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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宗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邛州會館里面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回來的?雖然他教訓弟弟去參加科舉考試的時候說的頭頭是道,但說他自己已經想開了那是在騙人。
他可是5歲啟蒙到今天,整整30年的圣賢書讀下來的士子啊!在他老家安仁,雖然也號稱人文薈萃,但畢竟比不了江南有些地方文風鼎盛到了舉人滿街跑,秀才多如狗的地步。自古以來,一共就出了二十來個秀才。所以十年前他劉宗英“高中”的時候,也曾經在安仁鄉下轟動一時,還騎著高頭大馬,披紅掛彩,游鄉串村,極為風光。而安仁劉氏一族,也正式從大戶升格成了士紳——大戶和士紳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大戶無論多么有力,都還屬于“被統治”的階級。在繳納田賦雜派的時候,可以比中小戶少交一些,但是還是負擔頗重。
可是劉宗英中秀才以后,劉家就是士紳,成為大清統治階級的一員。雖然法律上沒有免稅的特權,但是可以免雜派,這個雜派不是朝廷正課,屬于灰色地帶,理論上就是不該收的。雍正皇帝是搞過什么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的,但是沒有搞過官紳一體交雜派啊,而雜派又往往比正項多出一倍以上!除了雜派全免,劉家的正課也可以按照“短價”來繳納,一下子又免去了至少一半,所繳納的各種稅收只剩下原來的六分之一強!
而且成為士紳之后,劉家還多了個協助收稅的特權。根據一直以來的慣例,大邑縣的胥吏并不直接下到安仁鎮收取稅賦。而是由安仁的士紳代收。大邑縣只規定一個大概的額度。朝廷該得多少。胥吏該分潤多少,都在這個額度之內。至于安仁鎮的士紳能不能在這個額度之外多收一點裝進自己的口袋,只要不鬧出什么民變,上面的官員是不大管的。
有了少交稅和替官府收稅的特權,安仁劉家在過去十幾年中就迅速崛起,成為大邑縣內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了。雖然這樣的“大戶人家”在東南八省真正的豪門看來不過是個鄉下土財主。但是安仁劉家的發家之路,卻是科舉制度下,一個家族從底層崛起的縮影。
一個秀才。在高高在上的朱皇帝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對那些依靠“功名”而躋身士紳,從而發跡起來的家族來說,就是一切的開始。而失去功名,通常就意味著失去特權,意味著一切的結束…
不過對安仁劉家來說,希望還是存在的,只要劉宗賢“高中”,劉家就還是安仁鎮上響當當的士紳之家,但是劉宗英卻要重新規劃自己的下半生了。
“哥。飯來了,你吃一點吧。”
劉宗賢推門走進了哥哥的房間。手里面提著個食盒,里面是幾樣四川小菜和一碗飯。安仁劉家雖然有些家當,但畢竟不是豪門,這些日子為了營救劉宗英又花費了不少,所以劉宗賢的手頭有點緊,自己沒有舍得吃好的,只是哥哥今天才出大牢,又受了打擊,因而才去附近的館子點了些酒菜給哥哥一個人吃。
“六弟…”劉宗英看著食盒里面的酒菜不多,而且只有一副碗筷,苦笑了下,“家里面花費了不少吧?”
“還好,大房、三房和我湊了200塊,你的二房賣了十幾畝田皮,田骨還在,是可以贖回來的。”
“田皮”和“田骨”其實就是“使用權”和“所有權”。前者代表土地的使用權,購買了“田皮”就可以不交租子耕種土地,不過擁有“田骨”的一方是可以隨時贖回土地的。
“還得把田骨也賣出去,湊點銀子把佃退了…”劉宗英苦澀地一笑,“既然書讀不成了,那就去地里面刨食吧。”
“二哥要去種地?”劉宗賢一愣。心說自己這二哥從小就聰明,家里面就重點培養他讀書,就沒怎么種過地,后來發達了也是買地收租子而已,啥時候會種地啊?
“六弟,你的那份地也租給我吧,每畝給一石租子…”
“不用,不用,”劉宗賢忙擺擺手,“我那二十畝水田還不是托了二哥你的福才得到的,我只要能中秀才就有一個官了,每年一二百的俸祿總歸有的,不缺那20石谷子。二哥要種,就拿去種吧。”
他的田是老爹死后分的,而老爹的田還不是借著一個秀才兒子才撐下的?
“那就算我暫借的吧。”劉宗英道,“等二哥我種地種出了名堂再一起補給你。”
種地還能種出名堂?劉宗賢有些懷疑地看著二哥。
“怎么?不相信二哥我的本事?”劉宗英笑道,“二哥我雖然沒有種過地,但是卻懂一點經營之道,也見過世面,和那些傻乎乎只曉得耕田的莊稼漢是不一樣的。而且咱們劉家在安仁地方也有勢力,本錢也不缺,只要好生經營,怎么會不發?”
劉宗英當然不是要親自去耕地,而是要學周扒皮用雇農耕田。他自己就有四十多畝田,是和六弟劉宗賢的二十畝田連成片的。現在都租給佃戶,每年每畝收一石的租子,雖說是不少了,可是和雇人種地還沒法比,只是比較省事罷了。
他剛才一個人悶在屋子里面已經盤算過了。如果養幾頭牛的話,50幾畝水田有三個雇農就足夠料理了,最多在播種、收割的時候再臨時雇些人手。三個雇農加一些臨工能花多少?肯定比七八家佃戶得的少。另外,自己還可以建幾個攆米的水車,建個釀酒的作坊,收上來的米可以用來釀酒賣錢…
將近年底,應天紫禁城,朱濟世挽著皇后羅香梅,一邊在皇宮花園里散步,一邊同她低聲說著什么。
“…你想要個園子是吧,沒有問題,就在紫金山邊上建一個,要比紫金山御所和瑪麗亞堡還要大,花上200萬元怎么樣?”
“有幾個書呆子自殺沒有什么了不起,我大明有那么多書呆子,死幾個沒什么的。朕又不是沒有給他們出路,現在恩格斯辦了一個新東方專科教育集團,就是培養各種專業人才。包括各類技工,初級技術人員,小學教師、醫生、職員、通事、會計還有狀師的,學費也不貴,還有許多商行委培的名額,這不是他們的出路嗎?他們不肯去當技工,還不肯當小學教師,當醫生,當通事,當會計,當狀師嗎?你知道那些職業的薪水有多高嗎?”
羅皇后微微蹙眉:“全天下的讀書人至少上千萬,皇上說的那些事情哪里需要那么多人啊?如果上千萬讀書人連個想頭都沒有了,恐怕不行啊…”
朱濟世笑了起來:“朕說的那些事情上千萬人怎么做得過來?在英吉利國、法蘭西國,這等工作體面,收入不菲的中產人士占總人口比例都在百分之五到十,而且還在不斷上升。而咱們這里,能做這些事情的人加在一起不知道有沒有5000人?
皇后,你曉得嗎,西方的這些實學同樣博大精深,也需要聰明好學之人花上十幾年刻苦學習才能大成的。想要初窺門徑可以將就著派用場,也需要學上兩三年。而且腦子也不能太笨,也不能目不識丁。到鄉下隨便找幾個不認字的農夫來學可不行,課本都看不懂怎么學啊?所以朕需要一大批士子去學這些實用之學,成為真正有用之材。
另外,現在的和平局面是維持不了多久的,再過兩年或許就要有一場大戰要打了!科舉改革必須在這之前完成,否則就不曉得要拖延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