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八旗新軍原來還不如湘軍。”
看著八旗新軍松松垮垮的隊形,坐在馬上的楊秀清嗤的一笑,滿臉都是無比的自傲。眼下的中國已經是英雄起四方的亂世,各種各樣牌子的新軍、練軍總有數十萬,可是論戰力,論悍勇,也只有朱明的精銳能和太平天國的骨干一戰。如果兩邊的武器一樣,勝利的一定是太平軍!想到此處,他有一種天下在握,唯我獨尊的暢快。
他知道,朱明的軍隊是朱濟世用金山銀山堆起來,還有英吉利、法蘭西的洋將手把手的教,先教軍官,再訓士兵,甚至還直接參與指揮。朱濟世麾下最能打的幾個將軍,都是法蘭西的洋將。
而太平軍,就是他這個目不識丁的草莽英雄一手拉出來的!若他有機會上幾年學,再讀一讀西洋人的軍校,大概能成為和那個拿破侖皇帝差不多的牛人吧?
“等打下了北京,咱們天國也要請洋將,用西洋正規的法子把兵再好好練一練。再開工廠,買了西洋的機器來造槍造炮。只要武器一樣,咱們太平軍誰都不怕!”
看著部下們正緩緩壓向滿清的八旗新軍,楊秀清的心里面已經開始盤算定鼎北京之后的事情了。練兵開廠是肯定的,不過光有這兩樣還對付不了朱濟世。自古得天下還是得靠民心。看起來關鍵還是《天朝田畝制度》…
“打得好!打死了好多粵匪。粵匪也不過如此嘛!”
就在楊秀清開始盤算未來要怎么戰勝朱明之時。八旗新軍的洋槍已經打響了。對面的太平軍橫陣里面頓時就倒下了上百個勇士。在滑縣城頭上觀戰的八旗親貴們全都精神大振,好一陣的歡呼。
呃,也不是全都在歡呼,還有一個人眉頭緊擰,臉色沉重,就是僧格林沁!當日城前嶺的一幕,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粵匪是要把八旗新軍放近了打啊!
“快,快裝子彈!”
此時新八旗正紅旗的官兵們一個個都無比興奮。傳說當中悍勇無比的粵匪,也不過如此!一陣排槍出去,照樣打死了一大堆。
“第一排蹲!”
“第二排立!”
“槍方平——放!”
隨著軍官的口令,清軍的排槍又一次打響,對面的太平軍橫陣頓時稀疏了不少。這一次的距離更近,只有不到50步了,因而排槍的殺傷力也大增。不過,太平軍的將士讓人喊著“殺清妖,上天堂”的口號前進。
30步!這是太平軍滑膛槍兵開火射擊的標準距離!太平軍最拿得出手的可不就是悍不畏死嗎?
“停步…”
“向右看齊…”
“前排蹲!中排立!槍…舉平!”
太平軍的旅帥、卒長、兩司馬的呼喝聲此起彼伏,雖然有不少勇士已經倒在清軍槍口之下。但是堅信上帝、天堂的太平軍“狂戰士”們依舊毫無畏懼,熟練地做著規定的動作。近2000支褐貝斯洋槍全都對準前方的清軍。
“瞄準…放!”
一個“放”字,好像打開了雷火之門,所有的槍口同時迸發出火光,然后就是一道整齊的白煙從太平軍陣前噴出,彌漫在兩軍之間,三十步外,滿清八旗新軍的軍陣前排也整齊地撲到。
八旗新軍正紅旗副都統塔齊布前一刻還在做著殺場建功,用太平軍的血染紅頂子做一代名臣的白日夢,這一刻已經完全懵掉了。剛才是在打槍?怎么聽著好像是天上掉下個炸雷呢?還有…戰場上怎么都是煙?前面到底怎么啦?
“轟…”
又是一聲巨響,是2000支洋槍同時打響才發出來的!不用說,八旗新軍正紅旗洋槍隊的第二排又被打死了一大片。滑膛槍在30步的距離上幾乎可以百發百中,而且雙方都是密集隊形,所以無需瞄準都能打死一大片。因而不待彌漫在戰場上的硝煙散去,太平軍又打出了第三輪齊射!
“正紅旗的一個協沒了…”
站在城樓上觀戰的僧格林沁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十八層地獄里去了。粵匪連著打了三輪排槍,可是正紅旗的洋槍兵連一輪還擊都沒有!這說明,粵匪的第一輪排槍已經把他們打懵了!
“這這這該不是有妖法吧?”
“一定是妖法…要不然洋槍怎么能打出這種威力?”
“是啊,咱們的人怎么會只挨打不還手?”
“原來這洪逆、楊逆真是那個什么上帝的兒子,這可如何是好?”
“這個好辦啊,找和尚道士做法啊!他們有上帝,咱們有釋迦牟尼、玉皇大帝,誰怕誰啊?”
幾個不知道吃什么長大的八旗親貴議論起來了。這些個八旗權貴吧,有腦子比較清楚的,穆彰阿、耆英、塞尚阿、肅順還有僧格林沁都不糊涂。不過糊涂荒唐的人也不少,比如現在站在僧格林沁身邊的說最起勁的奕山就是個糊涂蟲,特別相信鬼神之說,鴉片戰爭那會兒他當過靖逆將軍,還讓人去搜集婦女使用的馬桶用來破除英夷的妖法…
僧格林沁也沒工夫搭理這些渾人,口中只是喃喃地道:“馬隊!還是要看馬隊啊!”
他從科爾沁草原募來的馬隊才是他此戰最大的底牌!
“轟轟轟…”
蒙古馬隊還沒有開始沖鋒,清軍的大炮倒先打過來了。
“開炮!開炮!把賊匪都打死!”
傅方興奮地揮動手臂,他現在已經到了第一線的炮陣之上,接管了炮兵的指揮權。剛才看見太平軍的洋槍隊和正紅旗的洋槍隊開打排隊槍斃,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不僅打過城前嶺,還知道曾國藩在白沙鎮是怎么敗的!于是便命令三個協的炮兵將炮口轉向了兩三里外的太平軍的步隊,支援正紅旗作戰。
大大小小的煙塵一團團濺起,太平軍的行軍隊列很快被煙塵吞沒,依稀還能看到太平軍的幾面軍旗倒下。傅方揮著拳頭高聲喊叫道:“打得好!給我狠狠地打,回去個個有賞…”
就在他大呼小叫的時候,對面太平軍炮隊右側的洋槍隊忽然由橫陣迅速轉變成了方陣,頓時就空出了一大片地盤,這是空出來給騎兵出擊的。
太平天國成天侯,西征主將張樂行和他的6000馬隊早就準備就緒,等得就是清軍炮兵調轉炮口支援己方左翼的那一刻。
“捻軍的好漢們,跟我沖!”
張樂行揮舞著長槍,帶著他的親兵一馬當先,6000黃衣馬隊如同一張掀開的大幕,朝著放列在最前沿清軍炮隊涌去。
今天兩軍交戰的正面非常寬闊,長達十幾華里。但是雙方軍陣間的距離卻很近,還不到兩里——再遠大炮的射程就不夠了。
這區區不到兩華里的距離,對于騎兵馬隊的沖鋒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雖然捻軍的戰馬不是什么好馬,但是七八十里/小時的沖刺速度還是可以達到的。兩里地也就是一分多鐘兩分鐘的事情,清軍的炮隊根本來不及調轉炮口再裝上霰彈射擊。
“快!快跑…”
一看到捻軍馬隊朝自己這邊沖過來,傅方二話不說就下令撤退,自己也撒開腳丫子往后面的步兵橫陣跑過去。這可沒有丟人的,炮兵又不是步兵,如果大炮用不上,他們可沒有什么趁手的兵刃可以和騎兵對抗的。而且培養炮兵也不容易,都是八旗子弟當中年青聰明者,再由法蘭西教習手把手教才教出這么一千多個炮手,要是讓人都宰了,大清炮隊也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