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緩緩放下手里的筷子,轉過頭,望著王缺,兩人面對面,隔得很近很近,他輕聲道:“你武功很高?”
“曾經很高!”王缺說道。
“為什么是曾經?”杜若問。
“跟人打了一架,碎了一把劍,境界掉落了。”王缺說道。
“一把劍?”
“心里的劍!”
杜若心領神會,明了的王缺的意思,他以前是個劍客,后來,劍丟了,他就是個人了,江湖中,有一些人,與眾不同,就像呂陽曾經說過,南宮琥珀也有一把劍,一把誰都看不見的劍,若是丟了那把劍,她就不是宗師了。
“那以前有多高?”杜若問道。
“好幾層樓那么高!”王缺答。
“現在呢?”杜若問。
“不高。”王缺答。
“那你打得過誰?”
“不知道。”
“打得過薛紅衣嗎?”
“打不過,曾經,或許可以一試。”
杜若又拿起筷子,夾起了菜,說道:“那就不用了,你幫不了我。”
王缺皺眉,道:“你要殺薛紅衣?”
杜若搖頭。
“那我可以幫你。”王缺說道。
杜若又放下筷子,問道:“你現在武功很高?”
王缺搖頭,道:“不高。”
“那你幫不了我。”
“我幫得了你!”
“幫不了。”
“幫得了!”
“真幫不了。”
“真幫得了!”
杜若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轉過頭,轉過頭,湊到王缺旁邊,輕聲道:“我要殺飛鴻幫幫主,能嗎?”
王缺坐直了身體,端起了碗,吃起了飯,不再說話。
杜若微微笑了笑,也沒有再說話,如果王缺是之前在花船上見到的那時候的王缺,或許還真能幫他的忙,只是可惜,時機不對,偏偏,這時候的王缺,境界被打落了。
王缺快速的扒飯,一口氣吃了七八碗,當碗里最后一粒米吃下時,突然把碗給放下了,擦了擦嘴,打了一個飽嗝,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根牙簽,挑了挑牙齒,說道:“什么時候動手,記得給我找一把劍。”
杜若微微一愣,緩緩道:“你確定?”
反正杜若是很不確定。
飛鴻幫放在江湖里雖然算不上什么大幫派,但是,能夠在金陵這座府城中雄居一方,實力自然是不可小覷,反正以聚義幫這樣的幫派,來十個都不夠打。
王缺咬著牙簽,道:“當然,我這人說什么都當真的。”
“你知道飛鴻幫嗎?”杜若問道。
“知道啊,”王缺說道:“金陵城三幫兩堂四武館,七大勢力之一嘛,生意挺大,幫主徐天樂,一手霹靂乾坤掌還不錯,取了個媳婦兒,是宗師南宮琥珀的堂姑,在這金陵城是一方豪杰。”
杜若放下筷子,說道:“那你還?”
王缺翹起一個二郎腿,掀開褲管,輕輕的撓了起來,不以為意道:“不過也就緊緊是那樣了,你不要以為他是金陵城最大幾個勢力之主就太瞧得起他,飛鴻幫也就只是在金陵城中有點意思而已,出了這座城,單單就是金陵郡里,比他飛鴻幫強的勢力就不少。”
杜若有些疑惑,道:“不至于吧,金陵好歹是千古名城,繁華似錦。”
王缺說道:“就是因為金陵太繁華了,還是蘇州的府城,不論是提刑司還是緝刑司總部都在這兒,更何況,就薛紅衣一個人,就足夠江湖人喝一壺了,有得選擇的人,都不愿意在這里混江湖,混不走的,被官府拿捏得太死了!”
杜若微微沉思了一下,暗道自己又走進了一個思維誤區,江湖幫派雖然也是為了利益,但終究是混江湖,黑色東西太多了,這種大都市,確實不太可能發展太大,就比如天下第一雄城長安,還真沒聽說過長安城里有什么上得了排面的江湖勢力。
杜若點了點頭,道:“所以,你有把握?”
王缺吐掉牙簽,說道:“我說話,一向都當真的。”
“好。”
夜里,窗外風吹得很大。
房間里,王缺輕輕的擦拭著一把長劍,一把很普通的長劍,這劍,是黑頭吃過晚飯之后在街上隨便買的一把鐵劍,花了五錢銀子。
王缺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這劍,然后丟在了一旁,望向坐在窗邊的杜若,說道:“所以,你是讓我用奕劍門的劍法殺了徐天樂,嫁禍給奕劍門。”
杜若點頭,道:“就是如此,不過,你自己注意點,我也只是看奕劍門弟子出手過一次,只能大致記得她的一點點劍招。”
王缺搖了搖頭,道:“你也知道只是一點點啊,你讓我怎么模仿,我只能幫你殺了徐天樂,其他的,不敢保證。”
杜若皺了皺眉頭,道:“真不行?”
“不行。”
“那就另外計算一個好的時間再動手,到時候殺了他就行,那個鍋,必須讓奕劍門背下。”杜若說道。
王缺問道:“你不是跟徐天樂有仇,是跟奕劍門有仇吧!”
杜若點了點頭。
“很大?大到要挑起奕劍門與南宮世家的沖突?”
杜若搖了搖頭,道:“這不過只是出口氣而已,有朝一日,我會親上奕劍門。”
王缺騰的一下站起來,看著杜若,說道:“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我還是很佩服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記得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來看看熱鬧,哈哈!”
杜若抬頭,望向窗外,昏黃的燈光照耀著細雨蒙蒙。
王缺拿著那幅畫,接著房間里燭火的微弱光芒看得很仔細,畫中那個女子,宛若仙女下凡,微弱的光澤灑在畫上,更添了幾分色彩,仿佛隨時都會從畫里走出來一般。
“這畫上的姑娘,是你什么人?”杜若問道。
王缺緩緩將畫卷收好,放進畫軸里,遞給杜若,說道:“你先幫我收好。”
“這姑娘是誰,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見過一次,是在我一次喝醉酒的時候見到的,她和我聊了很多很多,只是,醒來之后,卻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見到她那次,其實,是準備自盡的,刀都已經架在了脖子上,是她出現阻止了我,跟我講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我遇到了真正懂我的人,也給了我活下來的理由,她給我留了一個‘悅’字在地上。”
“所以,我叫她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