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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的政治嗅覺自是沒有話說,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穩居大明首輔之位那么多年,而且攬了那么大的權。不過他攬的都是文治之權,卻沒有怎么染指兵權,所以權力再大,也不會威脅到朱皇帝。而威脅不到皇帝的首輔,當然是可以官運長久的。他知道,自己即便被朱濟世打發出京辦事,也不會在回來以后丟了宰輔的位置——縱觀眼下的大明政壇,可以取代自己的人只有兩個,一是延平王鄭洪,二是剛剛封了桂林郡王的韓四。兩人雖是赳赳武夫,但卻是有這個能力和威望坐穩首輔位置的。只是延平王功成想身退,至于韓四嘛…西域還離不開他鎮場子。
思索了半晌之后,左宗棠還是決定以靜制動,且看朱皇帝怎么搞定義務教育,這縉紳豪門的刁鉆,左宗棠自是再清楚不過。他這次去山西,也少不了要為這些人頭疼的。
而此時,謹身殿內,朱濟世正捧著一堆報紙在一張張看著。也許和這個時代報紙的讀者大多屬于有財力送孩子們去就讀私立學校的中上階層有關,義務教育的問題并不大受他們關注,還不如山西的蝗災,西域的西清和太平天國的戰爭吸引眼球。
而為數不多的評論文章,都和羅澤南說的一樣,盡是一些看起來挺正確,但是絕對無法實現的主張,反對的矛頭就是義務教育的強制和收費,按照上面的觀點,既然義務教育是強制的,那就不應該收費,如果要收費,就不應該強制…總之。一個收費的義務教育比沒有義務教育似乎還不如!
潘祖蔭又捧著一堆報紙走到了朱皇帝身邊,把報紙放在御案上:“皇上,這是應天府、上海府的地方報紙。上面也有不少關于義務教育的文章。意思也都差不多,都對義務教育收費頗有微詞。”
朱濟世臉色冷漠。淡淡地道:“朕也知道義務教育收費是不對的,但是不收費的義務教育,朕給不了!在鐘,你說說看,這收費的義務教育和沒有義務教育比起來,是哪個比較好?”
潘祖蔭笑道:“當然是有比沒有好了。”
有比沒有好!朱皇帝也是這么認為的,哪怕一個被士紳支配的義務教育,也比沒有義務教育好。
但是涉及到五六千萬教育經費支配權。還有不計其數的小學校長、副校長和老師職位的大事。朱皇帝當然不能只聽羅澤南一面之詞就決定了——誰不知道羅澤南所屬的湘湖一派的根底是士紳,他向著士紳一點也不奇怪。
而朱皇帝的國策就是促使士紳階級轉變,當然不能讓這些士紳在義務教育上面撈太多,更不能讓他們借著大辦教育的東風進一步擴大他們在鄉間的權勢。
因而此刻,湘湖一派的政敵,殖民地部尚書苗沛霖,工商促進總會會長鄭洪和西伯利亞開發公司總經理劉鵬等三人,都正襟危坐在朱大皇帝對面。此外,一臉大胡子的洋人弗里德里希.恩格斯正擰著眉頭坐在朱皇帝身邊,渾身充滿著一股泰西大賢的氣息——他其實才是今天的正角。什么義務教育,什么公民社會,什么憲政議會。都是從泰西傳來的,在東方這里哪兒有這些啊?現在遇到問題,當然找這位泰西大賢解惑了。
“羅丞相的方法顯然是唯一可行的,政治永遠充滿著交易和妥協。但是…”
恩格斯的心緒似乎有些恍惚,自從朝鮮考察回來以后,他就開始思考如何防止官僚代替原有的剝削階級,繼續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問題了——朝鮮似乎正面臨著這樣的前景,原有的剝削階級被打倒了,而取代他們的朱朝官員雖然并不擁有資產(土地)。但是仍然從農民的辛苦勞作中拿走了40的剩余價值,而且恩格斯認為他們在未來肯定會拿走更多的剩余價值!
因為朱氏朝鮮根本沒有監督這些官員的辦法。沒有議會也沒有新聞自由,只能依靠朱氏朝鮮官僚機構中的監察院去監督官員。這幾乎就是讓官員自己監督自己…這根本不是辦法!
“我想,權力必須要有制約!必須要有監督!”
恩格斯收攝心神,接著說道:“中國目前已經隱約形成了兩個既對立又合作的階級——資產階級和士紳地主階級。中國的政治生活,就是圍繞這兩個階級的斗爭和妥協展開的。之前的反清復明戰爭,就是資產階級(只有一個資產階級就是朱濟世)和一部分士紳地主階級聯合,打倒士紳地主階級頑固派的革命斗爭。縱觀歐洲各國的革命,歐洲資產階級和歐洲的貴族地主階級通常是既斗爭又妥協的,真正完全排除土地貴族形成資產階級單獨專政的國家幾乎是沒有的。而歐洲的憲政和代議制,就是這種既斗爭又妥協最后形成制約的產物。”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上綱上線了!
不過實際情況也是如此,在大部分資本主義國家,傳統的貴族或是土地貴族和新興資產階級之間一直是存在激烈斗爭和密切勾結的。在有的時候,是資產階級消滅大部分土地貴族;在有些情況下,又是兩種相互勾結;而在另一些地方,則是新興資產階級依附于土地貴族——比如現在的俄羅斯帝國和歷史上的中國…而在眼下的大明,在反清復明戰爭之后,則是新興資產階級不斷壯大,傳統的土地貴族與新興資產階級妥協共治。所謂的資產階級專政,其實就是資產階級領導下的專政。
恩大神頓了一下,又建議道:“皇帝陛下,在大明帝國恢復之初,您就制定了憲法并且引入了議會。但是直到今天,在大明都沒有出現過一場真正的選舉。議員們都是由少數大資本家推選,而非由更廣泛的納稅人投票選舉產生,因而缺乏代表性和權威性,議會關注的問題也僅僅是如何征稅和官商友誼…或者說,現在大明的議會只代表大資產階級的利益,權力也太小,沒有真正起到議會的作用。”
是的,大明帝國有憲法,有議會,當然也有人模狗樣的議員,但是從來沒有舉行過一場投票選舉。大明各級議會的議員,都是由少數納稅大戶也就是大資產階級推舉的,起到的作用只是讓大納稅人可以參與政治,可以有一個和官僚討價還價的砝碼,以便更好地勾結在一起。
之所以會這樣,當然是朱濟世的實用主義政治有關,他當年在廣東開設議會的目的,就是為了方便征稅,議會就是一個攤派稅收和討價還價的地方。到了現在,雖然大明商稅征收已經日益規范,成立了許多由議會和政府共管的稅務部門,又從西方搬了不少收稅的辦法過來。但是議會的主要功能,還是討論怎么收稅。
至于議會對官員的監督作用,似乎還不如報紙,只要地方官和大資本家搞好關系,不要太過分撈到他們頭上,那就沒有什么被議會彈劾的可能。倒是那些怪話很多的報紙,時不時會揪出幾個臟官…
“皇帝陛下,”恩大神微微皺眉,似乎在斟酌著用詞,“我想您應該研究過西方國家的選舉吧?您在英國的那幾年,正是英國人民爭取普選權的憲章運動的高潮期啊!”
“普選權?”朱濟世立即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普選權代表的是民主自由,可不是個好東西!
“不,不是普選權,而是擴大選舉人的范圍,讓更多的中小資產階級和知識分子參與到投票和選舉活動之中。這樣他們就能負擔起監督和鞭策議會的責任,這樣一來,議會也會擁有更大的權力,代表資產階級利益的政治家也會加速產生,從而讓資產階級和土地貴族形成互相制約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