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斷魂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以極其銳利的目光盯著炎夕茗,說出了幾句讓他內心狂震的話:“南皇宗最強的四個人…一死,一廢,兩傷。死的,是南皇宗實力最強,和你爺爺不分伯仲的水漫天,廢的,是——水云天!嘿,他的左臂被齊根削斷,現在想來痛不欲生吧。那些堂主舵主,更是死傷大片。南皇宗此次,雖不能說元氣大傷,但也是大受其挫。”
炎夕茗表情定格,久久無言,須臾,竟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發干,隱約的,一絲絲的涼氣從心底泛起,直入肺腑。他吸了一口冷氣,問道:“那天罰之女和葉無辰呢?”
“逃了,兩個人都逃了,而且,據說兩個人都沒有受傷。”炎斷魂一臉諷笑道。對他來說,還有什么比南皇宗受挫更舒心的事。因為南皇宗才是他最大的敵人。雖表面上達成協議,互不侵犯干擾,但暗中,從未停止過針鋒相對。一山不容二虎,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酣睡。
炎夕茗心臟再次猛然一跳,終于意識到,如果自己去動葉無辰,會引回來一個多么大的災難。他在炎斷魂身前坐下,臉上驚容依舊:“那個天罰之女,竟然有如此實力,竟比傳說之中還要厲害。”
傳說中,天辰四神制服了天罰之女。而二十年前的天辰四神,都是剛剛踏上神道。而南皇宗最強四人他全部知曉,綜合實力絕對要遠遠勝過當年天辰四神,卻不但沒制服天罰之女,反在她手下一死一廢兩傷…
他并不知道,當年制服瞳心的并不是四個,而是六個!六個人不但實力高絕,而且各懷神技,各有所長,一個相對比之面對四個雖然實力超出,但修行同一功法的神級強者難度要大出太多。
“你爺爺當年亦曾與天罰之女交手,他雖未和我言明過天罰之女的長相,但和我提到過,她不但厲害,勝出你所知道的每一個人,而且…她是打不死的,至少,人類沒有辦法取她性命,當年,也只能用鎖魔鏈鎖住她。”炎斷魂淡然道。一個實力無人能及,又打不死的人,這樣的人無論成為誰的敵人都會是他的噩夢。
“人類沒有辦法取她性命…父親,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
“人不能,或許只有神能。哼,如此年紀如此實力,毫無疑問,這個天罰之女,一定來自那個神之大陸。”
又一句驚人之語讓炎夕茗再次被驚的久久無言。這句話,分明意味著天罰之女是神,是真正的神,而不是披著神之稱號的人。而…他無法不想到,僅僅是一個來自神界的稚齡少女,都可以強大到如此程度,那傳說中的神界,果然是天辰大陸之人只能永遠仰望的。
“也就是說,我永遠動不得葉無辰了嗎…”炎夕茗的聲音慢慢變低,“葉無辰”三個字,更是從牙縫之中艱難的擠出。這種恨入骨髓,卻投鼠忌器不能妄動的境地,讓他心臟如被巨石重壓,壓抑的幾欲吐血。
炎斷魂目光如鷹。他從未與天罰之女正面相對過,之前對她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傳說之上。而直至不久前南皇宗的那場大禍,他才真正的明了天罰之女的強大,內心為之震顫驚悚,心中,也死死印下了天罰之女的名字。因為她的存在,他絕不會再貿然對葉無辰出手,步南皇宗的后塵。
“另一方面說來,當年炎芷夢與葉無辰有了私情對我北帝宗來說倒也可謂之慶幸。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當初炎芷夢真的對葉無辰下了下殺。哼,恐怕看熱鬧的就不是我們,而是他南皇宗。”
這些,炎夕茗心中都明了。但話說如此,他依然感覺不到任何的釋懷或慶幸之意。炎斷魂所言,是站在北帝宗的角度,而他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根本無法承受那種挫敗、憤恨和屈辱感。當初為了徹底俘獲炎芷夢之心,他一直敬她,重她,苦忍多年絕不越雷池一步。卻沒想到,她僅僅與葉無辰相處了不到十天,就與他有了孩子…這種屈辱,他怎堪忍受。
“也好…雖然暫時動不了葉無辰,但三年前,我在那賤人身上打的那一掌已經廢了他們的孩子,那個孽種本就不該留在世上!”炎夕茗咬緊牙齒道。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覺得快意的事。
炎夕茗沒有察覺到,他聲音剛剛落下之時,炎斷魂雙目之中閃過一瞬微不可察的凌厲詭光。
“那…父親,邪宗之事究竟要作何打算?我們沉默的太久了,四個戒律長老全部死于邪宗之中,我們若是再沉默下去,世人只會笑我們軟弱。”
炎斷魂緩緩的站起,聲音低緩道:“我們沉默,南皇宗和邪宗又何嘗不在沉默。如今之局勢,敵暗我亦暗,誰先動,誰就會受到對方的牽制。邪宗那日在天辰魔武大會上的立威和狠辣出手,正是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在沖動之下露出破綻。但…呵呵呵呵,現在看來,邪宗似乎耐心有限,沒有想象中那么沉得住氣。”
炎夕茗聞言,剛一抬頭,卻見炎斷魂猛然轉身,一掌向上空推去:“閣下,都來了這么久了,何不下來坐坐!!”
那高高的房頂轟然炸開,破開一個巨大的空洞。而一直伏在那個位置的身影早在他出手之前便有所察覺,翻身而起,避過那道溫熱的氣浪。
炎斷魂的猝然出手連一分力都未用到,顯然不想下殺手,而是想弄清竊聽之人的身份,以及活捉逼問。隨著房頂破開的巨大聲響,炎斷魂和炎夕茗同時躍上房頂,已經太久沒發生過什么大亂的北帝宗頓時一陣騷動,全部提高警覺,迅速向這邊靠近。
葉無辰漂浮于空中,靜靜的看著紛紛從自己房中走出,或看向他的位置,或快速涌至身下的北帝宗高手,卻沒有要逃開的架勢,就這么靜靜的看著。
“好一個邪帝,竟能無聲無息的潛入我北帝宗,并隱藏在我附近那么久,自我出生以來,你是第一個。”炎斷魂目光平淡,無驚無怒,但內心實則驚訝萬分。他根本不知道邪帝已經在他的房頂停留了多久,如果不是他忽然露出的一絲破綻,他竟然一直都毫無察覺。能在他眼皮底下如此完美的隱匿,絕無僅有!
葉無辰嘴角咧起,一聲冷笑,目光掃過炎斷魂,然后忽然落在炎夕茗身上,一瞬之間變得無比的猙獰。他知道自己是為什么暴露的…當炎夕茗說出那句“我在那賤人身上打的那一掌已經廢了他們的孩子”時,從來都不知慌亂為何物的他眼前忽然一陣眩暈,那緊緊攥起的雙拳所產生的輕微骨骼摩擦聲,還有他那一瞬不自禁釋放出的冰冷殺氣,都足以被炎斷魂所察覺。就算他是葉無辰,也根本沒有辦法在這種事情面前保持住平靜。
炎夕茗被他的怨毒目光狠狠的刺了一下,心中猝然一寒,回過神來之時,雙眉緊緊鎖起。如果不是炎斷魂的出手,他絲毫沒有察覺到外人的存在。
“邪帝!”
一個個或沉穩凝重,或帶著明顯驚撼的呼聲從各處傳來,炎斷魂的身后,也相繼躍上了十數人,這些人中,無一不是實力高絕的絕頂高手,其他人則分散在周圍,抬頭看著這個闖入北帝宗的邪帝,看他意欲何為。他的名聲北帝宗無人不知,只會屬于他的裝束也早已經是天下皆知。所以北帝宗之中見過他的人極少,就連炎斷魂也是初次,但卻無一人認不出他的身份。
“哼,天堂無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老夫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我北帝宗這么多年都無人敢闖,雖然老夫不知道你是怎么闖進來的,但今日你既然來了,就別想再走出去!血債血償,你挑釁我北帝宗之仇,就以你的生命來了解!”炎斷魂身后的一個短須老者大吼之后,騰身而起,向空中的邪帝逼去。他,赫然是北帝宗五大神級高手之一,炎天雄。
“等等七叔,先不急動手,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什么話要說,等他說完再拿下他不遲。”炎斷魂出聲喊道。
炎天雄的身體在空中停滯,短暫的停留后,那剛剛釋放而出,幾乎將整個北帝宗區域都籠罩在內的神之氣息也完全收回,不再看邪帝一眼,飄身返回。
葉無辰雖然暴露,但心中除了那劇烈燃燒的恨意和怒焰,卻沒有任何的驚慌。暴露,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所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我葉無辰的后人,怎會那么容易被奪走生命…
循著心中的感覺,他緩緩的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幾個平靜的呼吸之后,他的心中已變得一陣空明,再無雜念。獨自面對著北帝宗蜂擁而至的高手,他不能有絲毫的驚慌大意,不能失卻了冷靜…
他不再去看炎夕茗一眼,嘴角微勾,那是一種似笑又非笑的表情:“本帝來此,是想和你們做一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