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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復九年九月末,朝鮮,漢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土改的效應,漢城的街道還真的是一片熙熙攘攘。朝鮮的百姓們穿著他們民族傳統的服裝,在街頭摩肩接踵的涌動。不少女子,居然還穿著袒露的衣服,頭上頂著大包小包,大大方方走在路上,倒真是一種讓人大跌眼鏡的風景線——這里到底是朝鮮還是日本?街頭上偶爾有馬隊經過,馬背上的騎士都是衣甲鮮亮,夸下的駿馬也極為神俊,一看就知道是阿拉伯種的。馬蹄上系著鑾鈴,隨著鈴聲響起,那些朝鮮百姓都連忙閃到道路兩邊,彎腰行禮。
誰都知道,這是朝鮮大王的親衛騎兵,是仿照大明近衛騎兵的組建的,連胯下的駿馬都是從已經成為大明領土的濟州島皇家軍馬場買來的。這支騎兵就是朱氏朝鮮王權的象征,誰敢擋路,給馬踏死了也是活該!
一隊健馬就這樣風也似的在街市上面掠過,當先的騎士身穿大紅飛魚服,這是錦衣衛的禮服,在朝鮮只有少數有功之臣才被賞穿飛魚服,可視為是大明天子親軍!這位親軍大人在東北的集體農莊呆過一陣,是跟著李翰章、閔致祿回到朝鮮的,也不管之前是什么班的,反正眼下是騎在朝鮮人民頭上了。他騎在馬上洋洋得意的看著那些朝鮮百姓恭敬畏懼的模樣兒。正左顧右盼的時候,突然眼神一定。在街道之旁,一群穿著中式或西式服裝的人,正插著腰抱著胳膊。伸著脖子一臉好奇的四下張望。
這是…大明的老爺?馬上的那位“親軍”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臉。這些上國老爺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親衛騎兵連長可以招惹的。
那些大明來客。正是從仁川過來的朱濟世一行。他們在仁川上陸之后,并不是馬不停蹄一路直赴漢城的。而是一邊考察一邊前行,沿途還在幾個朝鮮村子里面過了幾個晚上。算是基本上摸清了漢城周圍的土地改革情況——其實漢城周圍的土地也并不都是平分給農民的,還有不少分給朱氏朝鮮功臣的功勛田和屬于朱國宏的王田,這些土地也都是租給農民耕種的,其中王田還是由地方官代收田租,差不多就是農田收獲的四成樣子,和繳納田賦的比例一樣。只是農民沒有土地所有權。
經過一番調查,朱濟世和恩格斯還發現了一個之前忽略的新問題——朝鮮農村的民間教育比土改之前差了許多。由于原先朝鮮的民間教育都掌握在兩班豪門和儒林士大夫手中,這些人當然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地主。而在土改之后,他們大多移居到漢城、平壤、釜山這樣的大城市居住。雖然朱氏朝鮮的官府也辦了不少學校書院,但還是沒有辦法達到原先那種公私塾院遍地開花的局面,長久下去,朱氏朝鮮的農村大約要文盲遍地了。
不過漢城的繁華倒是有點讓人側目,這座城市早就不是原先的城墻可以圈住的了,城墻外面出現了大片大片正在興建中的建筑,有些是新朝功臣們的住宅。有些屬于規劃中的商業區,還有的則是移居漢城的兩班豪門子弟的住宅。他們雖然失去了土地和身份。但還是可以憑藉著自己所掌握的儒家學問在朱朝的科舉考試中嶄露頭角,成為中下級官吏的一員——可能也正是由于科舉制度的存在,讓大部分失去土地權勢的兩班子弟又找到了新的出路,才使得現在朝鮮的地面出現了安定和繁榮的局面。
匯豐銀行朝鮮分行大廈,就位于漢城城墻外面新建的商業區當中,這是一棟完全西式風格的大樓,裝修的富麗堂皇,還有兩個威武雄壯的銅獅子把門,無處不在彰顯匯豐銀行的強大財力。這里也是朱濟世在漢城的落腳點,因為是微服私訪,所以他不方便住進景福宮,這個匯豐行大廈的三樓、四樓,已經出租給遠東飯店,現在裝修完畢但是還沒有正式開張,正合適當成朱皇帝的駐蹕之所。
而且匯豐銀行朝鮮分行現在也是朝鮮事實上的中央銀行,想要進一步了解朝鮮經濟在土改之后的發展情況,自然少不了到這座銀行大廈來一探究竟了。
現在正是營業時間,匯豐銀行門口,一片人頭攢動的排隊場面,看起來真是生意興隆啊!排隊的顧客大多是些著儒服的男子,有些手里面還捧著書卷一邊搖頭晃腦地苦讀,一邊兒排隊等候。
“皇上,今天是咱們大明光復9年第一期公債在朝鮮開始發行的第一天,外面排隊的朝鮮人大多是來買公債的。”
匯豐行大廈四樓的一間豪華套房的客廳內,一個西服革履的銀行大班正立在朱濟世跟前,恭恭敬敬的回答著皇帝的問題。
聽到這個答案,朱濟世和對面而坐正在翻看銀行月報的恩格斯互相對視了一眼。恩格斯問:“大明的公債在這里很好賣么?”
那銀行大班笑了笑,答道:“當然好賣,這朝鮮在土地改革之后,原先沉淀在地方上的資金就開始向漢城、平壤、釜山聚攏,根據咱們的統計,這三座城市的銀行和錢莊所吸收的存款總額現在已經超過了7000萬銀元,其中的5200萬是屬于民間所有,因而這三地的息口是非常松的,各家銀行錢莊開出來的存款利息也低。所以利息比較高的大明公債和日本同治債券,在朝鮮都是很好賣的。”
“息口低?莫非資金的需求不多?漢城的市面似乎非常繁榮啊。”
朱濟世瞇著眼睛,心想土改總歸是把沉淀在農村的資金給逼出來了,光是漢城、平壤、釜山三城的銀行、錢莊就吸納了5200萬,這朝鮮人比想象中的要有錢嘛,也不知道有多少留向了工商業?
銀行大班卻搖頭不迭,“哪兒有什么需求啊,現在漢城的市面雖然繁華,但卻沒有什么大工大商,都是些小買賣,最大的生意就是出口人參、毛皮、木材,至于機器工廠幾乎是沒有的。”
恩格斯道:“會有的,朝鮮的土地改革一定會將沉淀的資金逼向工商業,而且土改之后的朝鮮,已經擁有了相當龐大的農村市場,這就給了朝鮮工業一個很大的成長空間。”
朱濟世微微點頭,似乎贊同導師的說法。那個濟世大學畢業的銀行大班卻在心里面暗自嘀咕:資金能夠被逼向什么地方?這話聽著有點新鮮。而且…那些被剝奪了土地就剩倆閑錢的朝鮮土財主就不怕他們辛辛苦苦投資的工廠再被剝奪?
再說了,現在朝鮮的資金、人才都在往大城市集中,現在朱氏朝鮮每年從朝鮮農村取得的稅賦起碼有1200萬銀元,比李朝翻了一倍都不止。而且還有那么多朝鮮官員也在通過種種手段將財富從農村帶回他們長期居住的城市。這朝鮮農村,明明在不斷失去資金,又如何會形成龐大市場?就算那幾百萬分到土地的朝鮮農民,在繳納完高達土地收益40的稅賦以后,所剩下的農產品僅僅就是夠一家老小的溫飽,能拿出多少去和城市交換工業品?
不過這一番思考,也只是藏在這位名叫唐廷植的廣東藉銀行大班的心底,并沒有在面子上流露半分。而朱濟世雖然已經知道朝鮮的發展模式看來很難帶來一個資本主義工業化,不過他也沒有去打擾恩格斯的偉大思索,這社會學上的事情,總是要看長遠的,過個十年二十年的,自然什么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