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韋見素頗為尷尬,李蒼玉話鋒一轉,說道:“改天在下成親之時,還請韋公大駕光臨,喝杯喜酒呀?”
“好,好!”韋見素的表情很是不自然,“老夫必當親至,必當親至。”
“今晚,在下還有一些事情要去辦理,因此…”
“既然蒼玉有事,老夫也就不強人所難了。”韋見素倒是挺有名門高士的風度,恢復了自然的笑容,說道,“再有閑時,老夫另請蒼玉府上小聚。”
“改天若是得閑,該是輪到晚輩宴請韋公了。”
二人閑談了數句,策馬離開各自回家。
李蒼玉回到家時,天色都已經快要黑了,晚飯還沒落肚餓得發慌,進門就喊,“聶食娘,快把飯搬來!”
“來了。”
李蒼玉一聽聲音不對,竟然是紅綢。
她提著兩個大盒子從面走了出來,依舊那副誰都欠她一百萬錢的表情,一聲不吭的往正堂上擺放碗筷菜肴。
李蒼玉早就習慣她這副神氣了,不以為然。不經意的卻看到,她手中的玉鐲只剩一個了。
“還有一個呢?”
“當然是給我妹妹了。”紅綢冷冷的道,“我們姐妹倆,有好東西從來都是要一分為二,各自一半的。”
李蒼玉想起了那天離開念奴府上時,夏蘭說的話。
再一看紅綢這副冷冰冰的表情,其中分明又還藏著一點淡淡的傷感。
“以后你若是想妹妹了,可以直接去洛陽找她。”李蒼玉說道,“你雖然沒有戶籍,但我可以給你開具金吾衛的通行令,讓你自由往來于京城的各個隘卡。”
紅綢微微一怔,抬眼深看了李蒼玉兩眼,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的走了。
李蒼玉餓壞了,開始敞開吃喝…聶食娘的手藝實在是太牛了,李蒼玉懷疑吃她做的飯不用一年,自己的身材就會變得和她一樣!
酒也不錯,李蒼玉喝了一杯,“什么酒?”
“我妹夫家自己釀的。”紅綢走了過來,站在堂中,“他家里祖傳的釀酒手藝,自稱是杜康傳下來的正宗古法。我信了他才有鬼,整個京師號稱自己是杜康后代的都有七八十家了。”
“管他是不是正宗的,酒好就行。”李蒼玉呵呵一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紅綢站在那里怔了片刻,“我來陪你喝一杯吧!”
李蒼玉意外的看了她兩眼,“好啊,來吧!”
紅綢打橫的坐在了餐幾的旁邊,給李蒼玉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也不說話,端起酒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后自己就先干為敬了。
喝悶酒?
李蒼玉心中一琢磨,試探問道:“你妹妹,走了?”
“今天。剛剛走的。”
李蒼玉點了點頭,難怪你這么失落…
“再喝。”紅綢又給兩人倒上了,又是先干為敬。
李蒼玉笑了一笑,“干!”
兩人像比賽似的,一口氣各自喝了七八杯。
紅綢的臉上泛起了酒暈,眼神也飄乎起來,還在一個勁的倒酒。
“停,可以了。”李蒼玉道,“再喝就醉了!”
紅綢很固執,“你若不行了就止住,我自己一個人喝。”
李蒼玉一愣,好像是我在吃飯,你跑來蹭酒的吧?…算了,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見識!
“那你自己慢慢喝吧,我還有點事,出門一趟。”李蒼玉道,“齋主現在應該還在府里吧?”
紅綢點了一下頭也沒應聲,依舊一杯接一杯的痛飲。
李蒼玉依舊收拾了一箱財寶,踩著夜色離開了家,直接來到了念奴府上。
宦官門吏直接將李蒼玉帶到了念奴書房,然后通報。
“蒼玉來了?”念奴有點意外的語氣,“快請進吧!”
李蒼玉進去一看,原來念奴正在讀書,讀的還是一本《詩經》。他不由得心想,這真不像是一個下九流的歌女!
“蒼玉對《詩經》,想必是早就滾瓜爛熟了吧?”念奴微笑道,“我才疏學淺,總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不知可否,請蒼玉賜教呢?”
“《詩經》我的確是粗略讀過,絕對談不上精通,更不敢在齋主面前言教。”李蒼玉笑了一笑,說道,“今日我來,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請齋主幫忙。”
念奴點了點頭,“只管說。”
“實不相瞞,我即將離開長安,去往西域從軍了。”李蒼玉說道。
“啊?”一向淡靜的念奴當即驚呼了一聲,“你說什么?”
李蒼玉微微一笑,“最近幾天,就會要走。”
“…”念奴一臉的驚訝之色,不知如何言語。
李蒼玉拿出了剛剛到手的田契地契,“這是我抄家得來的東西,肯請齋主能夠幫我照看。”
念奴拿起來看了一看,說道:“如此良田美宅,都是曾經屬于王鉷的產業吧?”
李蒼玉點點頭,“是的。”
“既是王鉷處得來,大可受之無妨!”念奴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幫你打點妥貼。”
“多謝齋主了。”李蒼玉又將那個箱子搬到了跟前,拍了一拍,笑道,“從我第一天來到長安起,就一直承蒙齋主的照顧。些許俗物,還請齋主能夠收下,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念奴笑了一笑,“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這些東西。”
“是,我當然知道。”李蒼玉道,“但我一時間,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來表達我對齋主的感激之情了。”
“你有的。”念奴突然說道。
李蒼玉微微一怔,看了看她的表情,仿佛頗為認真,還有那么一絲的…傷感?
“不知齋主,想要一點什么?”李蒼玉問道。
念奴說道:“我希望,你早日平安歸來。”
李蒼玉點了點頭,“我盡量。”
念奴起了一下身,找來一個小物什,又得重手坐了下來。
“把左手伸出來。”她說道。
李蒼玉有點好奇的,伸出了左手。
念奴拿出一條五彩的編織繩,系到了李蒼玉的手腕上。
“見你當金吾游徼頗為危險,我便親手給你編了這一條平安繩,又請大慈恩寺的高僧開過了光,早就想要送給你了。”念奴說道,“此去西域,路途艱難又有刀兵之險,希望它,能夠佑你平安。”
“…”李蒼玉看著手腕上那條漂亮的平安繩,繩子上還有一粒小小的菩提子,沉默了良久。
“好男兒志四方,去吧!”念奴輕吁了一口氣,“我會在長安,每日為你祈福,盼你早日凱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