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魔?”
陸笙看完之后,臉色遲疑了起來。
“這則故事的確和清風先生寫的其他故事略有不同,但文字風格與筆跡的確是清風先生的無疑。
整本書大家都看過了,似乎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一些神鬼怪談。大家說說,有沒有什么發現?”
“沒有!清風先生的書我以前也看過,和這些手稿并無什么特異之處。要說因為這手稿而引來殺身之禍,那清風先生早幾年就該被盯上了。”
“不錯,陸大人,你能確定是為了手稿?”
“這手稿我是從殺手的懷中找到的。而且,殺手殺人的順序,皆是圍繞這份手稿。殺手不僅僅不想讓這本手稿現世,甚至見過的,知道其內容的都要滅口。這就說明,手稿中藏有大秘密。”
“可是,我們怎么沒看出來有什么秘密?”
“既然找不到,那就用邏輯排除。首先,確定這份手稿就是兇手要銷毀的,也是引發那四起案件的唯一串聯線索。那么,我們假設這份手稿中藏有秘密,那么秘密在哪?
應該就是這則與眾不同的故事,清風先生的文采,文筆都非常不錯。但是他的故事卻太過于犀利。就像一支箭,以點破面讓人看得時候如醍醐灌頂,但回想過去卻發現根本說不通。
可這劍魔的故事,人物飽滿,剖析人性,將一個劍癡,如何成魔,最后卻在醒悟之后懊悔悲傷的情感全部躍然紙上。”
陸笙說著,周圍的所有人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驚異。
之前看得時候,只是感覺這故事寫得真好看。但經過陸笙的分析,一眾人突然體味到一些別樣的深意在里面。
“沈凌,玄天府因何而成立?不就是為了魔的出現么?再聯想這則故事,劍魔!一個癡劍之人,因為癡而成魔,因為愛而幡然悔悟。
青玄道人說,魔由心生。既然魔由心生,那也該由心而滅!會不會是因為這故事泄露了魔的出現,也揭露了魔的形成,更道出了魔的驅除之法。所以,暗中之人不愿此書現世?”
陸笙分析完,卻看到了四雙呆滯的眼眸。那種驚異,仿佛見到妖怪的眼神。
“怎么了?這么看著我?”
“陸笙…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腦袋是怎么想的…你竟然能從這么一則普通的故事之中分析出這些?不過,你這么說倒也讓我們豁然開朗。也許,幕后黑手真的是怕魔的出現讓百姓知道而選擇滅口吧?”
從普通的文字之中看到深意這在陸笙眼中根本不算什么,還記得小學時候學習冰心的小橘燈,一句天黑了小心路滑,卻能讓語文老師講解出當時的時代背景,這句話影射出的深層含義。
但也許,這句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轟隆隆——
夜半雷聲轟鳴,壓抑了好幾天的悶熱天氣,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的釋放出來。
天空仿佛魚龍狂舞,電光閃動,大雨磅礴。
陸笙被雷鳴驚醒之后,默默的來到窗前將窗戶關好。
突然,耳根微動,回頭望著門外,“阿貍,你來做什么?”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哥,打雷了…”
“嗯,我記得你是不怕打雷的?怎么了?”
“可是…今天有點害怕,哥,我能在這呆一會兒么?”
陸貍語氣雖然是詢問,但人已經很不自覺的走了進來。陸笙點起油燈,房間中通亮了起來。
窗外的雷鳴不斷閃爍,陸貍的臉頰有些燒紅。
確實,今天的雷特別的響。
一時間,房間的氣氛有了一些尷尬,陸貍已經長大,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無所顧忌了。
陸笙輕輕的敲了敲桌面,“來,哥和你講個故事,雷雨很短,等不打雷了你就回去睡覺。”
“好啊,我要聽武林群俠傳!”
“我給你講個劍魔的故事。”陸笙深吸了一口氣,“在很久以前,有一個愛劍成癡的鑄劍師。
他立志要打造出一把驚天地泣鬼神的神劍,他要讓他的劍和他的名字一起成為古往今來最強的傳說。故而有一天,他告別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女兒踏遍了神州大地。
終于有一天,他在極北荒原發現了一塊天外隕鐵。鑄劍師非常高興,興沖沖的帶回家準備打造。
但是,這塊隕鐵蘊含魔性,無論怎么加熱,隕鐵都無法融化。他將隕鐵燒了三年,三年來隕鐵依舊不為所動。
正在鑄劍師絕望的時候,魔來了,魔找到了鑄劍師,告訴他,隕鐵含有魔性,必須以魔火才能燒融。并交給鑄劍師一本劍譜,告訴鑄劍師,魔鐵魔火,鍛造出來的只能魔劍。
這時,佛也來了。佛告訴鑄劍師,千萬不能打造魔劍,否則天下蒼生將會受到滅頂之災。若鑄劍師能在這一刻放下執念,佛允許他立地成佛。
是魔是佛,皆在鑄劍師的一念之間。但鑄劍師終究沒能放下要打造一把驚天動地神劍的執念,他接受了魔火,也接受了劍譜。
哪怕劍譜中要他再劍成之日,以身殉爐作為魔劍魔心都在所不惜。從鑄劍師接受魔的提議之后,他便已經入魔。
為了收集劍魄劍魂,鑄劍師在江湖武林掀起了血雨腥風。無數絕世劍客,都被鑄劍師殺死抽取魂魄。
最終,鑄劍師抽取出三十六道劍魂,七十二道劍魄,成功煉制出魔劍。而現在,就差最后一步,魔劍要煉制成功,必須打造魔心。
鑄劍師要以身化劍,以自己作為魔心,那么他便要讓自己絕情絕性,他殺盡那些愿意為他兩肋插刀肝膽相照的兄弟朋友,也殺了年邁的至親,殺了聚少離多卻無怨無悔的妻子。
最后,他以為他已經斬斷了所有的羈絆,縱身一躍跳入爐火之中。但是,他卻忘了,他還有一個女兒。
也許,不是他忘了,而是他不愿記起來。”
“后來呢?魔劍出世了么?”
“出世了,出世之后,魔氣浩蕩,人間化為煉獄。當鑄劍師的所做一切,揭露于天下的時候,無數武林群豪前來欲消滅魔劍。
但是,魔劍既是魔劍,也是劍魔。無論來了多少高手,無論來的人修為多高,最終卻只能化為尸骨。數年間,魔劍所在的劍池之外,倒下了數萬名武林群豪。
他們所配的名劍神劍,插滿大地。漸漸的,那塊魔地被稱為劍冢,乃天下神劍的墳墓。
有一天,又有一群武林高手來到劍冢。但這一次領隊的,卻是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就是當年鑄劍師唯一留下性命的女兒。當魔劍看到來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兒之后,魔心突然間就動搖了。
武林群雄沒有立刻沖進劍冢,而是看著女子赤著腳踏進劍冢之中。女子一邊走,一邊控訴自己父親這些年的罪行。
每說出一條,便揮劍削下自己一塊血肉。當女子走到魔劍面前之時,竟然將自己生生的削成了骷髏。”
“啊——為什么啊?”陸貍瞪大了眼睛問道。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親之罪,子女以血肉償之…
但魔劍看到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骷髏時,魔心破碎了。當年之所以忘記殺死女兒,并非鑄劍師忘記了。而是他選擇忘記!因為對女兒的愛,超越了自己的執念。
選擇遺忘卻只是在欺騙自己。當這一切重新被回憶起的時候,魔劍才幡然悔悟。
魔劍之上,出現了一道淚痕。魔劍,轟然破碎。
只留下劍胎,橫架于天地之間。醒悟過來的魔劍,再一次遇到了佛。
佛問他,你可愿成佛?
魔劍問,他還能成佛?
佛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屠刀,離地成佛。”
“那,魔劍成佛了么?”
“沒有!”陸笙搖了搖頭,“正在這時,天地間突然響起了無數聲音,他們不答應!這些聲音,皆是死在魔劍之手的武林群豪,天地英杰。
佛不能忤逆眾生意志,魔劍也不能。魔劍說,它愿前往極北之地,永鎮魔域之眼。
佛便將魔劍帶到極北之地,拋入魔泉之中。
魔劍已去,但卻留下劍冢。就算現在,人們踏入劍冢之后,耳中還能聽到當年武林群雄的哭泣之聲。”
“劍冢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陸笙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這個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劍冢。雨停了,你是不是該回去睡覺了?”
“額…不是雨停了,是天亮了,啊!”陸貍來到窗戶口,剛剛拉開窗戶,一張欠扁的笑臉出現在窗戶外。
“沈凌?你…你怎么在這?什么時候來的?”
“啊——”沈凌打了個哈氣伸了一個懶腰,“我?我聽故事啊。昨晚上本來要找陸笙的,到門口聽到他在講故事,所以就停下來聽了。不知不覺,竟然天亮了…
陸笙,你故事講得不錯,要是去說書一定很受歡迎…”說著沈凌捂著嘴,“我回去睡覺了…”
陸貍懵逼的回頭看著陸笙,“他說是來聽故事的?你信么?”
“信他個鬼!”陸笙苦笑的搖了搖頭,“你覺得沈凌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就是對他的感覺?你對他的感官如何?”陸笙故意用不經意的語氣問道。
“他啊?以前挺討厭的。”陸貍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那現在呢?”
“不那么討厭而已。”
陸笙嘴角微微勾起,“沈凌,看來你還得加把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