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長老說的沒錯!”廳中,數個年紀和水玄封相仿的人同時站了出來:“宗主為了我南皇宗勞心勞力二十多年,又怎么可能會是假的。千萬不要被邪帝的詭計給蒙騙了!”
“哦?詭計?那你又如何解釋南皇玉之事呢?”邪帝冷笑道。
“哼!”水玄封低哼一聲:“邪帝,我不得不贊一聲你的神通廣大,竟能制作出和南皇玉類似的東西,而這個東西不但外表類似,還能和這個欲假冒宗主之人的血相共鳴,并帶起我南皇宗水玉功的共鳴。呵,邪帝,為了能做出這個東西,怕是費了你不少心思吧?”
水玄封這番話說的牽強無比,卻又一下子給了那些不愿意相信這一驚人事實的南皇宗人以希望之芒,將他們的注意力牽引向這個方向,去渴望這個猜測是真的。
“哈哈哈哈!”邪帝一聲大笑,目光從眼縫中射出,直刺水玄封雙眼:“水玄封,你水玉功已廢,這狡辯的本領倒是一點都沒有落下。當年,你兒子因水芙兒嫁給水云天,因愛成狂,做出喪盡天良的丑惡之事。同時又為了牽制水芙兒,同時不讓水芙兒為之殉情,所以沒有將水云天置于死地。不得不說,這是你們這輩子最錯誤的決斷。呵,你們一定以為他在絕天滅你們核心之地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吧?很可惜,他沒有,我趕到的時候,他依然被關在地下的鐵籠子里。更不巧的是,他的身上還帶著這塊能證明他身份的南皇玉。”
水玄封眼睛微瞇,忽然仰頭張狂的大笑起來,他一邊狂笑,一邊指著邪帝大喊道:“可笑,真是可笑!邪帝,枉你費盡心機,今天也別想如愿了。鐵籠子?我們全南皇宗上下都知道,鎖住水云天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鐵籠子!”
他最后一句話一出,廳中之中全部臉色驟變。
“哦?不是鐵籠子?”邪帝平淡的聲音微微帶上冷意。
“哼!”水玄封冷笑道:“當前,我們鎖住水云天時用的明明是鎖魔鏈,二十三年從未變過。區區鐵籠子,又怎么可能…”水玄封剛說到一半,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一雙眼睛死死瞪大,面對他的,是一雙雙死氣沉沉,又帶著濃濃痛心和震驚的眼眸。
“哦原來水云天被你們用鎖魔鏈鎖了二十三年了。那這個當了二十三年宗主的人,又是誰呢?”邪帝伸出手指,指向了如死人般一動不動的水云瀾。
水玄封的話,無疑在無意識間親口承認了當年害水云天的事實,當他從忽然變得詭異的氣氛和一道道驚詫而不敢相信的目光時猛然驚覺時,頓時如被當頭砸了一記悶棍,徹底懵在那里。
還有什么,比自己親口承認更無法辯駁的?
“水玄封…你還有什么話說!二十三年前,我就一直有一些奇怪,原來,當年你們竟喪心病狂的害死了宗主,又將少主折磨了二十三年…我們全宗上下直到今日才知道了真相,你們,好狠啊!!”水漫城轉身,怒目直射水玄封和臉色愈加陰沉的水云瀾,牙齒咬緊,雙拳緊攥,目中的怒焰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直接噴發出來。這個忽然出現的水云天,猝然被揭開的殘酷真相,讓他們內心翻天覆地般的沸騰。那是一種刺骨的悔,刺骨的恨,卻惟獨沒有得知真相后的釋然與解脫。因為當年的宗主以及宗主夫人已經死了,再也無法回來,而少主也已經受了二十三年的非人折磨…他們,卻一直把他當成一個犯下大錯的該死之人,當成一個瘋子,而效忠著那個害了宗主一家的人…
這是多么大的諷刺和悲哀。
這種諷刺和悲哀,讓廳中不知多少從無比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的南皇宗之人心底驟然生出復雜的怨恨。
“假的,宗主竟然是假的…”
“水玄封,怪不得這些年你和‘宗主’的關系總是有著說不出的異常,原來他竟然是你的親生兒子…為了宗主之位,你們竟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你們如何對得起南皇宗!”
“不必多說了,水玄封已經親口承認,這個假宗主想必也知道狡辯只是徒勞,已經默認,先將他們拿下再說。無論他們是誰,殺害宗主的大罪,就算隔了十年百年,也必須受到最殘忍的制裁!”
在一陣陣騷動的怒斥聲中,水云瀾卻在此時悠悠然的坐在座椅上,端起手邊茶杯,安靜的飲了一口已經有些涼的茶水。動作,神情都是那般的云淡風輕,看不出任何慌亂無措的樣子。
水漫樓和水漫城對視點頭,同時回身站到水云瀾和水玄封面前,卻聽三個蒼老的聲音同時喝道:“且慢!”
三個在南皇宗德高望重的老者上前,中間的那人一抬手,冷著臉說道:“先聽我一言…敢問,宗主這二十多年來,可曾做過一件對不起南皇宗的事?而宗主上位后的這些年,各位在南皇宗的日子是過的更順心,還是更難過?誰,又有膽量否認宗主這些年的勞心盡力,高瞻遠矚,雄才偉略!”
“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這個假冒的宗主這些年的確沒做什么禍害南皇宗的事。但,水自在,你不會想就憑這一點就想抹去他害死宗主,加害少主的滔天大罪吧?那你也未必太可笑了些!”水漫城指向水云瀾,怒目而視道。
“哼!不錯,我的確是在替宗主抱不平。宗主雖曾鑄成大錯,但二十多年前宗主太過年輕,正值血氣方剛,容易沖動的年紀,所以犯下了大錯。而這些年,宗主為我宗嘔心瀝血,難道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還不足以抵消當年那個沖動之錯么?而此時又正值我南皇宗從未有過的大難之期,我們全宗上下每個人都渴盼著宗主指引我們走出此境,如果在這個時期追究宗主當年的錯誤,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南皇宗必定人心大亂。”水自在毫不避讓的與他對視,義正言辭的說道。他所說的每一句都精妙的直擊關鍵點,一番話讓原本憤恨填膺的南皇宗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為之產生共鳴。他所說的,的確沒有一句是虛言。
水漫樓不為所動,無論用什么方式去彌補,或者其他什么天大的理由,他都不可能原諒這天大的罪孽。他冷笑道:“很好,接著說下去,讓我看看你還能說出什么來。”
水自在老眼一瞇,目光一側,一手指向了臉色低沉的可怕的水云天,他冷淡的說道:“且不論宗主當年曾犯下多大的錯,但誰能否認宗主是盡心為我南皇宗。而他…就算他真的是水云天,當年的少主,如今卻和邪帝勾結在了一起。哼!邪帝的野心路人皆知,他和邪帝勾結在一起闖入我南皇宗,分明是為了私仇…說不定在報仇之后,會將整個南皇宗都準備拱手讓給…”
“你不必說了。”
出手所有人的意料,出言打斷水自在的竟是他在竭力維護的水云瀾,沉默的他此時終于有了反應,站起身來,冷淡的說道:“當年聯系北帝宗,取得‘水炎逍遙散’的人就是你,若說勾結,先勾結他人害宗中之人的是我們。當年的那些人除了我們幾個,都已經死在絕天的手下,也算是遭到了應有的報應。”
誰都沒有想到的一番話從水云瀾口中說出。他很平靜,平靜的怪異。而他的話,無疑完全承認了自己所犯下的一切,也將水自在的當年的罪行全盤說出。誰都不知道,此時的他究竟在想著什么。是放棄了堅持而尋求一種心靈上的解脫,還是那數十年的內疚讓他再也不想將這一切鎖在心里。
水自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至極,鐵青無比。那一道道看向他的目光也一瞬間變冷,冰冷中帶著深深的驚詫和嘲諷。他似乎試圖想要再辯解什么,但動了動嘴唇,卻是什么也已經說不出來。水云瀾的話一出,已然定死了他的結局,再怎么爭,也是徒勞。
邪帝冷眼看了水云瀾一眼,鼻中發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冷哼。水云瀾從最初就一直保持沉默,但沉默之中,他又何嘗不在一直冷眼旁觀。他此番的姿態看似出人預料,實則是他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
但可惜…
一絲輕笑從邪帝嘴角溢出,他漂浮空中,嘶啞著聲音道:“水云天,本帝今天只是帶你來到這里,你的私事,本帝不會插手…但本帝也絕對不會允許別人插手你的私事。你想要做什么,現在就開始吧。誰要是敢插手,無論是誰,本帝都會讓他尸骨無存。”
平淡的幾句話卻仿佛帶起了呼吸而過的冷風,從體表吹到心來,帶起身體和內心的戰栗。邪帝的兇殘無情,還有他挫敗北帝宗三大高手的無比強大,他的話如在每個人的心里投放了一塊巨石,一時之間連一個開口說話的人都沒有。
水云天向邪帝微一點頭,移步緩緩向前走去,用手撥開水漫樓和水漫城的身體,一直走到了水云瀾的身前。一抹似冰冷似殘忍似如釋重負的笑出現在他的臉上:“水云瀾,你害了我全家,但你假我之身成為宗主的這些年也的確沒做過什么對不起南皇宗的事。這,的確是我們的私事。既然是私事…那你可有膽量和我生死一決,是生是死各安天命!若你能取我之性命,你依然是南皇宗的宗主,若我勝了…”
水云天的話停在那里,沒有繼續下去。若他勝了該怎么處置水云瀾,他直到現在都沒有想好。因為這些年積壓的恨實在太深太沉重,無論多殘忍的方法,都無法讓他將恨在他身上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