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三更天嘍,平安無事!”
打更人悠遠的敲竹聲,隨風游走條條街巷。
于是,漫長的夜,便有了逗號…
縣衙大堂上,還在翻看縣衙公賬的楊戈,慢慢放下手里的賬本:“才三更天嗎?”
他抬頭望向洞開的大門之外,一手輕輕落在了身側的佩刀上:“你們的耐心可真差啊…”
大門外空無一物,卻有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把那個丫頭交給我等,我等轉身就走,定與大人秋毫無犯!”
“消息倒是靈通!”
楊戈將佩刀抓到身前,正了正坐姿:“那你們不妨猜一下,出城追殺你們的,為什么不是我?”
那道聲音回道:“我等與大人雖道不同,但我等仍敬大人是一條言出必踐的好漢,還請大人莫要與我等為敵,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楊戈輕笑道:“我雖不才,卻也不曾傷害過任何人的性命,爾等窮兇極惡之輩、人面獸心之徒,也配與我相提并論?”
那道聲音不為所動的回道:“古來成大事者、何拘小節,吾等乃是為…”
“去你媽的!”
楊戈陡然翻臉,破口大罵道:“我去殺你們全家,你們是否也認我是‘不拘小節’?”
那道聲音一時語塞,但很快便嘴硬道:“姓耿的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有此禍事皆乃自取,縱是今夜不死于吾等之手,來日也少不得刑場走一遭!”
楊戈嗤笑了一聲,平復心緒緩聲道:“道理有很多,但我想伱們去而復返,不是來聽我講道理的,大家都是帶把兒的爺們、痛快點!”
“你們只是刀,我拿不拿你們都無關緊要,事你們也做了,縱然未竟全功,回了你們主子哪里也能交代得過去!”
“現在退去,我就當沒見過你們!”
“但倘若你們鐵了心的硬要當一回為主分憂的忠犬…那就來!”
“整死我,你們想殺誰我都管不著!”
“但凡我有一口氣在,誰都別想碰那丫頭一根寒毛!”
那道聲音似乎沒想到楊戈會這么剛,沉默了幾息后才陰惻惻的說道:“以一敵三,大人可沒勝算!”
楊戈摩挲著刀柄:“縱是不敵,要拉一個人給我墊背也不難,你猜那個人,會不會是你?”
那道聲音:“那就得打過才知道了…”
楊戈聞言心頭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些人,嚇不住啊!
“嘭。”
一聲巨響,瓦礫紛飛,一名黑衣人從天而降,揮舞著一把雪亮的長刀,一記力劈華山當頭劈向楊戈。
與此同時,兩道人影俯身從大堂外沖了進來,速度極快,就像是兩只四腳傍地走的大黑耗子。
楊戈早有心理準備,是以敵人雖驟然發難,他卻沒有任何手忙腳亂。
就見他一手抓起身前檀木案幾的一條腿,扎穩馬步將其掄起來,仿佛蒲扇拍蚊子一樣狠狠拍向了從天而降的那人。
“咔嚓!”
又沉又寬大的案幾當場就破了一個大洞,從天而降那人還未落地,就如同棒球一樣斜飛了出去。
適時,堂下兩名黑衣人殺至。
楊戈來不及拔刀,只得奮力掄起破了一個大洞的案幾,砸向這二人,試圖將其逼退。
在他一身巨力的加持下,長近一丈的檀木案幾愣是掄出了重兵器破空的凄厲嗚鳴聲。
撲上來的二人聽到這聲嗚鳴,只覺得頭皮發麻,提前商量好的攻勢一下子就亂了。
其中一人見機快,眼瞅著即將撞上檀木案幾之際,猛地一跺腳,借力飛身后退。
另一人反應慢了些,傻乎乎的掄著手里的破鐵片子,奮力劈向迎面而來的案幾。
“哐當。”
長刀飛了出去,揮刀的人狠狠撞在了檀木案幾上,在一聲清脆的骨鳴聲中,橫飛了出去。
乍一接觸,去而復返的三人,就只剩下一人還能保持站立!
楊戈放下手里的破案幾,掃視了一圈,沒繃住,露出一張問號臉:“就這?”
他都快被燕云五鬼那哥仨嚇出PTSD,以為是個高手就有他們那么厲害…
“咕咚。”
堂下站著的那黑衣人費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強笑道:“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聽聲音,正是方才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那廝…
楊戈扔了手里的案幾,慢慢的拔出佩刀,臉上也徐徐浮起猙獰之意:“你說呢?”
話音未落,他已經猛地一跺腳,身軀如同出膛炮彈一樣射了出去,掄刀如斧、豎劈而下。
“鐺!”
黑衣人躲閃不及,奮力橫刀招架,兩口鋼刀對劈,豁口嵌在一起。
楊戈雙手抓住刀柄,奮力往下一壓。
“噗通。”
黑衣人單膝跪地,膝蓋壓碎石板。
適時,一道人影俯身沖上來,一把抱住了楊戈的腰身…正是方才鋼刀被檀木案幾拍飛的那人。
楊戈壓住身前這人,勾腿踢了身側這人一腳。
不想這廝吃疼后不但不撒手,反倒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腰間。
“啊…”
楊戈痛得高呼了一聲,猛地一記彈腿踢在佩刀壓住的這名黑衣人胸膛上,瞬間將其踢飛三四丈,狠狠撞在了門檻上。
而后騰出一只手來,一把抓住腰間這名黑衣人,強行將其撕扯下來,重重的往地上一摜。
“嘭。”
本就傷得不輕的黑衣人經他這一砸,瞬間就攤在了地上,如同一灘難泥。
楊戈松手,伸手在腰間一抹,滿手的血…
“很好!”
他痛得紅了眼,抬腿就一腳狠狠跺在了腳邊這名黑衣人的膝蓋上。
“咔嚓!”
“啊…”
前一秒還如同一灘爛泥的黑衣人,猛然繃起身軀,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楊戈面無表情的抬起腿,再次一腳跺在了地上這黑衣人的另一個膝蓋上。
骨骼破碎的聲音,在夜晚的大堂內異常清晰。
這一回,地上這黑衣人連嚎叫的力氣都沒了,兩眼一翻就直接暈了過去。
楊戈再定眼看向大門處那黑衣人,才發現人正手腳并用的往外爬呢!
“哎喲,這不剛來么,再坐會兒啊…”
他拖著刀,大步流星的向其走過去,挺拔的身姿,如同一片陰云,慢慢罩向黑衣人。
他積累了一整夜的負面情緒,終于爆發了。
今晚見過的死人。
比他這輩子都多。
他尊重每一個人的生命。
但不尊重他人生命的人,他的生命顯然也不配得到別人的尊重。