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靈鷲是從太微山北麓的一種兇猛巨鷲馴養而來,展開有七八米的羽翼堅如鐵石,可擋箭矢,力大無窮,除了異常的兇猛,鋒利的鱗爪可裂金石外,還能輕易駝載千斤重物飛越萬重關山。
當越是兇猛、具有靈性的巨禽,越難孵育,此時的昭陽亭侯府,除了陳烈座前的那頭青鱗雷鷹是誰都不理的禁臠外,也就豢養兩頭成年的黑羽靈鷲可用。
陳海與吳蒙兩人,加上隨身的兵甲、長弓、箭囊等物,加起來也有八九百斤重量,但乘御黑羽巨鷲,不需要一個時辰就已趕到池山城。
從能為人所訓養的黑羽靈鷲背上跳下來,陳海還幻想著有朝一日,他能組建一支精銳,人人皆有巨鷲騎乘,又像戰馬一樣配備精良的鞍甲——那樣的話,這支精銳就可以晝夜間突襲到數千里之外的戰場。
黑羽靈鷲降落池山城里,自有專人伺候,陳海帶著吳蒙,趕去大帳去見舅父。
“鶴翔軍將一紙狀書送入燕京,燕京遣使攜旨質詢武威軍南出玉龍山、兵釁鶴翔一事,帝旨言辭嚴利,要追究武威軍的罪責,大都護將軍自然要遣進奏使入燕京陳情,暢明前因后果才好申冤…”陳烈看到陳海得信后趕到池山,說起大都護將軍遣使進燕京的緣故。
“哦,鶴翔軍竟然軟弱到只會派人到帝京告御狀?”陳海眼睛一亮,咧嘴笑道,“鶴翔軍此前貪流民降附小利,此時又無膽與武威軍決一死戰,還真是昏聘老朽不堪!”
武威軍南出玉龍山,毫無留情的撕裂鶴翔軍的北部防線,不僅將蘭川郡半數府縣都控制在武威軍的鐵蹄之下,還重創鶴翔軍部署于北部防線的精銳兵馬。
陳海此前也預測過鶴翔軍可能會有的種種反應,比如在鶴川嶺組織兵馬,趁武威軍在鶴川嶺以北立足未穩就展開凌厲的反攻;或暗中遣使聯絡金州羌賊及妖蠻諸部,在鶴川嶺積極備戰,拖到來年春后,西北冰雪融化,與羌賊及妖蠻諸部同時對武威軍發動攻勢;鶴翔軍乃至與東面的武藏軍會盟,壓制武威軍的強勢崛起,都是不錯的選擇。
陳海也考慮到鶴翔軍有可能會請帝京介入、裁決與武威軍兩家的恩怨,但這無疑是其最軟弱的反應。
大燕帝國雖然統治著燕州大地,但要是對諸藩鎮還有強有力的約束力,也不可能發生鶴翔軍收納降叛而武威軍悍然兵出玉龍山等事了。
大燕帝國沒有能力要求武威軍撤到玉龍山以北,一旦做出的裁決對武威軍不利,大都護將軍府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要是做出的裁決對鶴翔軍不利,鶴翔軍也可以不認可,但無疑會徹底失去道義上的支撐。
鶴翔軍只有一種情況有會積極請帝京介入裁決,那就是鶴翔軍并無意從鶴川嶺出兵反攻,請帝京介入裁決甚至可以視為鶴翔軍有意與武威軍妥協求和。
這無疑也是武威軍此時所愿。
武威軍此時還無意直接進攻鶴川嶺,更不是直接消除鶴翔軍的良機,而來年春后又要重點防范來自西面、北部的敵患,自然不愿在玉龍山以南地區部署太多的精銳兵馬防范鶴翔軍的反攻。
甚至可以說,鶴翔軍什么都不做,只要在鶴川嶺陳以重兵,對鶴川嶺以北地區保持強大的壓力,迫使武威軍在池山、靈武一線不得不陳以重兵,消弱武威軍在西部、北部的防御,這絕對要比這時候就請帝京介入裁決強勢得多。
見陳海能很快從這件事里看破鶴翔軍的虛實,陳烈也很欣慰,這說明陳海對戰略形勢的判斷與分析,不在他帳前諸將之下。
“天樞院每隔數年會從諸郡宗門、宗族選錄良家子進學宮修行,以填虎賁諸軍,又名為闈選,”陳烈解釋起大都護將軍府點名陳海擔任進奏使帳前點檢校尉的緣故,說道,“這次大都護將軍遣使入帝京陳情,祖師堂首席葛玄喬擔任進奏使,而我受命擔任進奏副使,又正好趕上數年一度的闈選,依舊例上七峰這次有二三百弟子要同行入帝京參加闈選。我便索性跟大都護將軍給你要了一個點檢校尉的虛銜,隨我一起進京…”
聽舅父陳烈如此解釋,陳海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陳海心想祖師堂首座長老葛玄喬雖然亂糟糟一副不理世事的樣子,但絕對是有資格擔任進奏使代表武威軍及太微宗入帝京陳情的,只是涉及到舅父陳烈的任命,他是非常費解的。
“大都護將軍怎么會這時調舅父進京?”沒有旁人在,陳海就直截了當的問道。
“大都護將軍安排自有道理,我們就不要妄自揣測了。”
陳海從舅父臉上看不出對這事有什么不滿,但也聽得出舅父對這樣的任命心有不解。
陳海心想要換成是他,心里必然會不爽到極點,舅父此時擔任玉龍大營左都護副使,正是借池山大捷之功擴大軍中影響力及勢力的良機,突然之間就被調去擔任進奏副使進京,留下來的職缺必然被會他人替代,相當于之前做的諸多努力,就半途而廢了。
陳海心里暗想,難道是陳族宗主陳知義已經看不得昭陽亭侯府的勢力繼續擴張下去與他分庭抗禮了,這心胸也未免太狹礙,也于陳族不利,但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么他所不知的緣故?
大都護將軍會調派一千道衙兵精銳護送葛玄喬及三百上七峰弟子入京,陳烈作為進奏副使,也可以將兩百扈衛私兵編入進京隊伍之中,他便舉薦陳海擔任點檢校尉,一起進京增長閱歷。
陳海以及周鈞、陳青都算是上七峰的內門弟子,也是此次參與天樞院闈選的弟子人選;陳彰會留下來,與孫干等人主持昭陽亭侯府及藥師園的事務。
當然了,陳海、周鈞他們通過闈選都可以不留在京中任職,而回到武威軍里還能出多一重虎賁士身份,更有利后續的發展。
陳烈調任進奏副使,留守池山城的諸將都很意外,但很快新的都護副使就走馬上任,與陳烈進行交接。
這位新的都護副使,也是受封亭侯身份,還有道丹境的修為,修為境界比陳烈更高,似乎也更適合統御東營兵馬,以示大都護將軍構建池山防線的決心。
扈衛營作為昭陽亭侯府的私兵,是要隨陳烈同進退的。
即便是此前隨陳權、陳昱編入騎營的那一部分扈衛精銳,這時候也都要從池山城撤出來。
加上寇奴兵,陳烈這次身邊只能有兩百扈衛隨行進京,其他人都要先退到藥師園暫作安置,等待陳烈返回武威軍中新的任命,再作新的打算。
這次對孫干、蘇原、陳權、陳昱等人乃至陳彰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以往陳烈統御東營四五萬兵馬,甚至不需要刻意的以公謀私,只要在軍資供給上稍稍往扈衛營傾斜,昭陽亭侯府的嫡系就需要受到極好的照顧,扈衛營作為軍中最精銳的戰力,也理應受到最好的照顧;同時他們還能確保弟子營的少年們,在黃龍淵道院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
現在上千人扈衛私兵都從軍中撤出來,退到藥師園閑置起來,不僅不能再享受軍中的補貼,昭陽亭侯府也還有坐吃山空之憂。
上千扈衛私兵,半數有通玄境以上的修為,就算是算維持日常修為消耗,也是恐怖到極點的天文數字,即便他們都是昭陽亭侯府的私兵,昭陽亭侯府就要承擔一切。
而即便趙如晦個人還愿意對昭陽亭侯府出身的道兵弟子照顧有加,但受張懷玉的鉗制,也絕對遠不如陳烈大權在握時那么方便,能傾斜太多的資源。
以往陳干、蘇原、陳權、陳昱等人乃至陳彰,都能隨陳烈在軍中擔任要職,權高位重,此時不能隨陳烈進京,就只能留在藥師園賦閑,再有才干跟能力,短時間也再無用武之地。
但不管怎么說,大都護將軍府的命令不容有違,而且大都護將軍府頒布命令時,就明確說了陳烈青年時游學帝京,對京中物事熟悉,是合格的副使人選,也是合理的任命,大家當下也只能積極籌備進京的事宜。
除了陳海任點檢校尉,率二百扈衛外,蘇原也會率一批匠師隨行,計劃將藥師園兵甲鋪鋪到臨近的郡府乃至帝京。
昭陽亭侯府的勢力還要繼續發展,上千扈兵及數百弟子營少年需要供養,這時失去軍中這一大塊肥肉的供養,還不知道陳烈何時才能在軍中再獲要職,短時間內只能在兵甲鋪的聯營發展上多做努力。
陳海倒沒有什么準備的,其他扈衛人選都是舅父陳烈直接挑選的,都是扈衛營的精銳;而他的嫡系,包括寇奴兵、丁爽降附武官以及藥師園留守兵馬,也只有五十人擁有通玄境的武修底子,可以稱得是精銳戰力。
陳海也只能將這五十人,連同葛同、吳蒙等人都挑選出來編入扈衛隊伍,免得在其他的道衙兵護衛精銳面前,失了昭陽亭侯府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