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兒道:“顧少爺,你既然要抓在下,為何不先打聽清楚我的手段?我行走江湖多年,你可曾聽說哪個人見過我的真面目?”
霽晴道:“不錯,‘妙手’空空兒最擅長的便是易容,傳說他有一千張人皮面具,可以隨時變成任何樣貌。”
空空兒笑道:“也沒那么夸張。但三五百張還是有的。”說罷一低頭,手在臉上揉搓幾下,抬頭時竟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嫗。老嫗笑道:“怎么樣,顧少爺?”
顧晗月自然是驚得合不攏嘴。空空兒卻又一低頭。他連著變幻五次面容。從老嫗到販夫走卒,再到世家子弟,無一不惟妙惟肖。最后他一抬頭,變作顧晗月的模樣,笑吟吟的盯著他。
顧晗月仿佛照鏡子般見到了自己的臉,心中忽然無名火起,抄起長劍喝道:“既知道你家少爺在此,卻還來挑釁,簡直是找死!”
霽晴這時忽然冷冷道:“有的人真是不懂禮貌。認錯了別人卻連屁都不放一個,還妄稱什么世家子弟,好笑!”
顧晗月大怒:“臭婢子,你說誰!”
空空兒把手向下壓壓:“二位,二位!先別吵,聽在下把話說完!”
他朝顧晗月一抱拳:“顧公子,你從陜北追了我一路,眼看到四川了還不放過我。我實在是受不了啦,有幾句肺腑之言想跟您解釋清楚。”
他冷不防指向陸恒:“你可知這位是誰?”
顧晗月強忍怒氣,哼了一聲:“我哪兒知道?”
空空兒笑了笑:“這就是不久前以一己之力屠戮黑白兩道百余名高手,又在六大派掌門手下全身而退的‘錦衣惡魔’陸恒!”
聽見“錦衣惡魔”四個字,顧晗月臉都綠了。短短數日,陸恒已經成為江湖中最可怕的傳說。他被描述成身高丈二,青面獠牙的魔王。若不是這樣的長相,又如何能配上他的戰績?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傳言:比如一頓要吃幾十顆人心、衣服都是人皮做的等等。這樣的人,誰能不怕?
不等顧晗月反應,背后四名仆人便一抓他的肩膀,將他向后拖。
空空兒道:“別緊張。據我觀察多日,這位陸大爺似乎并不是傳說中那種殘忍嗜殺的人。顧公子你看,你折辱他的婢女,又在他酒中下迷藥。他若真是那種人,不早將你生吞活剝了?”
顧晗月臉上這才恢復點血色,問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在下的意思是任何人都可能被誤會。陸大爺如此,在下亦是如此。公子你口口聲聲說在下偷了藏寶圖,你可曾親眼看見了?”
“但江湖上都說…”
空空兒搖頭:“江湖上傳聞多了,即使眼見都不一定屬實,何況你只是道聽途說呢?我雖是個飛賊,但平生有三不為:一不偷不義之財;二不偷窮苦人家;這三么…就是絕不偷自己無福消受的東西!那藏寶圖涉及事大,拿了會徒遭禍殃,我偷它做什么?”
霽晴插口問道:“到底是什么藏寶圖讓‘妙手’空空兒也不敢染指?”
空空兒苦笑道:“秦始皇的藏寶圖。”
眾人大吃一驚,這世上有誰不知道這幾個字的分量?
空空兒繼續說道:“此事起因是我的一位‘朋友’。他是個盜墓的,忽然有天跑來問我想不想發筆大財…”
霽晴問道:“且慢,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空空兒道:“說起來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只知道他外號叫‘蜉蝣’。”
霽晴低聲對陸恒道:“公子…”
陸恒對空空兒道:“巧了,我們也正要找這個‘蜉蝣’,你接著說。”
“你們認識‘蜉蝣’?那家伙可把我害慘了!”空空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碗齊響。
“你們評評理,問一個飛賊想不想發財,那不等于是問貓兒要不要吃腥嗎?我好酒好菜招待他,大家有錢一起賺嘛,何樂而不為?
他神秘兮兮的告訴我,說是驪山腳下一戶牧民放羊時誤入山腹,在里面發現一塊匾額,上書‘咸陽’二字。
我當時不以為意。因為渭水兩岸古跡頗多,有些前朝的遺跡實屬平常。他卻說這塊匾額可不一樣,制式乃是秦制,也就是說那個山洞很可能是通往的是秦陵的入口。
我當時有點懵,說始皇帝陵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被人尋見了?
他笑我沒見識,告訴我其實歷朝歷代都有不少人在打秦陵的主意。新莽時的赤眉軍就曾偷挖陵墓以解決錢糧問題。但挖到的不過是大臣的陪陵,真正的秦陵還沒被發現。
而這次卻不同。因為秦始皇為了保證其生前的尊榮也能帶到死后,故此在地下修了一座一模一樣的咸陽城,牧羊人發現的牌匾便是證據。
諸位,你們想想看,秦始皇當年將六國的寶藏都深埋地下,那得值多少錢哪?我一個做飛賊的怎能不眼熱?
但話雖如此我卻多了個心眼兒。這人和我有些交情,卻不算太熟。為什么要把這天大的消息透露給我?
有道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相信一個盜墓賊會如此仗義,便問道:‘既然如此,老兄你為何不自己去挖?須知飛賊講究高來高去,與盜墓隔行如隔山。我怕是也幫不上忙。’
他喝了杯酒對我說:‘空空兄,正是因為隔行,我才請你出面幫忙。你想想,這么大個活兒,我一人能辦下來?但我若是找別的盜墓賊來,那才叫一個引火燒身。’
我問他:‘此話怎講?’
他說到:‘須知同行是冤家。請同行幫忙,他們會獨吞財產不說,恐怕也會把我這知情人置于死地。這種蠢事我是不干的。’
我又問:‘那你就不怕我害你?’
他說:‘這就是我的思慮之處了。兄臺是飛賊,不懂挖坑打洞的勾當。若要成事必須靠我才行。老兄你武功高強,這我向來是知道的。但就算你想害我,在地底下想上去一樣得靠我鐵鏟開路。因此只有和空空兄你合作,我才是安全的。’
他說這話大對我脾胃。人生在世,君子如鳳毛麟角,小人似過江之鯽。但偏偏有人拜著關二爺,還把忠義倆字寫胸口上。這叫偽君子,比小人可惡百倍。‘蜉蝣’說出這番話,足以證明他是真小人,不是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