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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雪山行

  這時,劉半仙忽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呼喚。

  “徒弟…”

  李殘的眼神變了,殺氣也消失了。他趕忙跑過去扶起師父。

  “師父,你怎么樣了?”

  劉半仙突然猛的攥住他的手:“為師…為師現在要教你第一課,你…切不可遺漏半個字。

  朝廷法令不張,江湖中人的武力就是權力,而且是生殺大權。一個武功高強之人可以給任何不遂他心意的人定罪。刑罰只有一個,就是死…”

  李殘眉毛一立,指著海嘯說道:“那有什么不對?這種人渣難道不該死嗎?”

  劉半仙咳了口鮮血,繼續道:“他…或許該死,或許不該死,但輪不到我們來判定。

  你是人,不是神仙。久而久之,會因這份無法掌控的權力而忘掉生命的可貴。你會雙手染滿鮮血而不自知,還以為自己替天行道的英雄。

  你看吧,秦王、食鐵鬼,還有這個海嘯,誰不是如此?

  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除非救人,不可殺人。你要千萬記好…記好…”

  說罷他又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昏死過去。原來剛才的話,都是他強挺著一口氣說的,這會兒交待已畢,便再也支撐不住,一下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劉半仙終于醒了。他猛地問道:“海嘯呢?”

  李殘就在他身邊,對他說道:“師父,我沒殺他。我把他綁起來,可他還是死了。咱們的車一動,他就狠狠用頭撞在石頭上。我看過,他沒救了…”

  劉半仙長嘆一聲。突然覺得胸口劇痛,嗓子眼兒發甜,仿佛又要吐血。他用盡平生力氣,把這口血壓回體內,問道:“你三伯怎么樣了?”

  芷兒搶著道:“這會兒還好。三伯燒已經退了,發了汗,比之前強多了。”

  劉半仙點了點頭,把手指搭在自己脈門上,仔細聽診起來。劉半仙涉獵甚廣,于岐黃之術也略知一二。

  然而即使不用診斷,他也知道自己的狀況。食鐵鬼造成的內傷還沒有痊愈,現在又添新傷,況且這次要嚴重得多。

  但此刻他思維清晰,身體似乎也沒那么疼。他明白這是回光返照。這種狀態有時很短暫,只有短短片刻;有時則相對較長,甚至可達半年之久。

  但無論如何,最后都會面對無可避免的死亡。

  果不其然,劉半仙感到自己的脈搏時有時無,已是命懸一線。但好在他性格剛毅,因此并不失態。

  他問道:“現在我們在哪兒?”

  李殘道:“此處是斷頭谷的谷底。我怕有追兵,便把車子趕到這兒了。就算是晨霧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咱們。”

  劉半仙穩了穩心神道:“做得好。你們倆聽著:我被海嘯打傷了神藏,靈墟和神封三穴。恐怕只剩下…兩三個月的性命。”

  李殘大驚搖頭道:“不!不會的!”

  劉半仙道:“你聽我說完。雖然情勢危急,但我的傷卻還有救。據我所知,西域白虎番中有一種名叫雪蓮的圣藥,其中又以千年雪蓮最為珍貴難得,可以肉白骨、活死人。華庭府離西域不算遠,你就替為師走一趟白虎番。為師就在這峽谷中等候。你若三個月內回得來,就來找我;若是回不來,你可直接奔昆侖山玉虛宮,參加我的…我的葬禮…”

  李殘哭道:“師父,你可千萬別死呀!”

  劉半仙一笑:“好孩子,我盡量吧…”

  芷兒道:“你放心吧,師父和三伯都由我照料。等三伯好了,我們就不怕壞人了。只是你千萬要路上小心。”

  李殘想: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于是擦了擦眼淚,和芷兒交待了幾句,轉身出谷去了。

  劉半仙心想道:芷兒這小姑娘十分賢惠,又和李殘是舊日相識。等他回來后我需撮合他們早日完婚才是…但愿我能活到那個時候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李殘一路向西南而行,出了紫陽關,便到白虎番地界了。

  當時堂堂神州危機四伏。北有胡虜犯邊,東有扶桑國虎視,然而威脅最大的卻依舊是西方白虎番。白虎番與中原王朝是老對手了,他們從千年以前就開始廝殺,一直也沒打出個結果來。

  紫陽關外便是那極寒極苦之地,即使炎炎夏日也風雪呼嘯,仿佛冬天永遠不會過去。

  李殘頂著北風行走在雪原上,寒風刮得他睜不開眼。就算人沒事兒,馬也快支持不住了。這可憐的牲口半跪著一步一挪,似乎再走幾步就要倒斃。

  但見茫茫天地間無可依憑,李殘心想:我不會死在這場風雪中吧?殺手沒殺掉我,我卻自己凍死了,真是可笑至極。

  這時他忽見大地的盡頭出現幾個黑點兒,緩緩行來。離近了一看,竟是幾頭碩大無比的牦牛。他們用鼻子拱了拱李殘,又拱了拱馬匹,似乎并不怕他們。

  李殘靈機一動。牽著馬鉆到巨牛肚子底下的長毛里。那牛十分溫順,幾頭圍成一個圈子,將一人一馬保護起來。

  過了許久,風雪終于小了。李殘從牛肚子底下鉆出來,撫摸著牛背道:“謝謝你,你救了我的命!”

  牦牛哞哞的叫著,似乎在回應他一般。

  這時遠處有人打馬而來,手持長長的套馬桿,似乎是個牧民。他見了李殘,驚訝的問道:“這么大的風雪,你怎敢在外面趕路,難道不要命了嗎?”語音生澀,顯然不是中原人。

  李殘道:“我是漢人,不了解這兒的情況。方才我迷了路,全靠這幾頭大牛,才得以活命。”

  那人一笑:“我叫格楞次,這幾頭牛是山神的兒子——野牦牛。既然他們救了你,就說明你和我們白虎番有緣,不如到我家里來喝一杯吧!”

  李殘又驚又喜,連連稱謝。和格楞次回了帳篷。

  帳篷中燒著通紅的炭火,溫暖如春。格楞次捧來酥油茶、糍粑和羊肉。原來白虎番之人熱情好客,但凡招待客人,一定要拿出最好的酒食。千百年來,莫不如此。

  一碗酥油茶下肚后,格楞斯問道:“小伙子,你不在中原繁華地好好的待著,跑到咱們雪山深處來干什么?”

  李殘忽然想起來自己的使命,反問道:“對了,格楞次大哥,我在找一種叫做千年雪蓮的藥物,您知道哪兒有嗎?”

  “千年雪蓮?”格楞次哈哈大笑:“我只聽過雪蓮,卻沒聽說過千年的。這東西要生長千年,豈不是成了精?”

  李殘的心一沉,卻仍追問道:“不是千年的也行,煩勞您告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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