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心為三竅以上,方可稱之為劍尊。
而謝凈在真嬰修為時,劍心都達到了堪稱恐怖的七竅,是以甫一成尊,即可取得劍尊稱號,震懾群雄。
天瞳早對她有所耳聞,今日再次大打出手,
亦不由心中驚訝。
好強!
若說真嬰的謝凈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只可隨手捏死的螞蟻,那么如今成就劍尊的謝凈,已然令他有如臨大敵之感!
劍修攻殺手段甚是高明,其它修士在此道上多半難出其右,而此人于三州又素有劍道第一人的稱謂,
不可與之正面纏斗。
天瞳腹中略作合計,
腳下便騰起一團黑云,
揮袖間與謝凈拉出一段距離來,為著今日一戰,他事前當做了萬全之策,除卻購得諸多防身寶貝外,又從他人處換了一枚赤煞縛劍環,專為對付劍修而來。
即見他避退數步,大手向上一番,掌心忽冒起一團赤紅神光,內里裹著兩掌相合大小的金環。天瞳并起兩指,施力向金環一催,口中念念有詞,而在謝凈眼中,便見到那金環先是猛然一顫,下一刻就沖天而起,
大小暴漲數分,頃刻間脫了天瞳之手,向自己飛來!
“是縛劍環!”
劍修強悍,那這世間自然就有專門對付此道修士的寶物,縛劍環正是其中之一。
謝凈性情剛直桀驁,
一路走來少不得與他人起爭斗,更曉得縛劍環有何用處,年輕氣盛時亦曾在此上吃虧,如今睜眼一瞧,更暗自冷笑幾聲。
這東西可不便宜,一枚縛劍環的價值,甚至能購置三五件不錯的同品相法器,且煉制縛劍環的法門,又只得少數煉器宗師擁有,上界倒還好說,但在重霄中要想弄到一枚,難度非同小可。看來天瞳今日為了殺她,真是下了血本了!
金環大小變換靈動,穿梭在空中速度極快,幾乎叫肉眼難以捕捉,僅能看見一道金色飛虹,眨眼消失不見。
謝凈欲以神識相鎖,
但卻無果。
她雙眉皺起,叱令一聲,
連忙御劍將之連連避過,心頭不免驚疑今日所遇見的縛劍環,更遠甚以往。
凝神看后,只見金環周身略帶一圈赤紅煞氣,如初晨蒸騰而生的迷霧。赤煞縛劍環,算得上中上的品相,是地階法器無誤,至于其余之處,也不見得有什么不同。
法器本身并無異處,那異變就當出自于天瞳身上了。
能將法器發揮到什么地步,終究還是要看修士自己的能耐,神識更為強大之輩,所御法器自然便靈動甚于旁人,天瞳身為魂修,在元神一道上比劍修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謂專精于此道。
但謝凈好歹有七竅劍心,卻在神識上仍舊的稍有不如…
她臉色肅穆,分神操控法劍將金環避過,心中又響起劍宗掌門,亦是其師滄合劍尊所言。
昔日有邪修作亂于三州,混入渾德陣派取長老之位,盜取門中傳承欲一走了之,為正道之恥也,好在最后為人所察,及時滅殺阻止。但自從那日天劍臺生亂后,此事又當有了另一種說法。
當年被滅殺的真嬰,極有可能只是外化期邪修以分身潛入三州的結果,是以分身雖滅,而本尊尚存,渾德陣派傳承仍舊有外流之危險,一時在仙門大派上層中引了幾分不安,而這位邪修尊者,極有可能就是眼前的天瞳!
那便是了,分身被滅后,外化期修士境界將倒退至初期,只待分身重新凝聚后,才能緩慢恢復原時境界。按仙門前輩所籌算,其分身應當不曾這么快凝聚出來,是以留在外化初期的可能性還很大。
而天瞳明面上看有外化初期修為,神識卻強大到可令人仰嘆的地步,恐怕正是因為實際修為境界更在謝凈之上的緣故!
幸而他找來的幫手被限制在外,不然兩人合力,對她確實是有些棘手了。
謝凈專心于殺敵的時分,趙莼亦成功進入橫臂裂谷中。
方才進入時,上方那矮小尊者的一眼,幾乎叫她背脊為冷汗所濕,與面對上什么伏琊上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仿佛對方喘口氣都能將自己滅殺一般。
趙莼不假思索,迅速遁離那處,向著謝凈口中的西南方向而去,在不知那人是否會突然發難的前提下,還是早些找到秋剪影為妙。
因謝凈來犯,天瞳教中早已亂成一片,一道劍氣之威,令得不知多少長老弟子殞命其中,眼下整個裂谷內到處是修士胡亂躥走,尋覓藏身之處。見狀,她行得更快,生怕秋剪影趁亂逃走,讓今日無功而返。
教內西南處,實是一片亂石堆砌的石林,在黃昏將盡,長夜垂落的時刻,重重昏暗的黑影不斷擴散而來。
趙莼兀地想到,也便是在靈真的一片石林中,她首次在其余修士口中有了名姓,過武斗,觀大比,一路走到今日,成為劍君,成為三州年輕一代繞不過的天才。
她就在這里!
秋剪影,就藏身在這片石林內!
趙莼心中無端騰起這般想法,令她心口燃起一團熊熊烈火來,通身真元似乎沸騰了一般在丹田冒動。
石林掩映的昏暗中,一道劍氣破空而來,撕裂了長夜降臨前的過渡,如同一道警鈴徹底將趙莼喚醒!
她揮袖將劍氣擋回,碎而向四面迸射的余威,頃刻令幾處矮石化作齏粉,煙塵霎時冒起,但滾滾而來的夜幕,較黃煙還讓人視野一暗。
比起天劍臺那日,她又精進了許多…
或許再給她數年時間,便真的能悟出劍意也不定。
趙莼駢指豎起,立于口鼻前,念訣將長燼召出時,心下微微一沉。
石林內緩緩走出一道身影,步履從容堅定,眉目冷淡。
“你來了,”秋剪影面上竟少見地帶上少許笑意,“重鳴說你實力不足,必不會至,而我卻認為你一定會來。顯然,是我想對了。”
“趙莼,我記得你入靈真時,還是個沒多大點的孩童,到如今竟也是有膽氣與我一戰的人了,”她下頜微微上抬,姿態卻不是目中無人的傲氣,而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滿是懷念與戚然,“你走到今日用了多久,十幾年,還二十多年?”
“太快了,在大多數人望不見盡頭的時候,你就已經走過他們終其一生達不到的地方。
“我少時以為勤奮與刻苦終能填平這些天塹,直至撞了南墻才知道,種子能長成什么模樣,從埋入土中的那刻就已敲定,而后無論經受多少雨露,野草也長不成參天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