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寒江實力是不如吳蒙的,何況吳蒙最近又正式踏入明竅境,沒有想到這一件機關臂鎧,竟能令他的力氣增加五六成,當下搶也似的拿了機關臂鎧,就要去將吳蒙揪出來比試一番。
陳海笑著沒有阻攔齊寒江,心里卻想墨甲司收藏的六千多套圖紙,實是難以言喻的瑰寶,只是以往沒有人能發掘其中的價值而已。
墨甲司延續兩千余年,不知道經歷有多少位大匠師、少匠師,這些大匠師、少匠師也留下無數的奇思妙想,甚至在兩百年前有位大匠師就提出傀儡鎧甲的概念,還留下部分設計圖。
這位大匠師早已坐化,而他所提出的傀儡鎧甲概念,除了太超前、與當世的機關傀儡術發展方向差異太大外,這位大匠師本身也有很多關鍵處都沒有想透徹,才使得這個令陳海都覺得異常驚艷的構想,淹沒在廢紙堆里,沒有發現。
當世那些頂尖的機關傀儡宗門,是擁有極其強悍的天階傀儡戰獸,很多都是傳世鎮山至寶,甚至有著不輸于道丹境、道胎境強者的戰力。然而,這些強悍之極的天階傀儡戰獸,內部符陣可以說是成千上萬,即便是頂尖的傀儡宗門,也需要數百年的積累,才能造出一件。
而傀儡鎧甲的概念,就是利用機關傀儡術,制造一種能大幅提高武修近身搏殺戰力、大幅延長武修持續作戰能力的強悍戰甲。
傀儡戰甲與尋常靈甲最大的區別在于,靈甲所煉入的道篆以及在道篆基礎上衍生出來的符陣,都需要玄修弟子祭煉后以自身真元摧動才能激活。
這也是絕大部分道篆符陣的特性,但也有極少量的符陣煉制成,就隨時與天地元氣保持共鳴。
機關傀儡術,就是主要在后一類道篆符陣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只有在保證所造的機關傀儡需要歸某人專屬時,才會在控制部件上增加需要祭煉的符陣。
兩百年前這位大匠師提出傀儡鎧甲的概念,就是在后一類道篆符陣的基礎上制造出不輸于靈甲的戰甲來。
傀儡鎧甲最大的優勢,就是對武修者的神魂要求極低,并不無需要事先祭煉就能使用。
然而后一類道篆符陣的種類極少,想要在有限的十數種道篆符陣上,利用精微巧妙的銜接設計,將傀儡鎧甲設計出來,難度太大了。
兩百前的這位大匠師,生前也有明竅境巔峰修為,但據他留下來的自傳,他出身寒族,并無到頂尖傀儡宗門修行的機會,以致他坐化時已經一百二十歲的高齡,也還是有太多的關竅都沒有想透。
陳海也不奢望此時就能造出真正的傀儡鎧甲來,此時也是將傀儡鎧甲的鎧甲部分拿出來加以完善,折騰了三四個月,才拿出機關臂的初型來。
從理論上來說,風匣陣也屬于黃級下品法寶范疇,為了將改良版的風匣陣煉制成掌心大小,陳海所耗用的玄胎精鐵,也足夠煉制一件黃級中上品法寶。
除了所耗材質沒有多大的區別外,更關鍵在于機關臂只有最為核心的風匣陣需要煉器師出手煉制,其他部件都可以在流水線上鑄制出來。
一名煉器師與一組匠工配合后,一個月就能造出一具機關臂出來,但一名煉器師想要到煉制一件黃級中上品法寶,卻需要近一年的時間。
這也意味著,陳海只需要能有足夠多的玄胎精鐵,機關臂的產量將是黃級中上品法寶的十倍以上。
另外一個更關鍵的因素,機關臂的風陣匣通過機簧部件就能與天地風罡元息保持感應,并不需要祭煉,也就意味著普通武修不需要消耗真元就能持續使用;而黃級中上品法寶需要辟靈境中后期的玄修弟子才能祭用,同時所持續使用的時間,也要受祭用者靈海真元限制。
陳海心里想著事,不想齊寒江轉眼就哭喪著臉捧著損毀的機關臂跑過來,說道:“這都怪吳蒙出手太大意,爺你要罵就罵吳蒙吧!”
陳海哈哈一笑,接過機關臂隨手丟到書案上。
這才是機關臂的試制雛形,驅動的力量看似極大,但還很笨拙,不知道還要攻克多少檻,才能造出真正實用的機關臂。
深夜里,陳海在密室潛修,突然想到機關臂有一處能改進的地方,就迫不及待的走出密室想要記錄下來,不想蘇綾這時候就站在他的臥室,盯著那具損毀的機關臂,想要接近,卻又怕這是他故意設下的陷阱。
看到陳海走進來,蘇綾眼眸里斂住驚意,就要退出去。
“你要跟我學機關傀儡術,我可以教你,但這些還未成型的試驗品,你最好不要偷傳給黑燕軍。你根本不清楚我為了研究這些,消耗多大的精力跟資源,”陳海說道,“你要是將這些未成型的試驗品傳到黑燕軍,非但幫不了黑燕軍,反而會過多消耗、牽制黑燕軍緊缺的人力與物力。”
蘇綾哪里知道除了聚泉嶺外,陳海在血云荒地,還利用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傀儡分身以及八樽武衛級巔峰、開啟識海的血奴一起在研制新的機關臂,這才在幾個月能搞出初型來。
而這初型,兩百年前的那位大匠師已經提出相當完善的構想。
陳海這時候還無心想害黑燕軍。
機關臂的價值有多大,不需要贅述,黑燕軍一旦得到機關臂的初型圖必會如獲至寶,但別人腦海里沒有傀儡鎧甲的整體概念,就難以猜到機關臂該往哪個方向改良、完善,要是有黑燕軍此時就不顧一切,將有限的人力及資源投入到這無底坑里去,只怕等實用型的機關真正研制出來,就已經被剿滅了。
“公子這時候還以為我有異心嗎?”蘇綾委屈的說道,“我是好奇心強了些,這也怪你將這丑陋的東西擺在這里誘惑人。”
“這幾個月,我都沒能將寧蟬兒抓住,但不意味我就不知道寧蟬兒曾多次潛入進來。我此時提醒你們,也是好意——要是不信,大可將這具機關臂帶走,我絕不會阻擋!”陳海這時候側過身來,望向窗外幽幽一嘆的說道。
“你扣住蘇綾,又將機關臂擺在臥房里,不就是想誘我入彀嗎?”窗戶無風自開,一道鬼魅似的身影仿佛穿過虛空般,直接踏進陳海的臥房之中,纖纖玉手已經按在那具損毀的機關臂上,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拿著機關臂就走。
寧蟬兒臉上蒙著一層薄紗,將她攝魂奪魄的容顏遮了起來,便那一雙秋水美眸也掩在薄紗之后。
比起蘇綾,寧蟬兒強出太多了,仿佛一柄將出未出的極品靈劍,遙制陳海的神魂,也時刻關注著這臥室里的動靜。
寧蟬兒雖然是寧氏的養女,但二十歲剛出頭,就踏入明竅境巔峰,即便是武威神侯董良以及其他活躍在天榜上的絕世強者,年輕時都未必有寧蟬兒展現出來的天縱之資。
也是因此這點,寧蟬兒即便作為寧氏養女,也與太孫贏累早早定下了婚約。
陳海看了看身邊的蘇綾,心里微微一笑,心想赤眉教還真是人盡其用,早年就知道寧蟬兒的修煉資質遠高過蘇綾,就將寧蟬兒送到王侯之族的寧氏寄養潛伏,而將蘇綾送給陳烈身邊收養。
寧蟬兒太強了,陳海懷疑他與吳蒙、齊寒江聯手,都不是此女的敵手,心里也默默計算,此女真要出手,自己到底能支撐多久,能不能支撐到吳蒙、齊寒江他們趕過去,支撐到東大營的宿衛軍精銳趕過來圍殲此女?
陳海寧可不跟寧蟬兒動手,坐下來從書案下的機關秘匣里取出一疊圖紙,說道:“你若不信我對黑燕軍絕無歹心,大可以將機關臂的初型圖直接拿走,看看最后害的是誰!”
機關臂在齊寒江玩耍的時候損毀得厲害,很多機簧部都面目全非,但陳海大大方方將初型圖拿出來,寧蟬兒還真是不敢直接將初型圖直接拿走,她甚至都不確認這初型圖是不是被陳海動過手腳。
當年只知修行、不習世事的姚氏子,心機何時變得如此的深沉?
寧蟬兒遮在薄紗后的眼眸,透過清亮如雪光的微芒,盯著陳海的眼瞳,似要剮心般將他的神魂看透:“你這些年恨我入骨,故布疑陣,難道不是想將我抓住?”
陳海自然不會恨寧蟬兒、蘇綾。
要不是寧蟬兒、蘇綾姊妹倆聯手將姚興害死,他哪里有奪姚興身舍的機會?
說到底,陳海非但不恨寧蟬兒、蘇綾,還應該好好感謝她們姊妹倆才對。
只是陳海真要這么說,寧蟬兒、蘇綾非將他當成瘋子不可。
陳海只能故作情深難解的幽然一嘆,說道:“說起來,我該恨你,但說來你或許不信,這些年過去,我對你心里從來都沒有一絲恨意,甚至還有些事念念不能忘,就只想著能再見你一面就好了,現在也了卻一樁心愿,”又滿臉沮喪的跟蘇綾說道,“你隨你姐姐一起走吧。”
蘇綾愣怔當場,完全看不透陳海到底在想什么,難不成這呆子對姐姐真就是如此的癡戀?蘇綾會這么想也不意外,她在陳海身邊有一年多了,她確實沒有察覺陳海對她真有什么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