經掌握了我的罪證了,如果抵賴,那是看不起府君。”李冒之一如既往從容不迫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